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设想好的二人同游变成了三人行, 池知秋走在中间,一边感受着傅鸣蘅的冷脸,一边听着聂桑文寻他们的热情沟通, 一路干呵呵笑着, 不知该如何是好。
入夜之后, 繁华的街道更加热闹起来,棚楼的彩灯具已被点亮, 各种不同造型的彩灯在夜色下绽放着光彩, 吸引游人驻足。
在一家商铺前, 更是摆了一座巨型的莲花灯,每一处花瓣上绘满了各种精致的人物动物风景画,众人纷纷围着其观看,无形中还未铺子招徕了许多客人。
池知秋走到不远处听了下来,干巴巴对着二人道:“要不咱们在这看看灯吧?我看那个花灯还挺好看的。”
不知怎的,她跟傅鸣蘅相处自在, 方才与聂桑文也能相谈甚欢, 可三个人待在一起的时候, 是怎么动怎么不自在。
聂桑文细细一瞧那座莲花灯, 低笑道:“傅姑娘,花灯左侧的第二片花瓣上,绘有一副画眉鸟静立僧人肩头听法图,你可瞧见了?”
池知秋循声看去,找了找,果然见上面绘有一副图案, 郁郁葱葱的大槐树下,一身着灰色布袍的年轻僧人正跟另一位年老的高僧辩法,旁边围了一群或坐或立的百姓,面上神情各不相同,僧人肩头上,站在一只画眉鸟,微微侧着头,似乎正在认真的听着二人辩法。
“瞧见了,怎么了?”
“这副图此中却有一个典故,不知傅姑娘可知晓?”
池知秋被他勾起了兴致来,连忙询问:“什么故事啊?”
“传闻那画眉鸟站在僧人的肩头上听了三天三夜二人的辩法,可惜辩到最后,僧人辩败,正欲黯然离去时,那画眉鸟却突然口吐人言,与那位年老的高僧接着辩论,短短几个来回便将那老高僧辩败,而那年轻僧人听画眉鸟所言皆为真理,喜不自胜,于是当场将画眉鸟点化为人,而那画眉鸟则感恩僧人的点化,甘愿作其侍女,随侍左右。”
听罢池知秋却露出一丝意味的笑来,“看来古人的脑洞都开到僧人的身上了,啧,禁忌的感觉啊~”
“傅姑娘所言何意?”聂桑文有些不明她为何突然这样笑,疑惑道:“僧人点化画眉鸟,画眉鸟感恩随侍僧人身旁,是有何不对吗?”
“不不不,对得很,对得很。”
傅鸣蘅一见她那样笑就知道她在想什么,沉着脸槽道:“明明不过是一个再简单不过的故事,你快收起从你看的那些话本子里得来的胡乱想法吧!”
“我那想法怎么了?明明浪漫的很呢!”池知秋捧着脸痴笑道:“表里不一大圣僧与活泼灵动小雀精,哇呜~”
聂桑文这才明白了她的想法,无奈失笑,只觉这种想法有点荒唐,但他并未多言,反而问道:“浪漫是为何意?”
傅鸣蘅真是烦死了他的阴魂不散,一把拉着池知秋往前走去,“前面还有其他花灯,去那边看看。”
池知秋被迫踉踉跄跄得跟着他走,还不忘反头跟聂桑文招呼:“聂公子,这里人多,咱们可别走散了。”
正说完,迎面就见那方有一对踩中高跷,穿着彩衣,扮着傀儡的唱戏队伍走来,长长的一串队伍,不少半大的孩子一路嬉嬉笑笑地跟着他们,瞬间原本两侧就摆满了小摊的街道变更加拥挤了。
池知秋被那有趣的游街队伍吸引去了目光,傅鸣蘅无奈,不着痕迹地拉着她避到一旁,待队伍走过大半,池知秋才反应过来,探头四处寻找:“咦,聂公子呢?”
他垂下眉眼道:“不知道,咱们找找吧。”
言罢先往一个方向走了去,池知秋回望四周都看不到聂桑文的人影,只得先朝傅鸣蘅追去。
身边游人如织,提着花灯言笑盈盈的女子,吃着糖果四处打闹的孩童,携手共赏花灯的一家人,还有许多带着面具的男男女女,一个错眼,便看不见了傅鸣蘅人影。
池知秋看着四周陌生的人群,当即心下一急,踮着脚仰头四寻:“阿蘅!阿蘅你去哪了?”
她急忙想要钻进人群里寻找,却忽得被人一把拉住了胳膊。
“我在这。”傅鸣蘅低声言语,幽暗灯火下,将他眼底的笑意深深藏住:“不过我没有找到聂公子,看来咱们跟他还是走散了,但想来他一个男子,也不怕出什么事,咱们还是自己逛自己的吧。”
池知秋瞬时睁大了眼,直到走了几步,她才白了他一眼:“你当我傻啊?你是故意甩开他的!”
傅鸣蘅低笑不语,池知秋接着道:“没礼貌,就算不想跟人家一起,好好去说一声不行吗?下次见了他,可得好好道个歉!”
