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上元佳节, 京城重复起了往年的热闹,纵使多年来的花灯会展相差不大,但京城百姓仍好似看不厌一般, 对于上元节的热闹期待如旧。
上元节不单是个游人观赏花灯的节日, 更是年轻男女正大光明相会的日子。
灯会开始前的傍晚, 池知秋收到了一封来自聂府的一张花笺,花笺上相约她今夜共游花灯会, 落款桑文二字。
池知秋看着那花笺许久, 怅然叹了一声。
“姑娘, 聂公子相约,您要去吗?”
闻言,池知秋一时竟答不出话来,到底自己还是聂桑文的未婚妻,他的邀请,她又如何能推辞?
“阿蘅呢?”她问。
“公子晌午就出去了, 至今没有回来。”
“不好好温书, 他又去哪?”说是疑问, 实际不过顺口一说。
芹心偷偷凑过来, 眼角眉梢都带着八卦的欣喜:“昨日明宜公主来了,我问了四里,听闻她邀了公子今夜一同去游花灯,昨日离开的时候脸上挂满了笑意呢,应当是公子同意与她一起了!”
池知秋倏而一愣,双目放空, 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芹心见她这副模样,伸手在她眼前挥了挥,“姑娘?你怎么了?”
池知秋眼皮微颤,扯动嘴角一笑:“是吗?”
她还担心着公主总是来会打搅他温书,看来人家其实乐在其中呢!
也是,也是,先前傅鸣蘅对聂桑文的那些阴阳怪气,不过都是小孩子不懂事的占有欲罢了,一个相处多年的伙伴被别人抢走,论谁都会不开心,而他也果真如原著般,与公主才是一对,即便有她这个意外出现,也不曾变化过什么。
不过也罢,她又不是非得在这一棵树上吊死,反正以后男主成功了,她自然能欢快的做个地主婆,到时候无论多少美男都可以尽揽入怀中,何必要留恋不属于她的男主?
她抚着手中花笺,粲然一笑,抬眸与芹心道:“你去回了那善明小哥吧,今夜我会去赴聂公子的约的。”
芹心看着她,明明她是在朝自己笑,可眼底却满是哀伤难过,“姑娘,您若是不想……”
话未说完,便见池知秋已经走到了梳妆台前坐下,背对着她道:“芹心,快过来帮我梳妆吧,灯会没多久便会开始了。”
仿佛芹心刚才看到的只是错觉,听着她语气里的轻快,芹心摇了摇头,将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甩至了脑后,上前为她梳妆起来。
日影西斜,天边的霞光还未散去,皎洁的圆月便已经挂上了天边,似乎它也是迫不及待地等着灯会的开始。
临到出门,也未见自己的院子来什么人,莫说他,就连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也没见来,本已说服自己变得平缓的心绪倏然生恼,她出门时重重踩了一下门槛,似当做什么踩着还碾磨了几下,发泄之后便带着芹心上了马车。
街道上熙熙攘攘的聚满了来游灯会的人,摩肩擦踵,沿街的摊贩在挥舞着手里的花灯与面具叫喊,不在乎身边是否有同行,只因这一天,手里的花灯都能卖出去。
马车在人群里走得很慢,慢得能听见街上路人的谈话声。
有小童在街上嘻嘻哈哈打闹,不甚撞着了人,得来人一声呵斥,父母好生道歉,回头便板起脸来教训人,换来小童哇呜哇呜的大哭。有男女并肩走在街头一人笑闹一人则静静地看着她,在摊上买来一个心悦的花灯,遂携手走向另一处。
“今年的花灯又多了几种新奇的形状嘞!”
“听闻宫城大门的城楼上摆了一座巨型花灯,咱们可要去看看哩!”
如此新奇欢喜的话此起彼伏,池知秋侧头听着,随后似乎听到了“摘星楼”三个字。
“听说了吗?今年的摘星楼不知道又被哪个人包了下来,咱们百姓都被赶着不能进呢,唉!在摘星楼上看到的看灯会,才是最美的呢!”
“这你都不知道?还能有谁?摘星楼被咱们皇上那最宠爱的明宜公主抱下来了嘞!”
