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聂桑文约见的日子转眼到来, 池知秋约他想见的时间是巳时,然而等她与傅鸣蘅一起到达望春楼的时候,发现早已有人守候在了大门处。
二人方才马车, 旋即就有一个仆从模样打扮的人迎了上来, 向二人见礼, 与池知秋问道:“请问是定国公府的傅姑娘吗?”
“我是。”池知秋讶异地打量着他。
那仆从随即笑道:“小的名叫善明,是聂府二公子的身边的小厮, 我家公子已经在楼上等候姑娘多时了。”
这叫池知秋更是诧异, 他们已是提前到了, 想不到聂桑文竟然来得更要,但她本就是急着找他商量,也没多想,当即叫了善明领她去楼上。
傅鸣蘅一言不发跟在后头。
走上二楼雅间,善明先是敲了门,告知里面的人:“二公子, 傅姑娘跟傅公子来了!”
里面瞬时传出男子急切惊喜的声音:“快, 快请傅姑娘进来!”
善明推开门, 三人正撞上欲前来开门的聂桑文, 他伸手的的动作僵在半空中,目光直直望着池知秋,一时间却在发愣。
“聂公子?”
聂桑文回神,连忙手足无措地站好,面上浮现止不住的笑意:“傅姑娘你来啦!你,你请这边坐。”
他行礼的动作冒着一些傻气, 叫善明看着都感觉有些惊奇,自家公子温文儒雅,可从未见他对哪家姑娘这般傻笑过。这时聂桑文才抬眸注意到她的身后竟然还跟着傅鸣蘅,脸上笑意僵了一瞬,随后试图在傅鸣蘅友好笑道:“傅小兄弟,你也请坐。”
傅鸣蘅表情漠然,眼皮微撩,扫了他一个淡淡的眼风。
“聂公子,我今日寻你来望春楼,其实是有要事想与你相谈的。”池知秋与他正色道。
听及她平静严肃无丝毫或是羞怯或是欢喜的语气,聂桑文方才有些冲昏头脑的喜悦冷静下来,挥手让善明下去,三人一同落了坐。
善明出门,将房门阖上,人却未离开,站直在门口,少倾,他倾身将耳朵贴近了房门。
屋内,聂桑文想要伸手帮二人斟茶,被傅鸣蘅抬手拦住:“多谢,不用。”
他提过茶壶,给他们二人斟了茶,端起一杯放到了池知秋面前。
池知秋无心喝茶,对上聂桑文疑惑的眸子,开门见山道:“聂府与定国公府一起商量着要定下你我之间的婚事,现在都到了纳彩问名的阶段,聂公子当是知晓的吧?!”
提到这个,聂桑文连忙道歉道:“对不住,傅姑娘,这几日因祖父的身子不大安好,我担忧他的身体便一直随侍在他身旁,没能及时去告知你我的……”
“太好了!聂公子!”池知秋喜道:“你也是不乐意成这门亲事是吗?”
“啊?”
聂桑文瞬时愣住,一时竟反应不过来,随后仿佛有一盆凉水兜头浇了下来,将他的喜悦浇得支离破碎,一颗心瞬时凉透。
“我也,不乐意成这门亲事?”
池知秋没发现他的异常,自顾自道:“聂公子与我是为朋友,并无男女之情,现如今我们都被他们当做了联姻用的工具,被随意定下亲事,实在是过分,不知聂公子有什么想法?!”
“我的想法?”聂桑文哑然,一双温儒的眼眸中浸满了伤心之意,他苦笑道:“我,并非对你我之间的亲事不满。”
“哈?”这下轮到池知秋呆住了。
既已说出了口,聂桑文便忙压下心中的难过之意,趁热打铁道:“傅姑娘,我才知道原来你不乐意与我定这门亲事,可是,可是我知晓你要与我定亲的时候,心中是极为欢喜的,我想向你承诺,我会尽我所能,尽我一生对你好的,我知傅姑娘现在对我并无感情,可以后我们能有那么多的时间接触,我会努力让你喜欢上我的!”
温儒的少年的一双眸子汹涌着滚烫炙热的情感,看着她的目光灼灼,仿佛都能将她融化,直让池知秋惊得半晌都说不出话来。
坐在旁侧的傅鸣蘅死死握住了手中的杯盏,“咔嚓”一声,杯身上出现了细细的裂缝。
池知秋后知后觉地点着自己迟钝问道:“你,喜欢我?”
聂桑文面上泛起了羞臊的红意,双眸不敢直视她,却仍是坚定点头道:“是,我心悦傅姑娘已久了。”
池知秋没有被人表白的欢喜与羞涩,只感觉满脑子的疑惑,莫名其妙的很,她虽然认识聂桑文,可也仅限于认识,她与他都说不上相熟,二人连独处都没独处过,这哪里就喜欢上她了?
她挠着头摊手荒唐道:“这不能啊!你怎么会喜欢我呢?”
