东山书院虽招收寒门学子, 但京中官员亦或是富商的子女来此读书的也不少,于是一路上可见车辚马萧,三人下车望见这情景, 皆是一默。
满地的行李与忙碌的仆从, 即便是普通学子亦有些人有人相送, 简直是一个现代大学开学的忙碌场景,山阶上亦都是往来的人, 倒将他们三个衬得无比荒凉, 可怜兮兮似的。
坐在车辕上的车夫笑着拍了拍大腿, 探身一个人将他们三个的行李全都拿了出来,扛在了肩头上:“走吧,公子姑娘,你们也是有人送的。”
车夫一人人高马大,身上扛着他们三个人的行李也毫不费劲,大跨步走上了山阶, 一溜烟便不见了踪影。
东山上, 满山枫叶皆已尽数变黄, 枯叶簌簌从枝头掉落, 发出“咔咔”的碎响,很是有趣好听。
此时已临近十一月了,气温也再不如上次来得时候那般凉爽舒适,前几日气温忽然骤降,寒秋正式来临,走在山道上, 凉风刮得人脸生疼,池知秋怕冷得瑟缩起身子,将身上衣衫又裹紧了些,她一时后悔为何没让周婆子也顺路跟过来,好歹还能再多带几身衣裳。
不过这爬了一段山阶,身上也终于热了几分,她喘着粗气,望着前头两个脚下轻松的少年,扶着腰喊道:“等等我啊!”
傅鸣蘅站在阶上笑道:“让你每日早上早起随我去练练功,你非犯懒不肯,现在好了,养了一身肉,连这几十级台阶都爬不动了。”
闻言,池知秋瞬时眼睛一瞪,这是几十级台阶吗?东山虽然算不上陡峭,可山阶也是修得又多又弯的!臭小子还居然敢说她养了一身肉,看她不教训他!
池知秋瞬间来了斗志,提起裙子便向他们追去。
“你给我等着!”
傅温枢笑道:“茗筠,我们又不会丢下你的,你慢慢走不用急。”
“她都追来了,你还不赶紧跑!”傅鸣蘅丢下这么一句,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傅温枢反应过来,生怕她抓着自己出去,连忙也跑了。
三人就这么在山阶上打打闹闹,池知秋追得气喘吁吁,连傅鸣蘅的袍角都没摸到,她累得叉腰喘气,罢手道:“不追了,不追了,累死我了……”
傅鸣蘅得意地停下了步子来:“以后还是跟我一起去练功吧!”
“谁跟你练!”池知秋突然发作,趁着他没反应过来猛冲了过去:“看我不抓住你!”
不想一下冲得太猛,一脚踩空了阶下,整个人突然失重,往后倒去。
这一刻池知秋心想:完了完了!吾命休矣!
她不会还未见证男主走上人生巅峰,就要变成他道路上花草的肥料了吧?
“阿姐!”傅鸣蘅也是一惊,连忙向她扑去。
不想下一瞬池知秋忽然便被人拉住了胳膊,往后倒的势头被止住,失重的身子倒在了一人怀中。
“姑娘,你没事吧?”
直到听到头顶响起一道温和的少年声音,她才敢将吓得紧闭的双眼睁开了来。
入目的是一个年岁约莫十五六的少年,眉目清朗,鼻梁挺拔,菱唇红润,因为靠得近,她依稀可见他的左眉眉峰处生着一颗红痣,原本俊朗温润的皎皎少年,因为那颗痣忽得又多了一丝妖艳之感。
一种完全不同于傅鸣蘅容貌的好看,颜狗的池知秋突然感觉到了满足,连方才的害怕都远远被抛之了脑后。
“姑娘?姑娘?你可有受伤?”少年又开口问了一遍。
傅鸣蘅在一旁沉着脸道:“该回神了!”
池知秋当即回过神来,颇为不好意思地从那少年怀中退了出来,连忙向他行礼道谢:“多谢这位公子方才施手相救!”
那少年笑了笑:“我姓聂,名桑文。”
“这里是山阶之上,还是不要奔跑为好,很容易一脚踩空,滚下山的。”
聂桑文语气温和,少年变声期应该刚过,声音清凌凌如潺潺流水,让人听着便几甚迷醉。
池知秋听得晕晕乎乎,连忙点头:“是是是,以后再也不会了。”
傅鸣蘅向聂桑文又致了一遍谢:“多谢聂公子方才救我阿姐,鸣蘅感激不尽,以后定当竭力报答!”
“举手之劳,言重了。”聂桑文不甚在意笑了笑,而后问道:“你们也是今日前来入学的学生吗?”
“我们三人都是。”傅鸣蘅指了指他们俩跟旁侧的傅温枢。
傅温枢已经走了过来,拍着他柔弱的胸膛大舒了一口气:“你刚才差点吓死我们了,没事吧?”
她不好意思地笑了声:“没事,真没事!”
聂桑文含笑望着三人,目光在池知秋身上停了一瞬,而后觉得有些失礼,忙收了回来:“既也是今日入学的学子,那我们以后便就是同窗了,敢问,几位姓名?”
