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府府衙的大堂再次升了起来, 书院一众学子都对于汪礼被人状告杀妻一事感到震惊,但其中也有不少好事者,三三两两学子站在了府衙大堂外, 往里探头想知道里面的情况。
池知秋与林岚皆是穿着男装, 与傅鸣蘅容色四人一起立在了大堂旁侧不甚眨眼的位置, 听得汪礼询问雁娘是谁时,池知秋大感意外。
“她与汪礼的娘子不是结拜姐妹吗?当年还在同一处戏班子里, 为何汪礼不认识雁娘?难道他从来没见过她?”
傅鸣蘅摇头, 同样心有疑惑, “她们姐妹感情好,按理来说雁娘不可能没见过姐姐的心上人,戏班又不是深宅大院,不可能拦着见不到人,其中应当是另有隐情。”
池知秋却忽然用肩头撞了一下他的胳膊,促狭笑道:“看来咱们阿蘅居然懂心上人是什么意思了!”
前几天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纯情小子呢!未来那个挥斥方遒辅佐帝王的男主, 现在智商超高的少年, 想不到在感情上却那么纯洁懵懂, 也不知道在遇见文中后来的那个公主的时候, 会是何反应。
如此想着,抬眸见少年俊美的容颜,灼亮的星眸,想到以后文下评论中说得那个他愿意为之在京城中最高的摘星楼上燃放数百盏孔明灯的公主,她心头不禁一涩,胸口有一种闷闷的感觉。
这大概就是想到自己养大的水嫩白菜以后会被猪拱了的复杂心情吧!
她咂了咂舌。
傅鸣蘅听她所言, 却忽得想到了自己看完了的那几本书,顿时脸色一沉,低声呵道:“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我看到一回丢一回!”
池知秋:“???”
他怎么知道自己偷偷摸摸在看各种丰富多彩的画本?她可是连同屋都林岚都瞒得好好的!
那些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找来的,不行!绝对不能被丢!
她要收回方才的感慨,这颗嫩白菜外表再水再嫩,内里也是个瓤了心的!
林岚好奇凑上前问:“你们在说什么?什么话本子啊?”
“不不不,没什么,是阿蘅他发疯呢!”
耳边声音窸窸窣窣不停,容舍听的不耐,回头瞪向几人:“正在审案子呢!你们在谈论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
“我才说了一句话……”林岚不满反驳。
容舍看见她这一身男装打扮,脑海中那道关于她会被池知秋带坏的预想果然应验,顿时头疼,不禁又朝池知秋狠狠瞪了她一眼。
池知秋:“???”
她今天怎么了?她为什么会被这君臣俩忽然如此针对?
作为一个优秀的女子,她实在是太难了!
堂上汪礼已经压下了心中慌乱,先是朝京兆尹正色作揖,而后指着跪在堂中的雁娘拔高声音道:“还望大人明查,我并不认识这名女子,我与她无冤无仇,她为何要冤枉我汪某人杀妻?我妻之死实属意外,识我之人皆知,我与娘子虽是贫困夫妻,可我与她一直十分恩爱,连我娘子的意外过世,都是因为她想上山采菇为考中举人的我做一桌好菜,不甚摔下山所致,这女子说我杀妻之谬言,实在是在污蔑!想我妻在九泉之下听得此言,定是愤怒万分!”
他说这话时声情并茂,朗朗有声,让人听了瞬时觉得他丧妻已是痛苦至极,又要遭此污蔑,诬告之人实在万分过分!
门外围观的学子三三两两发出交谈声,有疑惑的,也有为汪礼不甘的。
京兆尹不慌不忙,抚着他的山羊胡问道:“你既是读书人,想来你的娘子应该多少也会识些字吧?”
汪礼不明他为何突然询问此时,犹豫思索了几息,而后点头,“回大人,我娘子确实识字。”
似乎为了证实他们的恩爱,他还加了句:“我日间读书,入夜闲暇时便会手把手教我娘子读书写字,故而她的字迹还有些像我的。”
傅鸣蘅听完,不知怎的忽得想到了那半年他与池知秋待在临流院的日子,白日里他跟着宗先生念书,回去后便教她读书写字,即使现在在书院二人分开念书许久,可池知秋的字因那半年的苦练,已然跟他的像了七分。
池知秋亦忽然想到了这里,微微侧眸看了眼傅鸣蘅低头思索的侧颜,而后忙在心里摇头,不不不,她跟阿蘅的性质跟汪礼和他娘子的又不一样。
“那么这些信,你应当认识是谁写的吧?”
