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 62 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自觅南坡祭拜完义勇侯回来后, 傅鸣蘅便全身心投入学习中加紧为来年的县试做准备。

    他虽流放三年间父亲仍不忘对他教导,但这与要参加县试所学的学识不尽相同,因而他比傅温枢而言还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

    那日在山上与池知秋讨论的关于“大逆不道”的话似乎被他尽抛脑后, 只在见到容舍时有了几分沉思, 但也转眼被他抛却。

    容舍本是不用费功夫参加这种县试, 但似乎真是为了当一个普普通通的学子,备考的人群中也有他的一份, 他与傅鸣蘅的交集, 除了那日在饭堂中的对话, 好像并无其他了,池知秋见他们现在忙着县试之试,只得暂时将心思歇了下来。

    转眼一月已过,时间来到了年前,再有几日就是除夕了,书院学子早就性子躁动起来了, 等着放假回家的那日到来, 连书都看得有些不太认真了。

    天也愈发地冷, 这两日尤甚, 即便堂中烧了炉子,但不少人仍是冻得发抖,似乎是为了对得起这寒冷的天气,天空中有纷纷雪花落了下来。

    毛绒绒结白的一片,纷纷扬扬飘落,如鹅毛一般轻盈, 转眼间灰枯的大地便稀稀落落地变成了晶莹的白。

    有人听见窗外寒风啸啸,似有雪落下枝头的声音,他缓缓打开窗,迎着扑面而来的冷风,扬目便望见了飘散漫天的结白。

    “下雪了?”

    他一句话宛如巨石落水激起千层浪,原本静谧的课室瞬时喧闹起来。

    “是谁说下雪了?真的吗?”

    顿时“砰砰砰”推窗声四起,所有人望着窗外惊呼。

    “哇!当真下雪了!”

    “真的是雪,这临近岁除,终于下了一场雪了!”

    无人不兴奋。

    “北风吹雪四更初,嘉瑞天教及岁除。”岑夫子笑意盈盈地放下书本,望着窗外漫山的雾白,抚胡道:“今日瑞雪,是个好兆头!”

    岑夫子见屋内的众人都已是兴奋地坐不住了,理袖起身,挥手道:“诸位,走吧,在屋中坐久了憋闷,不如趁此雪景,诗兴一场。”

    都是一群十三四岁的少年郎,平日里安静读书,此时也都忍不住高兴呼喊,呼朋唤友勾肩搭背地往课室外冲去。

    傅温枢也扒在窗台前,回头向傅鸣蘅招手:“鸣蘅!你不出去吗?”

    来到书院,跟书院众多学子相处的这段时日,傅温枢性子也变得外向些了,又跟池知秋混着,连行为都学了一些她的,见傅鸣蘅坐着不动,他等不及跑来,拽起人便往课室外奔去。

    “出来出来!屋内待久了都有些憋闷了。”

    一出课室,寒意便已席卷全身,绒雪随冷风直扑面来,一点冰凉沾至面上,傅鸣蘅伸手一抚,直触到湿润的水迹。

    他有些怔怔地伸出手,须臾便已有许多雪花融在了他的掌心。

    “好久,没见到京城的雪了……”

    傅温枢在前方向他招手:“京城几乎年年都下雪,有什么稀奇的,鸣蘅快过来,夫子他们都走远了!”

    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雪为原本因寒冷而沉寂的书院带来了兴奋热闹,小径廊下到处都有驻足停下看雪的学子。

    岑夫子领着他们一行人行走在山间,枝叶上、灌木中、黑瓦间、泥土里,空旷的天,幽寂的山,到处都有雪的踪迹。

    学子们早已是诗兴大发,不知何人牵头,一路沿阶向上,一路唱雪而行。

    “纷纷暮雪下辕门,风掣红旗冻不翻!”

    有人哈哈大笑道:“伸直伸直你那正发抖的腿吧!”

    他遂被啐了一口。

    另有人摇头晃脑吟道:“林表明霁色,城中增暮寒!”

    “你的雪呢?雪去哪儿了啊!”

    “莽夫!莽夫!雪在林间,雪在城中!”

    “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

    “李太白吟的燕山,你该吟东山雪花大如席,咱们这儿也没有轩辕台,你该说片片吹落赫曦台!”

    “李老四啊李老四!今日不揍你一顿,我们怕是不能尽兴了!”

    李老四闻言,顿时急往岑夫子身边躲去:“好好说话,不要动手!将你们的兴致留在雪上吧!”

    岑夫子也不护他,含笑退了大步避在一旁,李老四当即便被冲上来的人抓了双手,揪了衣领。

    一人憋着坏笑道:“你快快说出一句,不惊天动地,我们就把你的脸按进雪里!”

    李老四讪笑着讨饶:“别呀,咱们都是同窗!”

    “快吟!”

    他讪讪笑着,半天才憋出来一句:“雪似梅花,梅花似雪……”

    “按他!!”

    “嗷!!”众人起着哄,抓起手抓起脚,在空中将他做秋千般来回荡了荡:“一!二!三!”

    “丢!!”

    “岑夫子救我!”他求救的声音被淹没在了冰冷的雪中。

    围观的岑夫子捧腹大笑,傅鸣蘅也被逗笑起来。

    山间幽幽,回荡着少年们爽朗的笑声。

    “咚——”

    “咚——”

    “咚——”

    悠扬的撞钟声同样在山间响起,一声接着一声,悠长回荡,仿佛听见了云山寺的僧人诵经的声音,心就在那一刻平静下来。

    傅鸣蘅终于心情轻松,轻快着步子与他们一路随行,涌上兴致,也跟着吟上了几句诗。

    待行到半山腰,忽得又听见了松沉旷远的琴声,呜呜然的箫声。

    琴声主调,箫声作陪,一唱一和,好似有二人在纵情交谈,唱这山中雪景。

    “哦?看来还有人在山间为这雪景演奏。”

    “夫子,咱们去看看吧!”

