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傅鸣蘅从大殿内走出来, 众人一时还很惊奇,池知秋惊讶地小跑到他身旁询问:“阿蘅,你怎么在这儿?”
结果换来他凉飕飕的一眼。
池知秋感觉颈后一阵悚然, 这是谁又惹着他了?
傅鸣蘅径直走到容舍面前, 两年多不见, 昔日那个矜贵的七皇子变化很大,他身边变得更加高大魁梧了些, 当年少年眉眼间藏不住的桀骜不驯已变成了经受风沙洗礼过后的沉稳, 他虚搂着林岚, 身上更有了为人夫为人父之后的温柔。
这样的男人,比之当年更有了一种吸引人的魅力。方才池知秋看见他时那一双亮晶晶的眼,着实刺目的很。
不过就算池知秋心里喜欢的人是他容舍又怎么样?容舍又对她无意,而他,不管她现在的人在哪,他之后都要将她的心她的人都夺过来留在自己身旁。
方才还难看的脸倏而一变, 唇边浮现笑意:“殿下, 许多不见。”
这两年傅鸣蘅和容舍的通信就没有断过, 他虽还接触不到朝堂上的事, 但通过定国公,他亦是了解了许多不为人知的。
当今局势,庆元帝半年前突然中风了一回,幸而得太医及时救治,救了回来,但却不幸瘫了一条右腿, 身子也大不如前了,也正是因此,他的性格变得更为狠厉多疑,暴戾恣睢,朝堂上但凡有大臣跟他起了反对意见,动辄辱骂,甚至还要行刑殴打,惹得百官哀声哉道。
而两年过去,废太子一事又被他重新提起,定国公正是为此愁得整夜无法入眠,当年经聂公一事勉强保下了太子,但那些太子身边前去赈灾的官员被尽数问罪抄家,太子权势尽失,这两年又有三皇子在不停打压,再得势已是极难,倘若庆元帝真要废太子,只怕无人可以阻止。
定国公亦非死忠之人,但定国公府与太子绑得太深了,早已下不了船,若三皇子得势,以三皇子同庆元帝一样狠厉无情的性格,定国公府定然没有好下场,所以定国公是拼了命都要保住太子。
与聂府的婚约延续至此也是一样,实则这两年间,加上聂夫人的闹腾与太子的失势,聂府已然对这桩婚约有了动摇,之前聂老爷还执意不肯退婚,但经不住聂夫人在耳边日也念夜也念,只得遣人来隐晦地提过一次,说守孝时间太久,怕耽误了女儿家。
定国公自然不肯,若是退婚,聂府这方的势力可也就保不住了,于是死咬着不肯退婚,只等孝期一过,就把人嫁过去。
但现在太子紧张的实况似乎有了转机,不知是否因为庆元帝因身体导致的性格的变化,竟也慢慢地对宠爱不已的三皇子也心生了忌惮,虽还想着废太子,可之后再要立谁,却半点消息也没传出,更有之前在书房当着几个官员的面对三皇子因办事不利而愤怒呵斥,革了几个他手底下官员的职一事,此事极为隐晦,定国公也是多方探听才得知。
而且这几个月来,庆元帝似乎也不在专宠三皇子生母,反而对容舍的生母不再冷落,多了几分宠爱,甚至还将她封为了四妃之一的淑妃,要知道三皇子生母再得宠,至今也是只是德妃。
故而性格暴戾的三皇子对于容舍也心生了忌惮来,或许一直都有,只是以前未曾完全放在心上,但现在不一样了,傅鸣蘅去了信提醒他,容舍收到消息,来京的路上有好几波似乎靠近探听消息的人,他都不着痕迹地将人打发了,让人什么消息都没探出来,自是更引得了三皇子的注意,他的暗卫都是精锐,却连之前一个他毫不在意完全不起眼的七皇子都探不出什么消息来,显然此人并非他想的那么简单。
“许久不见。”
容舍见到傅鸣蘅,可比见到池知秋激动多了,锐利的眸子漾着激动的光芒,不过二人对外一直都是掩藏着关系,现在这云山寺的大殿里人多嘈杂的,多说了反而不好,寒暄了几句后,四人各自离开。
池知秋临走还有些不舍,都没能跟林岚好好说上话呢,现在就要分开了,她一步三回头地看她,二人对视,都是一副依依不舍的神情,活像傅鸣蘅和容舍是拆散一对苦命鸳鸯的恶人一样。
二人同时产生了这个想法,不由一起黑了脸。
跟林岚挥别,池知秋看着一高一矮站在一起十分和谐的神仙眷侣相携离去,幽幽地叹了一声。
耳边响起傅鸣蘅幽幽的声音:“几年不曾见他,可是心里惦念的很,舍不得?”
池知秋点头:“当然了。”
傅鸣蘅面色更黑,阴恻恻道:“可惜啊,人家已经有了娇妻,你只怕都是空想了。”
池知秋一愣,讶异地抬眸看向他:“你说什么?”
傅鸣蘅不说话。
池知秋倏而反应过来,指着自己问道:“你刚刚的意思是,我心里惦念着容舍?哦不,缙王?”
“我没这意思。”他淡淡道。
“那你什么意思?!”
池知秋顿时怒了!
