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伯显然是十分热心的人, 他领着一行人一边走往汪礼在水杏村中的家,一边将前些日子汪礼家中发生的事情缓缓道来。
与韦安和说得情况大同小异。汪礼考中举人的那日,全村都为之高兴, 水杏村出了一个举子, 走出去都感觉到面上光荣, 村民纷纷前往汪礼家中贺喜,不过那时汪礼并不在家, 仍留在书院里, 只有他的娘子燕娘在, 众人皆见过燕娘喜笑颜开的样子。
不想几日后傍晚,汪礼忽得从家中急急忙忙跑出,问村民自家自家娘子去了哪?那时村民并不知他是何时回来的,本还想寒暄几句,只见他一脸匆忙焦急的样子,忙询问缘由, 只听汪礼道, 今日他回来后, 娘子高兴, 想要为他去山中采菇熬一盅好鸡汤,只是上午出去,如今直至傍晚还未回来,汪礼担忧其是否出了事,于是连忙出来寻找。
村民面面相觑,都道未曾见过燕娘, 不知她去了哪,如此众人也跟着急起来,连忙帮忙寻找。
汪礼道妻子上山采菇去了,众人遂前往平常常去采菇的地方,只是在那里都未曾发现燕娘的踪迹。
水杏村依山而居,只不过这边的山并不是很高,唯有西面有一处天然形成的峭壁,高达数十丈,村民一般都不会去那,一来路远难行,二来那边并没有生长着什么能食用或者可烧火的树木。
且随着天色越来越黑,山中愈发地漆黑难行,众人本想等到第二日清晨再去寻,但汪礼对妻子的忧心甚浓,执意往深山里走,村民们一面处于担心的情绪之中,一面出于对举人老爷的讨好,于是也随之前往。
待走到西面那处峭壁附近时,听得了徘徊在天空的老鸦叫声,一般有老鸦徘徊出现的地方,几乎都是伴随着死亡,众人心想怕别是出了什么事,遂连忙分散去寻,最终在生长在峭壁的灌木上找到了挂着的一个竹篮,汪礼哭道那是燕娘出门时所携带的,众人又见峭壁边上有人摔落的痕迹,于是纷纷疑惑燕娘是否跌落了山崖。
于是连忙下山去寻,终于在翌日清晨来临时,寻到了她摔得粉身碎骨身首分离的尸首,汪礼当场便哭晕了过去。
最终尸首还是村民中几个胆大的帮忙敛的,因死状过于凄惨,也未停灵,匆匆放了一日便下葬了,随后汪礼离开了家,再没有回来过,村民以为他是不想再在这个伤心地方待着,也并未有疑惑。
听到此,池知秋疑惑道:“燕娘这么奇奇怪怪的摔死,她的娘家人就没有出现过吗?”
“哪里有什么娘家人啊!”老伯领着他们到了汪礼所居住屋子的院外。
这里是一个山坳,离得水杏村其他村民居住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只有一条小径从汪家起始,一路通向下方远处的其他道路。
“他们是从其他处搬来这儿住的,连这院子都是买的以前老村长不住的破旧院子,修葺了之后才勉强住了进去,他们也没有地,平常都是靠燕娘缝补浆洗,汪举人教教村中小子学字,收些束脩过活。”
也正是因为汪礼携妻搬来水杏村时有秀才的功名,村长才允许他们留在了此处。
而也正是因为二人都没有亲戚,燕娘的摔死其实疑点重重,为何要去到村子西边的峭壁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地方去采菇,但尽管心中有疑惑却也无人出声表示不解,毕竟他们与水杏村的人其实并无太大关系。
傅鸣蘅隔着半人高的围墙,打量着院内情景。
院子因一段时日没有住人,地面上落了许多枯枝落叶,有白色的纸钱的被风吹得在地上翻滚,篮子厨具农具柴木等残渣碎物散落在院中四处,显得很是荒凉。
院内共有三间房屋,一间主屋,一间侧室再有一间处于东侧的小屋子,应当是间厨房。主屋的及侧室的门被锁着,厨房虽关着门,却未上锁,窗户被支开半扇。
他嗅了嗅,空气中有一股熟悉的腐腥之味。
“为何这里会有一股尸体腐烂的气味?”如是想着便问了出来。
池知秋被他冷不丁问出的问题吓了一跳,忙退远了院子,往几人身后躲。
老伯解释道:“是汪举人那时杀了落在厨房却未做的死鸡,我们后面也是后面看见那黄鼠狼叼出来的死鸡尸体才知道,应该还落了一部分在厨房里,现在还好,味道散了些,前阵子更臭,满院子都是。”
聂桑文垂目哀伤道:“想不到汪兄家中竟出了如此大事,只怪我们丝毫不曾察觉。”
傅鸣蘅又问:“那汪举人的娘子当真没有什么家人了吗?”