    “走。”岑夫子绕有兴致,循声寻去。

    一路七拐八折,幽幽琴声与箫声越来越近,终于拐过一处树丛,拨开了迷雾。

    在弯月湖畔的一凉亭外,有两人与大青石上一坐一站,双目微阖,深情投入,纵情于演奏之中。立着的人是书院中专门授乐的丘夫子,白眉长须,按于长箫之上的十指灵活跃动,美妙箫声便随之漾出,散于粼粼湖水间。

    坐着弹琴的却是一个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玉冠束发,道袍着身,朗朗眉目微拧,显然是十分地投入,修长指尖拨动琴弦,指一按,一个泛音便如仙人吟诵,让人称叹不已。

    而在亭中美人靠上,正坐着七八个女学子静心闻曲,蝴蝶簪石榴裙,为这凄冷的冬日添了许多明艳色彩。

    岑夫子拦住了还想再上前的一众学子。

    “就在这儿静静听着,莫惊扰了他们。”

    就在几位听着乐曲的女学子之中,有一人小心翼翼地睁开了眼,有些不专心地四下张望,这一下正好看见了他们。

    傅鸣蘅站在旁侧,一下就看见了那个探头探脑不闻仙曲的池知秋。

    她亦看见他,当即起身,蹑手蹑脚地向他奔了过来,傅鸣蘅想着伸手阻止已是来不及了,他只能无奈扶额。

    待池知秋跑至身前时,忙拉着她远离了岑夫子众人。

    “这边全都是男子,你跑过来做什么?”

    书院虽也教授女学生,但平日里还是顾着男女有别,因而安排课室与居住的地方都是分开的,虽本朝并没有到男女严防的地步,可也不见几个姑娘会往男人堆里扎的。

    “这不是有东西想和你分享嘛!”

    池知秋眨了眨眼,忽然转身在一处树下挖了一捧雪团成雪球,似献宝一般碰到傅鸣蘅面前,一双潋滟桃花眸亮晶晶地,闪烁着喜悦激动的光芒。

    “你看!是雪!”

    她的小脸被冷风吹得有些发白,却仍不掩兴奋,双手被冰冷的雪冻得通红,仍是固执地将雪捧给傅鸣蘅看。

    傅鸣蘅见她这望着雪激动的有些傻乎乎的样子,询问道:“你没见过雪?”

    池知秋当即摇头:“我从来没见过雪!我以前最多见过沙子粒一样的雪,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像鹅毛一样的雪,软乎乎的,松软地像一团棉花!”

    她语气控制着激动,身子却欢喜地蹦了蹦。

    要不是太冷,雪还不够深,她甚至都想倒进雪堆里!

    傅鸣蘅有些哭笑不得,把她手上融化了一半的雪拍去,见她被冻得红通通的手,拿出帕子忙给她擦了擦上面的水渍。

    “以后你年年都能看见京城的雪,到时候可就会看腻了,你快暖暖你的手,当心生冻疮。”

    他触到她的手才发现冷的已经像一块冰了,将他都冻的一激灵,可惜身上没有汤婆子,只得自己拿手给她捂了捂。

    才捂上,又感觉有些不对劲,连忙放开了手。

    “你,你自己暖暖。”

    言罢,有些不自在地转过身,目光虚虚不知该落在何处,最终放在了仍在纵情弹奏的那二人身上。

    丘夫子他认识,那个少年却是不识,只是望其面孔,总觉得眼熟。

    想着便问了出来:“弹琴的那个是谁啊?”

    “你不记得啦?”池知秋略有些激动道:“那时候在山阶上我险些摔了下去,他就是救我的那个聂公子聂桑文啊。”

    “聂桑文……”

    “丘夫子见下雪来了兴致,领着我们出来学乐,在这里遇上了正在亭中独自奏琴的聂公子,丘夫子听他一曲奏罢,大为夸赞,然后就拉着他一起要合奏一曲。”

    “哦。”傅鸣蘅淡淡应了一声。

    池知秋自己捂着手,用肩头撞了撞他的:“你可听懂了他们的演奏?”

    “听不懂。”傅鸣蘅如实道,他是个音痴,莫说习乐,自己连个小调都哼不准。

    整个义勇侯府都不擅乐,他那光风霁月的世子爹同样是。

    可听他回答,池知秋更是兴奋了,搓着手小小声道:“其实我也听不懂,只觉得好听,却不解其意,我见她们都听的沉浸其中,我都快憋死了。”

    傅鸣蘅忽得低头嗤嗤笑了起来:“确实不该指望你也能听懂。”

    “什么嘛!”

    二人正说着话,那方终于合奏完了乐,聂桑文只觉畅然开怀,与丘夫子躬身作揖:“今日与夫子合奏一回,实在三生有幸。”

    丘夫子笑道:“想不到今日竟能以乐会友,这位小学子可能告知姓名?”

    “鄙姓聂,名桑文。”

    岑夫子亦是含笑上前:“琴声空旷悠远,箫声清扬婉兮,你们二人这合奏一曲玉山观雪,遥遥天地间,皑皑白雪,远山寂野,着实迷人,可当传为佳话啊!”

    其余学子亦是跟着夸赞,聂桑文谦逊浅笑,目光将众人扫过,而后看见池知秋,下意识停在了她身上。

    池知秋见他看向自己,不由一怔,而后连忙鼓掌捧场:“好听!”

    聂桑文笑了笑与她点头致谢,回身时眸子却有些黯然。

    她没听懂。

    作者有话要说:池知秋:好听,奏的啥?

    傅鸣蘅:不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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