见她被人表白后竟然是这般反应,聂桑文愣住,连原本面色阴沉的傅鸣蘅,竟也对这样的聂桑文不禁生起心疼之意来。
这厢早就是动心已旧,辗转思服,心绪百转千回了,可当事人却毫无所觉,不仅毫无所觉,甚至在被表白之后,竟然是一副觉得其很荒唐的反应。
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是荒唐的?
聂桑文也是这般做想,见池知秋这样的反应,他急忙道:“我对傅姑娘的心意真真切切,我是真的喜欢你!”
池知秋被他这般热切的眼神看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傅鸣蘅酸涩恼怒之意翻滚的同时,却也忍不住对他生起了羡慕之意,聂桑文可以如此大胆的对池知秋表白心意,说出自己的感情,可是他呢?
他知道,池知秋其实一直是只将他当做弟弟般看待,若是她知晓他对她的心意,对她的觊觎,她会是如何反应?
会不会……与他变得疏远?
想到这里,傅鸣蘅呼吸一滞,她若当真是这种反应,他到时候该怎么办?
池知秋原本还能毫无负担地聂桑文说话,还想着跟他商量到时候该如何让二人逃开掉这门亲事,可才开口,聂桑文的表白就把她的打算给打乱了。
她如何也想不到聂桑文回喜欢自己,并且很乐意成这门亲。
但他的心意,她接受不了。
于是开口拒绝的话便会十分的伤痛人心了,池知秋硬着头皮,努力寻找着比较婉转的拒绝的言辞来。
“聂公子,这个感情的事呢,是特别复杂的,感情这个东西啊,是需要有相互了解相互接触的基础才会产生的,你看啊,咱们说得上认识,可到底也没有很了解的接触过,是吧,我不了解你,你也不了解我,你现在对我的这个感情啊,应该只是一时的上头,冲散了你的理智,咱们不能草率的做出决定,应该冷静!应该冷静!应该好好的想想!”
好好的想想,他并不喜欢自己,并不想跟她定亲,一起去把这门亲事给搅和了啊!
池知秋的桃花美眸里生起希冀的光亮,直勾勾地盯着他,期待他说出那句是自己感觉错了,不同意这门亲事的话。
但聂桑文蓦然“噌”地一下站起了身来,目光认真严肃地看着她,退后半路,向她深深作了一个揖。
“傅姑娘,我聂桑文敢对天地道,我对傅姑娘的心意真真切切,我是真的对你心生欢喜之意,我聂桑文在此给你保证,我定然会会好好的待你,对你好一辈子,绝不相负!”
聂桑文听出了她的话,但他对她的情意怎么会是假的,怎么可能是一时冲动错了想法?自他第一次在山阶上见到她雀跃灵动如山灵般的身姿,听见她清脆悦耳如莺雀的笑声,他便被她吸引住了目光,自此之后每一次见她,见她性格洒脱,笑靥如花,他便陷得越深,对她的喜欢也越来越多。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般洒脱灵动女子,在他循规蹈矩听话的人生里,他从未见过如此不“大家闺秀”的姑娘,他被她深深的吸引,他的目光停留在她身上,自此如何也挪不开了。
“你!”池知秋被他这么严肃认真表白的话弄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
傅鸣蘅“哒!”的一下重重的放下了茶杯,声音冷冷道:“聂公子,她并不喜欢你!还请聂公子不要再多做纠缠!也还请聂公子能尊重她的想法,回去与府中长辈拒绝这门亲事!”
这话说得就太冷太硬了,池知秋还是头一回被人表白,虽然对人家也想法,可也不想这么让人伤心的拒绝他,至少,也要委婉点吧?
她拉了拉他的袖,低声道:“你委婉一点啊!”
这种事怎么能委婉?!傅鸣蘅狠狠瞪了她一眼。
聂桑文瞬时面色一白,双眸伤心的望向她,两片唇颤动着,难过道:“我,傅姑娘对我……当真,无,无一丝感觉吗?”
“她没有!”傅鸣蘅拉过池知秋,将她挡在了身后。
聂桑文一直强忍着心中对于傅鸣蘅的介意,至此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他握紧拳,扬声道:“傅公子!你虽与傅姑娘是姐弟,可你管得也未免太宽了些!我问的是傅姑娘,你为何拦住不让她说话!”
“这……”池知秋从傅鸣蘅身后举起一只手探出头来,斟酌着话语,道:“这个感情啊,是要相处了解以后才会有的,我也不了解聂公子你,自然,对你是,没有感情的,不喜欢的。”
“而且我也不想嫁不喜欢与之没有感情的人,所以今日我请聂公子来,也是想跟你商量该如何解决掉咱们之间的亲事的……”
听她明确的说话来,聂桑文心下倏然一痛,只觉难受的无法呼吸。
她说她不了解他,没与他相处过,可他们之间是可以相处之后产生感情的啊!
怎么能?怎么能一点机会也不给他呢?
聂桑文攥紧拳,侧眸,避开池知秋的眸子,咬牙低声道:“这门亲事是太子殿下开口亲自说的,恕我实在拒不掉。”
说完,他夺门而逃,不再给她机会再开口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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