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 63 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临近岁除, 书院的学子皆收拾了东西三三两两相伴回家准备过年了,傅温枢也来与二人告别,本打算自己回家, 不想家中竟来了人接他。

    下雪过后的天气很是寒冷, 冷风如刀子般刮地面生疼, 山道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踩一脚便咔吱咔吱做响。

    这还是池知秋与傅鸣蘅第一次见到他的父亲, 男人身量中等, 头戴棉毛帽, 穿着厚实的圆领袍,将他显得有几分臃肿,唯有透过那张棱角分明面颊微凹的面孔才能看出他的削瘦,下颌上生满了的胡须,明明看着好似一个粗鲁莽汉,但双眼却带着历经沧桑过后的温和, 父子二人生得很是相像。

    他的到来让傅温枢很是意外, 又惊又喜, 又带上了愁虑。

    “爹, 您怎么来了?这么大的雪,您的腿还没好,怎么好走这么远的路?”

    傅峰拍了拍自己的腿,给傅温枢展示:“已经好了!自你上次回家离开之后,国公便派了人来为我治腿,不到一月便已完全好了。”

    傅峰是一个木匠, 数月前,在进山寻找木材的过程中,不甚从山坡上摔了下来,摔断了腿。但家中拮据,没有多少闲钱为他治腿,伤情便这么断断续续的耽搁着。

    傅温枢闻言诧异,转而脸上浮现喜悦:“当真?”

    “确实如此,国公心善,咱们得好好谢谢他。”

    “嗯!”傅温枢挠了挠头,目光仍时不时投向他的腿。

    不远处的傅鸣蘅听见二人的对话,眼尾垂了下来,陷入思索。

    “那二位可是你的朋友?”

    见父亲问向他们,傅温枢才反应过来,连忙介绍他们。

    “爹,这就是我与你说过的那对姐弟,鸣蘅公子与茗筠姑娘。”

    “伯父安好。”二人齐声问好。

    傅峰对二人慈和的笑了笑:“我儿愚钝,在书院中劳累二位照顾他了。”

    言罢,目光在傅鸣蘅身上顿了几息,而后才默默敛了回来。

    傅温枢忙拉扯着他的袖子,有些腼腆地红了脸,浮现出少年人的羞涩:“爹!”

    他们还要赶着下山,并不再与傅鸣蘅多言,拿了包袱,傅峰想要接一些,被傅温枢全数抢过抱着,父子二人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下山去。

    山道上,响起傅峰低沉的声音:“国公已当是已经选中了那位傅公子了吧。”

    傅温枢黯然的垂下了眼眸:“爹,对不住,是我不够好。”

    “你可心中怨怼?”

    傅温枢当即摇头:“鸣蘅之聪慧,之心性,都比我好上许多,无怪乎国公会选择他,我本便未有想法,因此心中也没有嫉愤,只是怕爹您对我失望。”

    傅峰于是揽过他的肩头,拍了拍,骄傲道:“我儿并不差。”

    “定国公府盘根错杂,太过水深,你这性子不适合,为父只希望你这一生好好的,不贪外物,不嫉他人,秉德持身便好。”

    傅温枢抬头看他,目光有些激动:“是,孩儿定不忘父亲训言!”

    “国公于我们家有恩,以后你尽已所能,在不违已心的情况下,咱们也要多多还恩。”

    “儿子明白。”

    ……

    望着一高一矮但相差并不大的两个背影渐渐远去,池知秋羡慕的叹了一声:“真好。”

    难怪傅温枢性子好,见到他父亲便晓得了。

    又转眸看着身旁不语的傅鸣蘅,忽觉二人孤苦无依很是凄凉。

    此思此绪,逢年过节时便更是无限涌上,使人忧愁。幸而还有个陪伴,不至于落得悲苦欲哭的地步。

    “想不到国公还会注意到这种事情,派人来帮温枢治好他父亲的腿。”她还以为定国公不会管这种杂事。

    是了,她之前看的都是书,从未接触过真实的人物,那仿佛都是纸片人般的存在,可现实之中,每人都是鲜活存在的,哪怕只是街上与她擦肩而过的一个路人,焉知他身后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经历呢。

    “焉知他不是挟恩图报?”