果然他心里半分没她,竟然会说这样的话来打趣自己,想着她喜欢容舍?她池知秋是什么人?就算偶尔道德底线下降,可也绝对做不出去惦念自己好友的男人的事!
他竟是这样想她的?!
一时伤心难过委屈气恼齐涌了上来,惹得她鼻头一涩,眼眶竟发热起来。
但心里更气的是,自己以前都不会这样的!方才林岚问出,她明白自己的心意,这一刻就因为心里的那个人的一句打趣的话而引得自己情绪大动,她更气的是这个!
眼看眼泪就憋不住要流出来了,池知秋狠狠挖了他一眼,转身既走。
傅鸣蘅也愣了。
他一时醋意上头,说了几句混不吝的话,本来暗暗生气的只是自己,不想这样气得更狠的竟然是她。
见她转身前的泪眼朦胧,泫然欲泣,傅鸣蘅这么些年何曾见她哭过,心里一慌,连忙追了过去。
一步一动地紧跟在她身后,见她发红的眼尾,紧紧绷住面颊,以及时不时泄露出来的哽咽声,这是被他惹哭了,该死!
他笨拙地开口道:“对,对不起。”
池知秋不理他,兀自往前走。
傅鸣蘅追着她:“对不起,我不该说那些的。”
既然心里有容舍就有容舍呗,他心里吃醋也合该自己憋着,怎么能向她那么发火?这又不怪她,是他自己要吃醋的。
见她还是不理自己,傅鸣蘅忙拉住了她:“知知,是我错了,对不住。”
池知秋虽然是他“姐姐”的身份,但这几年,鲜少见他喊过她姐姐,当然因身份不便,他也不曾喊过她的名字,现在芹心远远跟在后面,傅鸣蘅才低声唤她。
一声知知喊的池知秋心头一颤,手脚发软,她整理好心里的情绪,抹去眼尾的泪花,回头羞赧的瞪他:“没大没小!我是你姐姐,喊什么知知?!”
傅鸣蘅眸光一黯,心下苦涩不已。果然她只将自己当成了他的姐姐。
傅鸣蘅垂下眼帘,平日里微勾的眼尾也带了几分委屈弯了下来:“我知错了,对不住。”
他头微低,声音低沉,垂眸不看她,俊秀的容颜配上他这委屈的样子,倒像是她做错了事一样,池知秋心里那么个气啊!
偏偏她从小到大就吃他这一套,一看他委屈这样子,配上他那张俊容,再多的气恼她也发不出来了。
算了算了,不生气不生气,美人做错事总是可以原谅的。
因哭过,她声音有些哑,认真而又坚定道:“你以后不许再说那样的话,否则我再不理你了!”
“嗯!我绝不会再说了。”这话说得他心一颤,若说傅鸣蘅以前无所怕之物,而今时今日,则最怕池知秋再不理他。
池知秋瘪瘪嘴,随后又道:“你怎么出现在云山寺里了?离会试没几个月了,怎么不在府中好好温书复习?”
话音一转,立刻成了严肃家长模样,傅鸣蘅这才直起勾在她面前的身来,身量高的让池知秋的个头才堪堪到他肩上。
池知秋只在心里安慰自己,绝不是她矮,而是因为他太高。
“国公在书院散心,我听闻你在这,便顺路过来接你。”
废太子一事本就在议程上了,偏偏以前太子还听定国公的话,现在也不肯听了,让太子写一封知错改正的陈情书给庆元帝,他也不肯,气得定国公心情郁闷,干脆出来散散心。
“他散心就散心嘛,干嘛还要拉上你?你现在可是关键时刻了,千万不能松懈,我知道读书很辛苦,科举其实很累,我也经历过,不过吃得一时苦,方为人上人,阿蘅,你可要记住……”
“我知道!”傅鸣蘅拳头微微握紧,声音愈发的低柔:“我定然是要考中的。”
不知是否老天故意安排,竟将他与聂桑文安排到了同一次下场春闱,仿佛让二人竞争,不论聂桑文如何,他决然不能输,也输不起。
他望着她,眼眸深邃的仿佛能让人溺毙其中。
山中还有一些残雪没有融尽,青石阶板聚了冰与水,滑脚的很。
池知秋走在前面,一个不甚,便脚底打滑,人直往后倒去。
吓得她尖叫一声,但尖叫声还未落,人便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之中。
傅鸣蘅惊魂未定地揽住她,忍不住低骂道:“眼睛长什么用的?好好看脚下的路,这山道要是滚下去,你小命都会没半条!”
恰巧这里是一个荒凉的陡坡,人要是跌倒滚下去,连阻势的地方都没有。
池知秋捂着扑通扑通直跳的心口,一把拉住了他的袖子:“你,你走前面,我拉着你。”
傅鸣蘅未动,只揽着她一起往下走。
池知秋跟着他的脚步,转头看着他的侧颜,目光一时有些痴,而后忙低下了头,神情恢复了正常,只是小巧玲珑的耳垂红的厉害。
作者有话要说:差点把吵架演变成:“你什么意思!”“我没意思!”“没意思是什么意思,你说清楚是什么意思!”“你知道是什么意思!”,还好及时拉了回来。
感情其实都明朗了,只是双方都不敢捅破那一层窗户纸~~毕竟这么几年相处下来,双方都以为对方对自己只是亲情,怕捅破了就回不到从前了~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