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闹了几声, 倏而同时安静下来,一时间屋内寂静无比,只能听见二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 犹如分不散的丝线, 缠绵在一起。
池知秋用手撑起身子坐起, 她这一身缥缈仙裙外罩了一层淡蓝的薄纱,她侧着身子坐着, 好似坐在云端的仙子。
“你……”他不来时池知秋又想着, 他现如今来了, 她面上又生起了尴尬的羞意,尤其自己方才那副样子,虽说以前他也不少见,可昨夜二人互相表白了心意,再让他见到自己这幅样子,蓦得羞得很。
“你来寻我, 有什么事吗?”她眨了眨眼, 将情绪压下, 做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看着他疑惑发问, 好似全然忘了昨夜的事一般。
傅鸣蘅也不知自己能有什么事来寻她,但就是想来见见她罢了。
但见她这个样子,他心下瞬时忐忑起来,昨夜她后来醉的不省人事,下车后都是他把她抱回来的,她现在这样, 难不成是忘了?
不禁神色一凛,他伸脚勾过一旁的圆杌,在她对面坐了下来,一脸严肃地看着她。
“怎,怎么了?”池知秋被他看得有些慌。
“昨夜的事,你还记得吗?”他直接问了出来。
嘴唇还肿着呢,她怎么可能不记得?但听他语气里的疑问,池知秋瞬时就起了坏心思,故作疑惑地看他,反问道:“记得什么?我记得我好像是和聂公子喝酒了?然后发生了什么?”
手臂猛然就被人攥住,人就被拽了过去,倒进他怀中。
傅鸣蘅死死盯着她,眼眸里的墨黑浓得可怕,他咬牙道,“昨夜,我们二人互明心意,你难道忘了吗?”
想不到他竟然反应这么大,池知秋有些后悔开这个玩笑了,连忙点头道:“记得记得,我当然记得!”
她红着脸将傅鸣蘅推开,“我这不是有些害羞嘛,想和你开个玩笑缓和缓和一下。”说完,她安静下来,低着头,拨了拨腰间挂着的香囊。
“知知。”他低声道:“别开这种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知道了……”察觉到他对自己的称呼,池知秋也没再想着去纠正。
傅鸣蘅想伸手将她揽进怀中,但又怕冒犯了她,昨夜那样是一时冲动,且她还喝了酒,现在她意识清醒,他怕再将她吓着。
于是只伸出大手将她扭在一起的两只小手握住,紧紧一握,池知秋象征性地挣扎了两下,没再动。
“你这个模样……”傅鸣蘅这时离得她近,更看清了她的模样,将她仔仔细细打量,发现她面上擦了胭脂,画了黛眉,唇上点了嫣红的口脂,乌发上簪着当年他送她的作为及笄礼物的簪子,愈发衬得她娇美动人。
他自然了解她,池知秋是个懒的,若非出门,其余待在府里的时间她都是只简单打扮一下,怎么自在怎么来,是而今日见她这般,他低笑道:“是给我看的吗?”
她这个样子,他还有什么不明白她的心意的,只感觉心头暖意无限,浓情蜜意溢满整个胸腔,心软的好似都要化了一般。
池知秋猛然抬头,见他目光灼灼,她好似被烫到一般,连忙收回了视线,耳根泛起了红,而后又下颌微扬,反驳道:“谁,谁给你看了?我只是就想这样子打扮而已!”
他仍是笑:“很好看。”
她红唇翕动着,瞬时说不出话来,仿佛有只小鹿在胸口奋力的撞,心里漾起丝丝甜意。
前世今生还是头一回经历男女之事的她有几分无措,算起来她其实比傅鸣蘅也大不了几岁,也未见多成熟,这种事情,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半晌后,她才道:“你,不去温书吗?”
她低声问,与此同时,傅鸣蘅也突然开口道:“缙王昨夜携王妃离开京城了。”
“啊?”池知秋一愣,诧异地看向他:“缙王带着林岚离开京城了?”
藩王确实会在之后陆续离京,可容舍刚被封为藩王,不需要离开这么快的,更何况还是在夜晚离京,实在奇怪,想着她便也问了出来:“为什么?”