这人来人往的,想要找聂桑文是根本找不到了,只能看下次什么时候见着再说了。
他依旧是低垂着眉眼,乖乖听训的样子,看起来很是乖巧,“知晓了。”
池知秋不禁叹息了一声,他这副白嫩面皮很是具有欺骗性,可每回看着,她就总是禁不住这美色的诱惑而心软。
“实话实说,聂公子好像也没得罪过你吧,怎么你回回看见他都摆出一副他欠你钱的样子?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都?”她凑了上来,想看清他的神色,灯火辉煌之下,他能细细看清她眼角眉梢每一丝每一寸的娇媚神态,有让人想去触碰的冲动。
“你就当他不合我眼缘吧!”傅鸣蘅移开了目光,抛下一句十分任性的话。
池知秋还要再问,傅鸣蘅已经走到叫卖花灯的摊贩面前,认真地开始挑选花灯。
“哎呦!小公子!我这花灯可是精致漂亮得很呢,您看这个!憨态可掬的小兔子灯,拿去哄心上人欢喜啊!绝对一哄一个准!”摊贩挑眉嬉笑地看向他身后不远的池知秋,而后跟他使了个眼色。
傅鸣蘅闻言下意识将视线投向了那兔子灯,心不禁跳快了几下。
“要买花灯啊?”池知秋追了上来,微弯下身子,目光在摊子上摆放着的各种花灯中挑选。
“小娘子,你看看这一对花灯,可是我专门为情……”
“咳!”傅鸣蘅骤然咳了一声,打断了摊贩推销的话:“你想要哪个?”
池知秋看了一圈,最终挑了一只张牙舞爪面色狰狞的老虎花灯:“就这个了!看着威风!”
“小娘子您还真是,异于常人的喜好呢!”摊贩讪笑了一声,还好没把兔子灯推荐出去,不然姑娘哄不开心,可还得怪他。
傅鸣蘅付了钱,二人又兴致勃勃地往别处逛去。
池知秋像只鸟儿一样飞来飞去,这里看看那里瞅瞅,傅鸣蘅跟在她的身后,伸手按着怀里的小木盒,一直找不到开口的机会。
直到二人逛到了河岸边,杨柳垂堤,流水潺潺,河边有不少男男女女在放着河灯许愿祈福。
“你要不要放个河灯许愿?”他突然开口,池知秋倒是才反应过来,当即拉着他奔了过去。
“当然要放河灯啦!我还从来没有放过呢!”
她寻一旁的摊贩买了两个河灯,给傅鸣蘅塞了一个,提着借来的笔,思索着该在河灯上许什么愿。
想了会儿,她提笔在上面仅仅写下了身体康健万事顺意八个字。
“你只许这些?”
池知秋“唔”了一声,才道:“简简单单的愿望就行啦,万事顺意就已经说明有许多愿望达成了呢!”
她欢欢喜喜蹲了下来,放下河灯,轻轻一泼水,河灯便随着河水飘走了,她当即闭眼合掌许愿。
忽而间,她忽然感觉发髻似乎被人碰了一下,而后头上一重,恍惚有什么清凉的东西碰到了耳边。
她当即伸手一模,却摸到了一个硬物,取下来一看,倏然一愣。
手中的是一只錾刻莲叶缠枝鹦鹉步摇,金色的鹦鹉被錾出流畅的身姿,它立在盛放的莲花上,将飞欲飞,长长的流苏上,缀着珍珠与红宝石。
“这,阿蘅?这个是……”
她转头看向傅鸣蘅,河岸边的灯火阑珊,让人看不清他的神色,那仍可见他一双凤眸亮得惊人。他背着手站着,身姿挺拔颀长,少年身量虽不如成年男子,可那么一瞬在她看来,他的脊背坚毅沉稳,让人看着安心。
心就在那么一瞬间扑通扑通跳快起来,她拿着簪子,明明清凉的感觉还在掌心里,她却觉得烫手的很,呼吸也不禁急促起来,她眨眨眼,开口有些磕绊:“阿蘅,这,这是什么呀?”
“簪子。”
她当然知道这是簪子,可是他突然送她这个是什么意思?她虽然不是古人,可她也知道,上元节送姑娘簪子,可是有其他含义的。
“我我,我是说,你怎么把这个簪在我头上啊?”她抬眸看他,但那双眸亮得摄魂,她禁不住对视,连忙又垂下眸来,开口的声音,竟绵软地有些不像话。
“是给你的及笄礼物。”傅鸣蘅扶着她起身,拿过她手中的簪子,小心帮她簪入了乌黑的鬓发间。
放下手时,长长的袖子遮住了不住颤动的指尖,他压下澎湃的心绪,低笑道:“很好看。”
池知秋一听,恍然松了一口气,长呼一声,涌起的淡淡失落被她忽视,她一拍傅鸣蘅的肩头,嬉笑道:“早说嘛!送我及笄礼物还这么神神秘秘的,我收下了!”
“你可喜欢?”
“喜欢,当然喜欢!”她伸手摸了摸簪子,冲他盈盈一笑。
见他漆亮的眸子仍盯着自己,池知秋摸着簪子的手一颤,当即转过身,将他推下了一级台阶:“快去快去,该你放河灯许愿了。”
傅鸣蘅这才收回目光,乖乖地蹲下放了河灯。
不被他那双眸子注视着,她急促的呼吸这才慢了下来,伸手感受着垂下的流苏在掌中晃荡,心底的欢喜抑不住的涌上。
作者有话要说:哦~纯纯的爱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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