“这我哪知道!”老伯莫名摊手,而后想了想,似恍然道:“不过我倒是好像见过几次她去镇上寻人帮忙寄信,也不知是寄给谁……”
“敢问他们人为何搬来了此处?”
问的太多老伯已然有些不悦了,“不清楚。”
聂桑文旋即拱手向老伯谢道:“多谢老伯领了我们来了解了汪兄家中情况,如此,我们也好去为汪兄开解一番。”
老伯呵呵笑了,不悦瞥了傅鸣蘅一眼:“还是这位公子懂礼。”
老伯田地里还有事,又说了几句,而后转身走了。
池知秋叹气道:“最后见到燕娘的人是汪举人,从她出门采菇到最后被人发现尸体,一路都没有人见过她,所以她到底为何要去峭壁那边,这路上又发生了什么也没人清楚,咱们又应该去了解什么呢?”
一路沉默的傅温枢终于开了口:“按理来说,这个时节山上好像没有什么菌菇生长了吧,而且峭壁那种地方,似乎也不会有菌菇会在那里生长。”
“温枢公子说得有理。”聂桑文笑道:“你们有没有发现,那燕娘为何出门,去了何处,一直好像都是汪举人引导着村民知晓的。”
“是汪举人说燕娘为了熬汤才去山中采菇,也是他执意要往深山里寻,才寻到了峭壁之处。”
“你是说燕娘很有可能是被汪礼害死的?”池知秋惊道。
“傅姑娘聪慧。”聂桑文温声道:“只是没有证据,我们还不能妄下结论。”
池知秋被夸得有些害羞地笑了笑。
傅鸣蘅睨她:“显而易见的事,你才明白过来?”
池知秋向他一嗤鼻:“可是那燕娘又与书院里的扮鬼的无头女鬼有什么关系?燕娘都已经死了,那扮鬼的人总不会是燕娘吧?那不是真人吗?”
“所以这才有疑惑。”
傅鸣蘅道完,忽得一掀衣袍,将其塞进了腰带中,而后几个踏步快走,旋即便翻过了矮围墙,轻声落在了里面,动作极其干脆利落,一双长腿在翻越时于空中划过一道完美的弧度。
池知秋惊奇道:“阿蘅你功夫这么好啦!”
少年面上隐隐浮现得意之色,不着痕迹觑了一眼聂桑文。
傅温枢“哗”得一声,推开了院门:“可是……这里就能走进去啊……”
顿时面上的得意有些发僵,傅鸣蘅攥紧手,恨不得给这个书呆子来一拳。
池知秋“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聂桑文颇为无奈地笑了笑,莫名觉得他好似是在挑衅自己。
傅鸣蘅偏转头,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当即快步朝屋子走去。
其他两扇门被锁着,他便先来到了厨房,厨房门一被推开,便有灰尘簌簌落下,惊散了屋内聚集在一团的苍蝇,而后便见它们被惊起,“嗡嗡嗡”响得四处乱飞,甚至还往面上扑来。
池知秋惊叫了一声,连忙捂脸,聂桑文旋即抬袖,大袖挡住了扑往她身上的苍蝇,将其驱散走。
“傅姑娘,你没事吧?”
池知秋呼了一口气,忙摇手道:“没事没事,多谢聂公子了。”
心下却已在呐喊:“天啦!这被美少年关照的感觉也太棒了吧!!”
不过很快她便被傅鸣蘅的声音吸引去了注意力:“这儿确实有一只死鸡。”
他指着地面上散落在四处的鸡毛,和角落里被黄鼠狼咬掉的死鸡身上腐烂的部分残躯,那些苍蝇正是围在了那儿。
厨房跟外头一样,杂乱的很,厨具碗筷乱丢着,放在案头的一些青菜早已干枯腐烂。
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傅鸣蘅环视了一圈,而后转身往另外一边的主屋走去。
“阿蘅,咱们就这么私闯民宅,不太好吧?”
“放心吧,我担着就是。”傅鸣蘅挑眉带着傲气笑着,而后反腿一踢,屋门便被弱不禁风地被踢开了。
屋门一开,瞬间感觉到一股阴冷之气,从里面飞出来的苍蝇更甚于厨房,“嗡嗡嗡”作响,铺天盖地迎面扑来,将几人都吓了一跳。
傅鸣蘅连忙反身将池知秋挡在了怀中。
池知秋哆哆嗦嗦道:“这里,这里不会有什么残躯在吧?”
比如,比如燕娘的?
傅鸣蘅环视了一圈屋内,很是疑惑:“不,这里什么都没有。”
与杂乱的院子跟厨房相比,正屋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只落了一层薄灰。
真是奇怪。
作者有话要说:聂桑文:弟弟为何跟我有样学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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