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之后, 定国公派人给傅鸣蘅递了消息,那日他所画的诡异花纹图案,经查出是曾经在江湖上盛行的一个杀手组织所使用的图案。
但这个组织早在十余年前便已没落, 组织内部内乱, 当家人被下属杀死, 失去当家人的组织一片混乱,朝廷趁此机会将该组织中的人尽数绞杀, 自此该组织便销声匿迹了。
而再往下查, 便查不出什么结果了。
定国公派来的人给他安慰, 道国公会派暗卫暗中保护他,定不会让发生类似的事情。
傅鸣蘅听罢后不语,那日刺杀他的人他不确定是否跟当年杀害父亲的人与那时害他落水的捕头是否为一拨人,毕竟时间相隔了那么久,而且这次说是刺杀看着倒更像是一场戏弄,那群黑衣人一直追着却并不上前来一举杀了他, 只是像是遛狗一样的追着他, 看着他像个丧家之犬一样落荒而逃。
他知道那些保护他的暗卫应该就是定国公派来只听他与定国公命令的人, 但他不觉得, 凭借定国公的势力,会在确定是何组织之后再查不出其他线索。
随后容舍也寻了他出来。
“虽然越国已被我大俞打败,但忻县处于两国交界之地,当地驻军对于外来之人审查很是严密,我的人去过你们曾待过的村子,不过时间相隔太久, 那里已经被毁于战乱,他们也未敢久待,并未在哪里查出什么线索。”
茶楼之上,雅间的窗户被人从内推开,一眼便能将热闹的街景尽收眼底,傅鸣蘅站在窗前,就这么静静地看着街道上往来的人群。
这里往来的都是市井小民,挑着小担叫卖,摆着小摊吆喝的,走街串巷之中留下一道道或喜或怒的声音。
他的父亲也曾在此种街巷中做过代写书信的营生,只是忻县不比京城繁华,连路上的百姓所穿着的衣衫都要比之粗鄙许多,往往他写信未曾赚回几个铜板,反而还能白白替别人写上好几封家书。
他们的家书尚有去处,还有家人怀着期盼之心等待,而他们的却无处可去,无人可看。
裴望不知从哪里黏着容舍一起出现在了这里,吊儿郎当地跨坐在凳上,见傅鸣蘅不说话,龇了一下牙:“我说傅鸣蘅,你听没听见阿舍说话啊?”
傅鸣蘅这才收回神,回转身看向容舍,却是问道:“忻县可还好吗?”
容舍闻言,面上登上浮现愤慨之意,唇线扯得绷直:“当年被那越国贼人放火屠城,至今城内除了幸存下来的少数人之外,就只有那里的驻军了。”
傅鸣蘅与傅茗筠姐弟俩被知县送出来的时候,城还未破,后面在路上得知了忻城的消息,城破当日,知县被抓到城楼上,誓死不降,他奋力挣开钳制住他的人,拔出敌军的剑大骂后自刎而亡,他的举动激出了城内百姓反抗的血性,只百姓的反抗,最后仍是无济于事。
裴望突然“嘭”的一声握拳捶桌,桌上茶杯发出“当啷”一声震响:“呵!他们南蛮也敢犯我大俞的疆土!伤我大俞的百姓!待我上了战场,一定将他们杀得片甲不留!!”
容舍皱眉拉住他的胳膊,不赞同道:“越国已经降了,两国现下止战,你说出这种话,当心被有心人听见到时候在朝堂上参你父亲一本。”
“那些个御史成天参这个参那个!也不见他们能干什么正事!”裴望满脸的不屑,“还要数那个聂家的聂老太爷最喜欢参人,发起狠来连皇上都能狠狠参一本。”
说完,他忙瞅了容舍一眼,尴尬地干咳了一声。
容舍不甚在意,继续道:“你画出的那个图案,是为谬楼所用,凡谬楼中人,都要在身上纹下这个图案。”
“谬楼……”傅鸣蘅低思,倒是与定国公让人带给他的消息一样。
裴望不解:“谬楼是什么?”