    池知秋摇头:“阿蘅啊阿蘅,你不要总是这么冷漠地看待事物好不好?说不定真的是定国公心善呢?”

    傅鸣蘅凉凉瞥了她一眼:“可他害死了我的父亲。”

    “阿蘅,你确信是他害死了你的父亲吗?”书中描写了很多定国公对男主的栽培,哪怕后面她没有看过,但也能猜到后面男主的成功,很多也是依靠了定国公的势力的,且男主后面成为了定国公,倘若真的是定国公杀了他的父亲,以傅鸣蘅的性子,还会接过定国公手中的担子吗?

    傅鸣蘅抿紧唇,一时沉默,再次陷入了思索,良久之后,他淡淡道:“终归我父亲的死,与他是脱不了干系的。”

    不然他不会在自己诘问他时那么镇定,也不会因此而激他。

    “不说这个了。”池知秋连忙挥手,不让他沉浸在他父亲的死中,拍着他的肩头苦叹道:“书院的人差不多都回去了。咱们俩又该何去何从呢?”

    他侧头:“你想回定国公府?”

    池知秋忙摇头:“不想。”

    哪怕那里雕梁画栋,仆从环绕,可压抑地让人十分难受。

    但岁除的这日,定国公府派了人来将傅鸣蘅与池知秋皆接了回去。

    定国公似乎想很多人在一起过个热热闹闹的节,国公府内到处挂上了彩灯,贴上了桃符红联,连平日里总是严肃着脸的小厮丫鬟们,眼底眉梢也都沾上了笑意。

    许久不见的四里周婆子芹心他们,见到他们也很是高兴,池知秋原本压抑的情绪也因此缓解了几分,随之染上了过节的欢悦。

    小丫头芹心似乎长高了一些,看见池知秋时泪水涟涟,倒是让她这个自觉与她不熟的主子有些尴尬,但见她圆圆脸可爱的模样,忍不住上手摸头安慰道:“好啦好啦,过年应该高高兴兴的,可别哭鼻子了。”

    芹心这才吸了吸鼻子,将泪憋了回去,眼巴巴瞅着她道:“姑娘,过了年可以把我也带去书院吗?我不劳烦姑娘,我只想在那里也可以好好的照顾姑娘你!”

    池知秋摸了摸她的头,带着不忍拒绝,她在定国公府里处境尴尬,又怎么能还有更多的要求呢?而且到时候万一她被发现身份赶走了,小丫头好歹还可以留在这。

    见她又欲哭了,池知秋连忙做鬼脸逗笑了她。

    入夜之后,傅鸣蘅被定国公派人请了去,想是要带着他一起吃团圆饭,待到了他院中,果然见傅旭康也在。

    见到他,又想起上次他对自己说的话,明明是一段鼓励的话,可经他阴阳怪气地说出,那种阴冷难受的感觉至今难忘。

    定国公像是也忘了二人之间“杀父之仇”的恩怨,喊他入座,酒菜上桌,傅旭康饮不了酒,定国公便拉着傅鸣蘅喝。

    傅鸣蘅推拒不了,被迫喝了一杯,呛得直咳。

    定国公嘲笑道:“男子不会饮酒可怎么行?来来,学着喝!”

    他于是被迫着又喝了两杯,顿时感觉周身热了起来,有些晕晕乎乎的。定国公无奈笑着,只得自饮自酌。

    旁侧的傅旭康一直冷眼看着二人推杯换盏。

    “年后好似就要县试了吧。”定国公好似也喝醉了,双眼有些迷蒙,他弯下一直紧绷的脊背,神情闲适:“这县试容易,犹记我当年考这秀才功名,可是拿了案首的,你是义勇侯的孙子,可别到时候考得不如我,让你祖父知晓了,估计得到跑到梦中骂你!”