“傅鸣蘅。”傅鸣蘅淡淡道。
傅温枢腼腆笑了笑:“我姓傅,名温枢。”
池知秋哑了声,才道:“傅茗筠。”
“那三位待会儿再见。”聂桑文有礼地向三人告别,走前特意又向池知秋叮嘱了句:“山阶危险,傅姑娘多多些注意安全。”
池知秋挠着脑袋,感觉有些丢脸。
待他从山阶上走远了,傅鸣蘅这才黑下脸来向她急声训道:“跑跑跳跳的性子这么浮躁,方才要是真摔了可怎么好!”
池知秋有些心虚的缩了缩头,而后不服气道:“还不是你逗我我才追你?明明都怪你才是!”
傅鸣蘅一滞,低下头来,抿着唇低声道:“我以后不这么逗你了。”
傅温枢自觉有些多余,先走了两步,池知秋与傅鸣蘅并肩行走,见他一直面带郁色的模样,肩头撞了撞他的,哄道:“好啦,我知道错了,以后不再这样了。”
她忽而又笑道:“方才我好像听见你喊我阿姐了哎!”
“你听错了!”他偏过头去。
“我听到了!你就是有喊我阿姐!”池知秋不容拒绝道:“好了!我以后就是你阿姐了!我一定好好罩着你这个小弟!”
傅鸣蘅面上不悦又多了几分。
三人待赶到东山书院门外时,那车夫都早已坐在树下打了个盹了,他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对三人打趣道:“入学第一日便走得这么磨磨唧唧,当心到时候挨了夫子的打。”
三人一同臊了脸。
待到这里三人却是要分开了,那边有东山书院的女学子们在为新来的女学子引路,池知秋新奇地往那边探头,正好有一名女学子走来过来。
“这位姑娘,可是新入学院的学子?”
女子约莫十五六岁的年纪,身形高挑,皮肤白皙,好看的眸子生着一双单眼皮,倒更是为她更添了几分美感,一袭白裙,束着纤腰,更为她添了几分书卷之气。
与那小辣椒林岚是完全不同风格的美人。
池知秋对于生得甚合她心的美人从来没有抵抗力,见了她忙不迭点头:“是是是!我就是!姐姐你是要带我了解书院吗?”
她的热情倒是让那女子不禁有些抵抗不住,面上晕着羞涩的红,柔声道:“你们刚来,还不识书院布局,我可以带着了解了解。”
这儿虽是书院,却仍是有些男女之别,说话间傅鸣蘅他们这儿也有男学子来为他们引路,池知秋遂忙与他们道别。
“待会儿再见!”她背一个抱一个包袱,迫不及待地跟着美人走,傅鸣蘅还想喊住她说上两句话,但见她屁颠屁颠的背影,不得不将话咽了下去。
见色忘他的臭丫头!
池知秋跟着美人行动,不待美人说话,便先开口问:“姐姐你闺名是什么呀?”
“我姓薛,闺名映容。”
“哇!”池知秋笑道:“姐姐你名字可真好听!”
不知怎的薛映容总有种自己被调戏了的感觉,于是面上的红晕更甚了。
“不知姑娘你的姓名呢?”
“你叫我傅茗筠便好了。”池知秋现在介绍自己这个不属于她的假名字,倒是越来越顺嘴了。
上次来时紧张着考试,倒是没有将东山书院的景致好生看看,现已是深秋,植物皆已是落了叶只剩枯枝,但如此景色看着亦有另一种美感。
尤其满山的红枫落于黑瓦之上,更显秋意之浓。
走进前门,迎面便是赫曦台,歇山檐,青瓦顶,柱上提着许多大家的诗作,而正中的双面屏风上,则提着一个大大的勤字,两侧写满了书院的训言。
“山长说在赫曦台上写着训言,便是想让各位学子书院进出书院时仍能时时将训言谨记在心。”
池知秋点头,不错不错,从古至今一贯的作风。
往左经小门却是入了另一处院子,入目便是一处假山池塘,池中有一小亭,上书饮马亭。
“这处景致怡然,很多学子都喜欢早晨时来此畅怀交谈。”
池知秋又点头,不错不错,看着就是学霸的聚集地。
沿着青石板路行走,见各种轩阁亭台,水榭廊庑,薛映容时不时向她介绍。
东山书院虽有一部分处于平地上,但仍又建筑依山而建,她一抬头便见那高高屋檐和曲折的回廊,但此时二人并没有空转,薛映容先将她领到了住处安置。
“书院已为各位学子们都置备好了日用之物,傅姑娘你若是累了,直接可入屋歇息。”
住处的位置是先到先选,池知秋来得还算早,当即选了一间朝南的屋子,薛映容为她领了钥匙来,将钥匙交给了她。
“谢谢薛姐姐了!”
薛映容笑了笑,道:“午时同样会有人指引你们去用餐的。”
她又嘱咐了几句,这才离去。
池知秋进屋,将东西先是全都丢在了桌面上,屋内两张空床,她随意在一张上趟了下来,舒服地伸了个懒腰。
她的学生生活,又从古代开始了!
作者有话要说:写着写着有些收不住,某人提前出场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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