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嬷嬷被他的冷脸吓退, 连总挂在嘴边的规矩都忘了说了,池知秋整理着册子,见他那副模样, 笑问道:“谁又惹你生气?成天冷着一张脸, 活像个小老头, 当心老得快!”
傅鸣蘅在她面前坐下,拿过她收拾的册子翻开看了看, 询问道:“这是什么?”
“是账本, 我发现孙嬷嬷居然是个做账小能手, 我就让她叫她如何看账册,这是她自己写的让我拿来练手的册子呢!”
“你学这些做什么?”他想问的是为这个。
池知秋却凑近他了几分,伸手掩在唇边,与他悄声道:“我打听了,聂府送过来的聘礼居然还不少呢,我万一以后有这么多财产, 我也得会打理呀!”
傅鸣蘅感觉眼角不受控制的一抽, 瞬时面色更冷:“为了那聘礼, 你打算嫁进聂府了?”
“哪有!”池知秋有些心虚得撇过眼, 虽然不可控制地被那一大堆聘礼晃了下眼,可她心里还是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的!
“我这是为以后做打算!万一哪天我成了地主婆呢!”她昂头往后一仰身,好不得意的模样:“阿蘅你以后做了官,我自然要沾你的光,当然要先学着怎么打理资产喽!”
傅鸣蘅被她这想法弄得无可奈何,眼帘微唇, 便含笑道:“还望到时候池夫人能帮我也打理一二。”
“好说好说。”她摇头晃脑。
二人玩笑一阵,傅鸣蘅才问了她为何寻自己来。
池知秋旋即将脸上的顽笑之意敛去,神情愁苦下来:“林岚回家那么久了,也不知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所以我想见一见她,但我身边只有一个芹心,所以喊你来,是想请你帮一帮忙的。”说完,她冲他讨好一笑,她难得在这里有一个异性朋友,于是便很想关心她。
她对于其他人的事倒是上心的很,傅鸣蘅又听她自顾自道:“其实我总也觉得,容公子似乎对林岚也并非没有情意。”但不管是为了自己的大业也好,还是只是为了林岚好,他都很理智的拒绝了她。
傅鸣蘅心下又道:容舍于林岚的感情如此隐晦,见林岚自己都不敢确定,你却能看出来,可如何,又看不出我的?
与聂桑文定亲之事她如此抗拒,一为不喜被人安排,二为心中对聂桑文无意,可这些缘由,都与他无关。
池知秋说完抬眸,就见傅鸣蘅望着自己出神,一双深邃的眼眸中蕴藏着汹涌情绪,似克制不住地要溢出来一般,她不由有了几分心慌,寻不到缘由的慌乱,继而瞬时涌上了逃避的想法。
“阿蘅,若是没办法那就算了吧。”
她拿起册子连忙要起身,傅鸣蘅伸手拉住了她:“去联系林姑娘并非难事,只不过……”
他眼眸中浮现了锐光,语音重似乎带有其他意味:“再过几日,待我准备好。”
池知秋望着他,心下一咯噔,似乎有了几分了然。
五日过后,傅鸣蘅给了她消息,让她准备着第二日出门,他帮她在明池畔的一座茶楼中约见了林岚。
明池名为池,实则是一个很大的湖。明池位于城北,内接京城外倚青山,是一个很好的踏青去处,于山中行走累了,便可来明池或是放松游湖,或是闲散垂钓,每逢春秋季之时,湖中画舫游船往来不绝,歌女咿咿呀呀唱曲的声音,能在湖面荡漾一整夜。
池知秋都不知道京城居然还有这么一个地方,还能被他定下地方,可见这小子背着她背地里做了不少事情。
今日出门,傅鸣蘅倒是些有的没有跟她一起乘坐马车,而是自己骑了一匹马,池知秋出门也不习惯在身边带人,故而这一行便只有他们和车夫三人,上车时发现车夫倒是意外的有些年轻,才二十来岁的样子,虽容貌普通,但观身形矫健,不由多看了几眼。
走过大半个京城,他们终于来到了明池畔。
今日天气不甚好,出门之时便是阴天,途中已有小雨滴开始慢慢滴落,等他们赶到坐落在明池畔的茶楼中时,天空已然是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湖面上泛起朦朦胧胧的白雾,二层茶楼坐落在被依依青柳掩藏的湖畔边,雨幕仿佛为其添了一层朦胧的薄纱,透着那么一丝虚无之感。
池知秋下了马车,便见傅鸣蘅的肩头上,青丝上都覆了一层薄薄的水雾,几缕发丝散乱出来,垂在额前,还有淅沥的雨珠落在他面上,少年面上惯有的漠然被如此褪去许多,反而添了温柔之意。
今日的雨很是温柔。
她急急忙跑到他身侧,拉着他跑进了檐下:“真是的,你做什么耍帅非要骑马呀,看吧,一身都湿了。”
她坐在马车里,感觉不到雨的大小,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下雨,出了马车,才迎面嗅得雨水并着泥土青草的清香。
傅鸣蘅抬袖为她挡去雨水,迈进屋外下之后,才不着痕迹地放了下来,掸了掸衣衫上的水珠,不甚在意道:“无事,这雨又不大。”
“那也不行,受寒了可不好,等下让茶博士给你熬一碗姜汤来。”
“你也喝。”
“唔!”她连忙摇头:“我才不要吃碰与姜有关的东西。”
二人似唠家常一般走进了茶楼,但想不到今日的茶楼并没有什么人,他们的对话让茶博士听得一清二楚,抬目与他们对视,不急不缓道:“这位姑娘忧心公子,关心公子的身体,怕公子受寒,我们茶楼见今日有雨,早已熬好了姜汤,二位稍等,我这便为二位取姜汤来。”
傅鸣蘅笑应:“好,那么多谢了。”
池知秋感觉面上不由一阵羞臊,谁忧心他了!