    听他提起义勇侯,傅鸣蘅顿时生起了薄怒,许是酒意上头,他又端起酒杯饮尽,豪气道:“我定也会考个案首回家,不叫我祖父丢脸!”

    定国公不信:“听你放大话!”

    “那便走着瞧!”

    定国公哈哈笑了起来。

    一旁傅旭康忽得急促咳了起来,定国公忙放下杯子问他状况,傅旭康罢了罢手,摇头道:“无事,只是有些累了,想回去喝了药歇下。”

    定国公眼中浮现心疼,攥了几个干桂圆塞进了他的手中:“那药太苦,你别总是强撑着,苦了就要多吃点蜜饯。”

    傅旭康扯扯嘴角:“祖父你们慢聊,我先走了。”

    言罢当即便由人扶着起身离去,一出门,傅旭康脸上的和善褪去,眸现阴鸷。

    “案首,案首,祖父啊,你当年也让我考个案首回来,可惜我身子不行,未能让您如愿,傅鸣蘅,你可别让他失望。”他转头望着窗上的光影,忽得攥碎了手中的干桂圆,笑的恶劣:“祖父,我一定要等到你心愿达成的那一天,不知你那时,会有多高兴……”

    定国公望他远去,叹了一声,顿时也没了再说话的兴致,用完了饭,二人各自离去。

    一连好几杯酒下肚,从未喝过酒的傅鸣蘅一时走路感觉仿佛踩在了云团上,他强自镇定,慢慢走回了院子。

    一进院门,便听到池知秋的笑闹声,她似乎赢了什么,抓着四里道:“快点快点,四里你骰子点数比我小,你得扮猪原地转三圈!”

    她倒是玩得开心,傅鸣蘅瞬间心里不满。

    他走上前,有些控制不住身子地跌坐在她身旁,众人都被他的突然出现吓了一跳,傅鸣蘅撑着桌子稳住身形,伸手指着桌上骰子,侧头,反应慢的盯了半晌,才道:“你们,在玩什么。”

    “扔骰子猜大小,谁猜错谁任对方摆布!”池知秋下颌微扬兴奋道:“四里!你方才输了,快些快些,你要扮猪!”

    四里没办法,起身扮成猪的模样,哼哧哼哧两声原地转了三圈,芹心见他滑稽的模样,“咯咯咯”笑个不停。

    池知秋拉着傅鸣蘅问:“阿蘅!你要不要来玩?”

    傅鸣蘅想也不想就拒绝道:“不要!我才不要任你摆布!”

    “你又不一定会猜错!”

    “就不要!”

    “不玩就不玩嘛!”她侧头朝他撇嘴,而后忽得凑近他嗅了嗅:“你喝酒了?”

    傅鸣蘅乖乖巧巧的比了个四的手势:“我被国公灌了四杯。”

    而后他又忙摇头:“不对,有一杯是我自己喝的。”

    “小孩子喝什么酒呀!”池知秋有些不满。

    “你不喜欢啊?”傅鸣蘅有些委屈地看着她,嘟嘟囔囔道:“真的不是我自己要喝的……”

    池知秋见他已经醉了的模样,哪里还见平时高冷的样子,忍不住伸手轻柔着他的发道:“你还小,喝酒对身子不好。”

    “我不小了……”傅鸣蘅就着她的手蹭了蹭,呜咽一声,像只可怜的小奶狗:“那我以后再也不喝酒了好不好?”

    不喝酒还问她好不好?池知秋无奈笑道:“好!”