傅鸣蘅自然不好多言,只解释道:“我昨晚与明宜公主摘星楼放灯就是为了帮助他们离开,我和她并无其他,你不要多想。”
那么多的孔明灯升空之后突然被蓝色的火焰包裹燃烧,引得百姓骚乱,既如此。他们应当就是趁乱离开的,原来是这般,池知秋听了他的解释,心中的介怀才消散了。
但此时她亦明了,傅鸣蘅早已在为容舍做事了,也不知他以后会如何协助容舍登位,君臣二人携手共创盛世。不过林岚又见不到了,她一时心生遗憾。
见他仍是那般目光灼灼的看着自己,她面上红晕更甚,连抹的脂粉都藏不住她的羞涩,她支支吾吾道:“知,知道了,谁多想了……”
少年低笑,随后起身道:“那我就去温书了。”
“去吧去吧!”她现在巴不得他赶紧走。
但却未见他动作,疑惑地抬头,正迎上他凑近的脸,猝不及防便被他夺了一个香吻。
与此同时芹心也喊着“姑娘”推门而入。
池知秋一骇,连忙推开了他,少年哈哈笑着离去。
“咦,公子怎么那么高兴?是遇上什么高兴事了吗?”
池知秋咬着唇道:“发疯呢,别理他!”
*
聂桑文上元节回来的那夜面色很不好,身上带着熏熏酒气,一副落魄又气愤的样子。
阙绿在屋子里等了他半宿,一听到院内有响动的声音,便立即迎了出去,面上不带之前的怅然失神,仍是一副温柔婉约的模样。
“二公子可冷?快些进屋来暖暖手脚吧!”她忙让聂桑文进屋,随后熟练地替他解去外袍。
嗅得他身上有一股酒味,问道:“二公子喝酒了?”
聂桑文无甚精神的“嗯”了一声。
阙绿于是立即吩咐下去让人备解酒茶。
看聂桑文这副样子,她小心问道:“二公子今夜……与傅姑娘相约,相处不愉快吗?”
阙绿是朵解语花,二人多年相处,自然培养了一股默契与熟稔,一下就能明白他的情绪,聂桑文以往有什么高兴或者不高兴的事,都喜欢和她说上一说。
现在他也是习惯地想开口喝她说,可话到嘴边突然止住,他的脑海里忽得浮现起了池知秋含着浅浅笑意说着剖析自己性子的那段话。
她说她眼里容不得沙子,见不得未来的夫婿身边有任何的女子伺候,无论妾室,通房,还是丫鬟。
“阙绿,你……”
“二公子有什么吩咐?”阙绿看去,向他浅浅一笑。
聂桑文忽得说不出那些话来,他忽然有些恼,为何她连丫鬟也不许?哪户人家无论老爷也好公子也好,身边没有丫鬟伺候?就连傅鸣蘅身边,说不定也会有丫鬟,只是伺候的丫鬟而已。
他挥了挥手,让阙绿给他换上了寝衣,洗漱过后便上了床睡觉。
不论如何,他还是要赶紧努力,看中进士,如此这般,他才能在迎娶池知秋时身有底气。
阙绿亦在外间睡下,只是等到屋内再没响动时,她却忽然起身,披上衣衫,轻手轻脚的出了门去。
善明睡在耳房,他睡得浅,以备聂桑文不时喊他,不过几声轻轻的敲门声,他便醒了。
“谁呀?”
“善明哥哥,是我,阙绿。”
善明连忙起身来开门,见到她当即笑道:“阙绿姑娘,这么夜深了,可是公子找我有事啊?”
阙绿低声道:“善明哥哥,是我寻你想问些事情。”
“哦?是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
她声音愈发柔软:“今夜二公子回来,似乎心情不好,我想问问善明哥哥,他可是与傅姑娘相约时,闹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吗?”
善明当即笑意一敛,眼底掠过一丝精光,随后乐呵呵地将聂桑文与池知秋在屋子里的对话尽数说了出来,一字不漏。
阙绿听完,含笑向他道谢,随后又回了屋。
只是在睡下时,动作大了些,惊醒了内间的聂桑文。
“公子,可是阙绿惊着你了?”
“唔……”内间响动后又安静下来,随后又传出声音:“倒杯水来,渴得紧。”
“是。”阙绿应下,连忙去为他倒水。
看撩起帐幔看到他惺忪的睡颜时,眼底浮现痴迷。
公子,您这般好,阙绿真的想一直陪在您身边啊!只是为何连这小小的愿望都不能答应呢?
一向温婉的眸子忽而略过一丝狠厉,但转瞬即逝,又恢复了往常温柔模样。
“公子,水来了。”
她扶起他,给他喂水。
时间飞逝,倏忽春闱下场的日子已然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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