上了二楼,池知秋找到定下的雅间,急忙推门走了进去。
林岚便倚手支颌坐在窗台前,侧头看着窗外的雨景,由窗口看去,正好能将被雨珠击碎的湖面,远处的雾蒙蒙的青山尽数揽入眼底。
听见声音,她转头看来,见是池知秋,随即一笑:“茗筠,你来了。”
她起身迎了过去:“我都好久未见你了。”
再见林岚,发现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人也似乎变得沉稳了许多,不过月余的时间,竟变化了不少。
二人要说私密话,傅鸣蘅识相得退出了房门,临走池知秋还不忘拉着他叮嘱他记得喝姜汤。
房门关阖上,池知秋倒是先问出了口:“林岚,你……回家之后情况如何?”
林岚却是反问她:“我听闻,你与聂府的二公子定了亲?”
聂桑文虽不如他的大哥聂榆文,可学识文采在京中也是排得上名的,为人又儒雅温文,容貌俊秀,是为京中众位闺秀心仪的一个佳婿人选,不想冷不丁杀出来一人什么定国公府的女子,着实气坏了一些人。
但池知秋又不出门,除了林岚又不认识其他什么人,家中也没有女性长辈可以带着她加入京中的闺秀圈,倒是给她去了很多麻烦。
池知秋一叹:“是啊,想不到咱们竟然同病相怜。”
这话林岚倒是不解了:“聂公子与我们也认识,我见他是个好男子,茗筠不满意吗?”
池知秋摇头:“聂公子是很好很热心,可我不喜欢他,也不喜欢被安排嫁给他。”
“喜欢不喜欢的,又有什么用呢!”林岚垂下眼帘来,眸低一片黯然,“且女子的婚嫁之事,不都是被人安排的吗?”
“为什么一定要被人安排?过日子是自己的事,当然得听自己的!林岚,你……”
“我明白,但此生与表哥无缘,其余的,我便也不会多想了。”
“你怎么就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了呢!”池知秋实在恨铁不成钢。
闻言林岚顿时怒了抬眸瞪她,仿佛又变成了之前小辣椒呛人的样子:“不许你这么说我表哥,你才是歪脖子树,傅公子才是歪脖子树!”
“我家阿蘅生得那么好看,怎么可能是歪脖子树。”池知秋十分不满的“哼”了一声。
二人一时都沉默下来,对视一眼,旋即一齐笑出了声。
“我爹娘已经为我选中了人,是太常寺寺卿的三公子,叫文长吕,过不了几日,媒人应当就会上门来纳彩问名了。”相比林岚的家世,她这算是低嫁了,她的爹娘疼爱她,怕她高嫁受委屈,又因其皇子外家的身份有点尴尬,所以选择了中立的太常寺卿。
池知秋点点头,叹了一声,没再说话。
之前无忧无虑的日子似乎突然间就没了,林岚已然一副认命的模样,而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着落,二人又说了许多体己话,随后各自挥手离去。
出了茶楼,淅淅沥沥的小雨已经停了,只剩下瓦檐下凝聚着雨水挣扎着想要形成最后的雨线,但也是突然一滴,坠入了青石板上,尽数碎去,相似离散的众人。
回程的路上池知秋的心情有些失落感慨,垂首坐在马车里思绪纷杂,马车摇摇晃晃,晃得她心情有些烦躁。
随后感觉到了有些奇怪,回去的路应该与来时的路一样,怎么之前一路平稳,这会儿就这么颠簸了?
她忙掀开车帘想要询问傅鸣蘅,抬眸一看,却发现原本应该跟在马车旁的身影不见了,左右一看都没有人。
“阿蘅?!”她有些急得喊,但意外的车门外响起了他的应声。
池知秋拉开车门一看,发现赶车的竟然是傅鸣蘅,而马车正行驶在一片山林之中。
“这……”她望着四周倒退的树丛,急问道:“咱们这是去哪儿啊?!不是回国公府吗?”
“不回了。”傅鸣蘅简短的应了一声。
池知秋瞬时明了过来,心脏瞬时抑制不住地急促跳动起来,激动的情绪如汹涌的浪潮击打着肌肤每一处,手脚不觉发颤起来,“我们……”
“我寻了人接你,你会去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到时候你想做什么,尽可以做什么。”
池知秋拉住他的袖,一双桃花眸激动地望着他,盈盈水光泛上,良久以后,她才哽咽开口:“我攒的私房钱还没带上呢!”
傅鸣蘅:“……”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觉得这个逃跑能成功吗→_→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