    傅鸣蘅满足地笑了起来,右颊酒窝深深,像是蕴藏了一坛美酒,令人迷醉。

    一旁的四里芹心已经看傻了眼,连忙收拾着东西走了。

    天边忽得炸响了烟花,不知是哪个富贵人家放的,烟花绚丽多彩绽放,漆黑的夜空遍布火树银花,让人惊叹。

    池知秋看得有些痴了:“真好看……”

    傅鸣蘅迷蒙地看着她,绚烂光彩映在她脸上,唇边浅浅笑意,桃花眸如月牙一半弯起,似醉非醉,朦胧潋滟,既纯且媚。

    他不禁喃喃:“真好看。”

    而后便见池知秋忽然掌心贴合,合上双眼,做出许愿的模样。

    “你怎么突然要许愿啊?”他不解的问。

    池知秋顺嘴道:“今日是我生辰,当然要许个愿啦!”

    “今日你生辰?”傅鸣蘅一惊,而后忽得手忙脚乱起来:“今日怎么是你生辰?”

    “我生辰凑上这种岁除的日子一般都是没人陪我过的啦,随随便便许个愿就行了。”在现代每逢她生日她便只能一个人过,因为朋友们皆回家要跟家人团圆了,年年这种团圆的日子,她却过得格外凄凉,所以池知秋也很少过生日。

    见她还要再许愿,傅鸣蘅连忙拉住了她:“烟花虽好看,可却稍纵即逝,怎么能对着它许愿?”

    “想不到你还信这个。”池知秋笑道:“那我总要许个愿吧?”

    “那对着我许愿!”傅鸣蘅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挺直脊背,正襟危坐,一派认真道:“我帮你请求神明实现你的愿望!”

    这话倒是听着耳熟,不就是她之前说过的吗?池知秋挑眉:“那你可一定要实现我的愿望!”

    她当即闭眼,合上眸子许愿。

    ——她要金银无数!以后成为大地主婆!

    嗯!这个愿望男主一定办得到!

    “许完了?”少年小心的问,声音带着醉意的沙哑。

    “许完了。”

    傅鸣蘅呼了口气,而后唤道:“四里!四里!给我准备画材!”

    “画材?你现在要画画?”

    傅鸣蘅笑:“今日是你的生辰,自然要送你礼物!”

    四里手脚麻利地很快便将画材桌案准备好了,傅鸣蘅坐在桌前,皱眉看着在烛火旁忙着摆动作的池知秋,催促道:“你坐好。”

    “我哪个动作好看?”池知秋左摆右摆,而后极其造作地摆出一个大家闺秀敛眸轻笑捧书的动作:“这样吧,这个好看!”

    傅鸣蘅不理她,兀自画了起来。

    烛火幽微,小小的书房里暖意融融,少年埋头作画,少女坐在窗台之下,火红衣裙如花般绽放,指尖纤纤,认真的捧书低看,只是观其面色有些狰狞。

    “这么久了?好了没啊?”

    池知秋觉得自己都快被冻死了,她坐哪不好,怎么非选在窗台旁坐着。

    又等了良久,仍不听动静,池知秋牙齿打颤催促道:“阿蘅你画好了没啊!”

    无人回答,她转头看去,发现少年不知何时竟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画完了也不说,害我被冻了这么久。”

    池知秋连忙起身跑上前看画,画被他小心放在旁边,低头这一看才发现他画得并不是她方才一直摆着的动作。

    画卷中烟花正五彩绽放,少女坐于月下,衣裙随风微扬,正抬头痴痴地望着绚烂烟花,眼底眉梢满是笑意,神态娇媚。

    “画这个也不说,还让我在那里坐这么久。”

    池知秋有些嗔怪,低头见傅鸣蘅已是睡熟,面上泛着酒晕,长长的眼睫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不知梦见了什么,唇边挂着笑意。

    他又长开了一些,少年风流更显。

    池知秋捧着画笑意不止,又低头看了看他。

    “真好看!”

    作者有话要说:傅鸣蘅:“我才不要受你摆布!”

    池知秋:“有酒味→_→”

    傅鸣蘅:“我以后不喝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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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女主的年龄设定我改了一下,让两个人都长一岁,剧情会更好写一些,前面谈及过的我记得的地方都改了,不用回头看,有概念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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