“明宜公主?”京中人几乎都晓得明宜公主那娇纵的性子,如此倒也不奇怪了。
“听闻明宜公主最近在追求哪家公侯府上的公子哥!不知道这摘星楼包下来用作什么呢!”说话的人大胆猜测,但到底也是皇室,不敢多多评论,几人于是嘻嘻哈哈地打闹走了。
马车内听到这一切的池知秋已然是皱紧了一双秀眉。
上元节、明宜公主、摘星楼,她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呢?这不就是原文里的情节吗?
上元佳节,男主傅鸣蘅为讨公主欢心,在摘星楼为她放飞了几百盏的孔明灯,大半个京城的百姓,都看到了这一美景,无人不为之感叹祝福。
原来剧情是到了这一步了吗?
那些已经被她遗忘了的剧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可心下仍旧是涩然。
聂桑文约见她的是一处小拱桥旁的柳树下,马车走不进,远远的池知秋旧走了下来,待她跟芹心走到相约的地点时,便见那随风飘荡的柳树下,面河站着一个身形挺直的背影。
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但很快她便看清了他的模样,聂桑文头戴玉冠,一袭月白色广袖道袍,身边的小厮似乎提醒了他,他转身看来,待看清池知秋时,当即露出了笑颜,他生得自然也不差,朗目菱唇,面冠如玉,笑起来时温儒至极。
池知秋上前与他见礼:“聂公子,让你久等了。”
“不久不久!我等的一点都不久!”聂桑文连忙摇手,上前一步想将她扶起,池知秋已经站直了身,抬头就对上他那双欢喜之至的星目。
池知秋点头以笑做应。
二人好似都未曾这么单独的相处过,聂桑文攥着袖,有几分紧张,灯火幽微,他阙看清了她的面容。
她的面上涂着脂粉,秀眉温婉,美目流转,红唇似火,一袭石榴红长裙,衬得她婷婷袅袅,娇媚动人,聂桑文眼中生起对她的痴迷来。
池知秋跟他面对面站着,有几分尴尬,开口道:“我们,就这么站着吗?”
“那,那我们一起逛逛吧!”聂桑文忙不迭道,说话时都带了几分结巴,池知秋点头,二人一同走上了街。
四周都是造型各异十分明亮的花灯,各种猜灯谜做花灯的活动不断,聂桑文想拉着她一起去猜花灯,转头却看见她兴致缺缺的模样。
“茗筠不喜欢人多吗?”
池知秋却问道:“摘星楼是在那边?”
聂桑文不解,但还是依言指了指北边的方向:“就在那儿,你看见了吗?那里最高的那一幢楼。”
池知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目光远远之处,有一幢明显高于周围其他建筑的阁楼,即便是四周灯火明亮,她却也看不清那方摘星楼的具体模样,只看见那在夜色中划出一道弧线的屋檐下,悬挂着的灯笼正随夜风摇晃。
池知秋突然捂住了肚子:“我有些饿了。”
二人在一处酒楼的雅间落了坐,点了菜,伙计离去,芹心与跟着聂桑文的善明也都站到了雅间外。
池知秋目光定定地瞧着对面的聂桑文,他容貌俊朗,性格温和,家世也极不错,若是为夫婿,对世上大多数的女子来说,都不失为一个极好的人选,池知秋也试着说服过自己,可到底还是难迈心中的门槛。
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聂桑文被她看得有些不甚自在,问道:“茗筠,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她取出随身携带的那个小妆匣,摆上桌面,推至了他面前:“多谢聂公子的好意,只是这枚簪子,恕我不能收。”
聂桑文面前温和的笑倏而一僵,眼底掠过伤心,接着又将小妆匣推了回去:“你是我的未婚妻子,你自然能收得!”
池知秋也不与他争,转而问道:“如今三年快到了,聂公子还是想娶我吗?”