京兆尹拿起桌上的纸晃了晃,旋即有衙役上前,捧着信走到了汪礼面前,摊开信给他展示。
“这是你的娘子燕娘写给其妹,另一个雁娘的信,哦,本官忘了说了,状告你的正是你的妻妹雁娘,鸿雁的雁。”
汪礼闻言忽然浑身一震,他跟燕娘一开始确实有一段恩爱的日子,他后来也才知晓燕娘还有一个十分要好的妹妹,只是他那时虽喜爱燕娘,可心中到底介意她出身戏班的身份,即使燕娘跟着自己的时候还是处子之身,可一想到戏班子的那种环境,看台下的人觊觎着台上戏子妖娆柔软的身子,她的玉手被人牵过,她的身子被人抱过,汪礼心中便觉膈应得慌。
待到后来没能顺利考上举子,他的心中的膈应便更甚,故而他从来不曾问过燕娘关于戏班的任何事,知道她与妹妹时常通信,也只是隐忍不发,从不加上自己的任何话。
汪礼死死盯着那信上的字,确实是燕娘的字,见上面写着的也只是普通的问候之语,他这才点头道:“这确实是我娘子的字迹。”
随后他含笑面向雁娘,温声道:“想不到你竟是娘子的妹妹,雁娘,想来这一场都是误会,你还没去祭拜过你的姐姐吧,待误会解决,我带你去见见你姐姐吧。”
雁娘冷哼:“汪礼,你少在这里假意惺惺了,还说出你与姐姐十分恩爱的话,你恶不恶心!”
汪礼含笑的表情瞬时有些皲裂,他甩袖怒道:“竟然你口口声声说我杀妻,那么请问有何证据证明!我有何要杀妻的缘由?!”
举人见官可不跪,但京兆尹自他进来伊始便已因他的态度心生不满,现在见他咆哮公堂,当即拍了惊堂木:“本官这儿还有一封你娘子写的信,写的是你中举之后与昭县一富商有通,欲休妻另娶之事,不知这可算缘由?”
衙役又接过京兆尹手中的信,拿着到汪礼面前展示。
信的内容写的是燕娘的哭诉,她在里面写到,在秋闱前两个月,她便察觉到了汪礼暗中与富商有通的事,汪礼家贫,富商能找上他已是怪事,待到后来果然验证了她的想法,放榜的那天,富商派了人来家中寻她,欲给她一笔钱,让她自请下堂离开汪礼,富商打算将自己的女儿嫁给汪礼,她询问妹妹应该要怎么办。
信到这里戛然而止,显然是在富商派来的人离开后,燕娘匆匆忙下随后寄出的,而这封也是她下给雁娘的最后一封信,不久之后雁娘就收到了她死亡的消息。
看着那封信的内容,汪礼面上原本的凛然愤怒陡然褪去,大堂上一片严肃气氛,写有“公正严明”的巍峨牌匾高高悬挂在堂中,不需抬头都看得清清楚楚,给人心中威慑,他虽仍强自镇定,但眼中尽是心虚之色,他想要伸手将信抢来,可伸到一半,连忙强自压了下去,放下的指尖有些不自觉颤抖。
“大人!”汪礼扑通一声跪了下去:“还望大人明查!我确实与昭县那位富商有所交情,可他要将女儿嫁给我之事绝无仅有!大人尽可去查,我的那位富商不过泛泛之交而已,且我中举之后也并未与他家多有走近,此事不过是妇人心中不实的猜忌而已,她胡思乱想寻人求问,想不到竟被人拿来作为污蔑我杀妻的证据!大人!在下实在是冤枉啊!”
池知秋与林岚在一旁听了气愤不已,池知秋当即低声啐了一口:“自己立身不正还怪妻子胡思乱想!这种贪图富贵嫌弃糟糠之妻的男人!要是我,直接就一脚踹了,还自请下堂?给他什么好面子!我呸!”
傅鸣蘅突然侧眸看她,池知秋对他惊悚,生怕自己又做错了什么惹到这傲娇鬼,连忙问:“怎么了?”
“你是这么想的?”
反应过来他是在问自己方才的看法,池知秋哼了一声,当即道:“那是当然!这种不忠妻子朝三暮四贪图富贵的男人有什么好要的!阿蘅!你以后可千万别成为这种人!”
傅鸣蘅紧皱眉,心下一喜,又陡然一恼:“在你心里我就是这种人?”
池知秋连忙摇手:“不是不是,就是给你提个醒嘛!”万一以后那个啥,公主可也不是好得罪的。
她又回头跟林岚道:“林岚,你可看清楚了,以后这种朝三暮四的男人,千万不要找!”
对,就是你表哥,人家以后是当皇帝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的人,你这么喜欢他要是真嫁了他,可不得哭死去?上次以为他去青楼就哭成那样了。
容舍不满地再次回头瞪她:“身为女子,满口男人嫁娶的,知不知羞耻?”
池知秋一把揽过林岚,扬起下巴丝毫不惧道:“不,我是在说真理,真理之言,不论羞耻。”
容舍:“……”
他头痛扶额对傅鸣蘅道:“你管管她吧!”
傅鸣蘅低笑:“我可管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是的,身为未来的皇帝,他对女主唯一的感受就是现在愁心带坏表妹,未来愁心带坏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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