“谬楼是曾经江湖之中的一个杀手组织,谬取言论皆虚,杀人最真之谬意,谬楼众人,身上皆纹有那个花纹图案,倘若想脱离谬楼,便需得生生将纹了图案的那一处肉尽数剜下,而图案大多纹于脖颈之上,剜去肉意味着自杀无疑,故而无人胆敢冒险一试。”
“谬楼行事不论对错,只谈钱财,只要钱财给足,连当朝宰相都敢去刺杀,能应雇主要求伪造出各种意外死法,曾就有数十位朝中大员死于谬楼手中,死法各异,后来查出是谬楼所为,当年先帝大怒,扬言誓要将谬楼之人绞杀殆尽,后来谬楼生了内乱,先帝趁机派人将谬楼一网打尽,绞杀了所有人,谬楼中的几个领头人直接在菜市口斩首示众,此后便再也没了谬楼。”
“那为何现在又出现了谬楼的图案?”傅鸣蘅有些心急的发问。
“本来谬楼已经销声匿迹,只是这几年似乎又出现了谬楼的踪迹,但是因并未发生什么大事,所以也没有人察觉。”容舍看着他,却是摇头道:“我的人虽然查出了谬楼的踪迹,可是再之后查下去时,却发现总有人能早我的人一步抹去线索,而那些人……”
容舍声音低了几分:“似乎与定国公有关系。”
傅鸣蘅蓦然攥紧了手中的杯子。
一方面定国公告诉他谬楼查不出结果,另一方面容舍却道是定国公的人在暗中抹去线索,阻拦他们继续往下查,其中之意,不言而喻。
“但是当年朝中派人剿灭谬楼时,定国公也是其中主要之人,他甚至还是后来的监斩官之一。”容舍摇头确定道:“定国公与谬楼并无干系。”
裴望凑了上来:“会不会是定国公派人假扮成谬楼的人干下杀害义勇侯世子之事?”
容舍却问:“那他为何要做这种事?”
“这……”裴望挠了挠头,苦恼思索了一阵,而后道:“不是说定国公府跟义勇侯府有世仇吗?他看着义勇侯府世子落难,想再踩上一脚呢?”
容舍不禁给他翻了一个白眼。
傅鸣蘅却想到了别处。若说是定国公所为,确实也有几分道理。
定国公想派人将他接入京城,着人携了亲笔信与父亲并当面言明,只是父亲恼怒不同意,当场将人赶出了门,定国公见父亲阻拦,索性直接派人直接将他杀害。
可是,他觉得这不对,不应当会是这样。
倘若真是定国公所为,他为何不怕自己之后反将灭了国公府?倘若真是他所为,为何他当初激怒自己的时候,眼底却是一片坦荡。
二人皆是沉默,裴望看看容舍,又看看傅鸣蘅,有几分不耐烦:“你们倒是说话啊?”
无人理会他,裴望挑眉,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他郁躁的起身,走到窗边,一把撞开傅鸣蘅,自己探出窗透气。
只是伸了个懒腰没几息,裴望忽得整个人僵在了半路,双眼直直望着街道,眸中竟有痴意。
傅鸣蘅好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发现他正盯着街上的一个女子瞧,那女子身形高挑,皮肤白皙,一股子书卷之气,缓步走在人群之中,能将人的目光不觉吸引过去。
那女子的面容看着有几分熟悉,傅鸣蘅想了想,开口问:“你识得薛映容?”
他依稀有几面的印象,当初他与池知秋二人来书院就读的第一天,招待池知秋的正是她,而她也是书院里岳监院的外甥女,父亲岳传孝是翰林院的传讲,算是诗书传家了,池知秋曾跟他偷偷说过,这姑娘喜欢跟人赌书泼茶,自己在她手下来不了两个轮回,不多读书都不好意思跟她做朋友。
坐着的容舍听闻此言,立马站了起来,三步两步就走到了窗前,见那身影已走过街道渐行渐远,裴望的眼珠子却还黏在那道倩影之上,不由笑道。
“谁能想到流连青楼放荡不羁的裴公子,喜欢的却是端正持身的薛家姑娘呢?怂得连去跟人家表白都不敢,只敢白日远远望着,夜里梦里想着。”
裴望回过神,气恼的想要捂住容舍的嘴,颇为丧气道:“她已有婚约在身,我何苦去打搅她,更何况我这种事,也不得她喜欢。”
容舍拍了拍他的肩头,叹了一声:“痴儿。”
傅鸣蘅对于这种八卦没有兴趣,抬手对着容舍一揖,谢道:“多谢殿下帮我寻找线索,鸣蘅感激不尽。”
容舍笑道:“鸣蘅应该知道我要什么,光有感激可是不够的。”
傅鸣蘅在这一刻想了很多,却又想起什么也没想,他顺口接道:“那以后还要多多麻烦殿下了。”
“好说!”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得了一个一码字就犯困的毛病=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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