聂桑文坚定的点头:“自然。”
“若我嫁给了你……”她一顿,见他面上浮现的欣喜,突然笑了一声,随后道:“我这人说来有些怪。”
“我喜欢自由,容不得他人拘束我,恐怕会与公婆相处不来。我不认为女子嫁人之后就要相夫教子,我现在自己在外头开了间铺子,时常会过去算账做事,那里的伙计都是男子,做活累了,偶尔会光了膀子,女子抛头露面,世人都为之不喜,但我成亲之后还是会如此。我亦眼里揉不得沙子,不管我喜不喜欢他,只要那人成了我的夫婿,我都不会允许他身边有任何女子近身伺候,无论是妾室、通房、或是丫鬟,哪怕我生下的孩子中没有对世人来说能够继承家业的男孩儿,我也绝不会允许他去跟别人生孩子,除非一刀两断。”
“即便是这样,聂公子还是想娶我吗?”池知秋平静的问他。
聂桑文听完她说的话,面色已是变得难看起来,眼里满是震惊,有几分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我……”他攥紧拳,一时竟答不出来。
“若为夫妻,日后相处定然会了解对方的本性,我现如今将自己的性子说了出来,这样的我,聂公子还是想娶吗?”
聂桑文自第一面伊始,便被她那阳光明媚的笑容吸引,她的笑声清灵仿若山间的精灵,让人不禁心生欢喜与向往,只是原来山间精灵就是山间精灵,与凡人是不一样的。
他的口舌有些发干,开口道:“若,若是与我的爹娘相处不来,反正到时候我有了功名,我外派做官,除了逢年过节,你也不用怕会扰了他们老人家生气,你在外头有铺子,我也可以派人帮你去打理,那自然都会是你的产业,我也不占你的,你不喜我身边有其他女子,我可以答应你,娶了你以后,我身边再不会有其他人,只是……”
他抬眸看她,掩去眼底的几分心虚:“我身边的阙绿自小跟着我,她是孤儿,没有父母,若是我将她遣走了,她也没有地方可去,我们不如留着她,让她在你身边做个梳头丫鬟就行?”
“她到了婚嫁的年龄,自然可以给她寻个好人家嫁出去,如此也有了家,比留做丫鬟不是更好吗?”
聂桑文叹道:“阙绿是个拗性子,她说过不想嫁人。”
其实聂桑文还有一处没说,即便让阙绿嫁人,也不好将她嫁出去。
当年聂夫人将阙绿派过去照顾他,其实是想给他做通房丫鬟的,虽未明说,二人却也知晓,当年聂桑文少不更事的时候,对于男女之间构造的区别怀有几分好奇,阙绿是他身边最近的人,自然选择了在她身上探索,后来他明了了,自然没有再去那般待她,只是阙绿虽仍是处子,可他那般对待过她,身为男子自然当承担起责任,他本想着等以后娶了池知秋过门,得她同意,便将阙绿收做通房,倒也不说会如何宠爱她,只不过是想给她一个名分罢了。
只不过他想不到她竟然连身边有个丫鬟都不允许。
池知秋也不想问他未尽之言,他是个什么反应她不在乎,只不过是想吓退他罢了,不想他竟这么执拗。
华灯高上,通过这里的窗台,她可以一眼看见远处那朦朦胧胧藏在夜色中的摘星楼,一看见它便心里苦闷,适时伙计将饭菜呈了上来,池知秋喊住他,又让他端来了一壶酒。
一杯酒,灌去心中苦闷,身不由已,一厢情愿,她只感觉委屈的很。
为什么?她为什么要受这样的委屈与纠缠不休?
酒入愁肠,愁肠未散,她又灌了一杯,任聂桑文如何劝也劝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估算错误,戳破窗户纸啥的,应该就在下一章了吧~~
其实这里完全可以看出女主跟聂之间思想的差异,聂并不是一个坏人,也不是一个渣男,他温文儒雅,性格有点软弱,却还是有自己的想法,宠妾灭妻的事他不会做,任何一个古代女子嫁给他,说不上情深似海,但两个人也能做到相敬如宾,但聂喜欢上了女主,喜欢的是那个阳光明媚笑的像山里精灵一样自在的女主,但女主的自在源自她现代的理念,聂的喜欢从来不曾深入过,他的想法也都是古人思想,这就是两个人根本上的区别,走不到一块去(我一直在写两个人思想的区别,但可能没写好T﹏T)。至于男主……他已经被改造的差不多了,女主做出什么事他都能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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