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第 150 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池知秋又被傅鸣蘅强令在床上躺了两天, 芹心送了鸡汤进去,很快就哆嗦着身子小步跑了出来。

    四里趴在栏杆上看着街景,见她这模样, 好奇问道:“怎么了?”

    芹心搓着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回想在屋内看到的那娇娇软软撒娇求喂食的女子, 顿时肉麻的一哆嗦。

    “太肉麻了!”她捧着脸,脸上带着羞红:“姑娘怎么, 怎么……”

    她想了半天, 终于想出一句曾经听过池知秋总结的话:“她变娘了!”

    四里面色古怪地看着她, 叹了一声拍了拍她的肩:“公子也变软了。”现在这温柔的模样,哪有以前总是冷硬着脸的样子?

    二人齐齐摇头:“唉!”

    “吱呀”一声,身后的门被拉开,傅鸣蘅黑着脸走了出来。

    “在嘟囔些什么!”

    一声冷呵,两个人齐哆嗦,连忙点头哈腰讪笑着跑了。

    池知秋探着头, 抿着笑意走了出来, “怎么了?他们做错事惹你生气了?”

    “出来做什么?赶紧回去躺着。”

    她赶忙摇头, 原地蹦跶了两下, 以示自己身体很好:“我都好啦!再躺人都要躺坏了。”

    回想起刚醒来时傅鸣蘅那副憔悴的样子,听芹心说他在她床前守了整整两天,她昏迷了多久,他便守了多久,听完够瞬时感觉心里美滋滋的,整个人都好似浸在了甜水里。

    啊!恋爱的滋味。

    她上前, 一把挽住他的胳膊,靠着他看楼下大堂的人来人往,“都是我的事,耽误了寻你父亲的遗骸,你还要赶往阳朔赴任呢,我不躺了,不能再耽搁时间了。”

    傅鸣蘅揉了揉她的发,目光温柔。

    一行人再没有耽搁,循着胡婶说的地方,找到了前任知县的坟茔所在。

    坟茔位于城外不远处的南坡中,墓碑是由忻县最好的石匠雕刻而成,坟墓修造的极好,碑前摆着各种各样祭拜的瓜果,燃尽的香烛泪洒一地,皆是满城百姓对于他以身殉国的尊敬。

    二人先是跪在他坟前好好祭拜了一番。傅鸣蘅对他最深刻的印象实则停留在父亲遇害的那一日,熊熊烈火燃烧,吞噬着房屋,人群赶来救火,他被他拉住,耳边是男人哀切的声音:“鸣蘅,不能进去!”

    在父亲的尸身被挖出来之后,是他捂住了自己的眼。

    傅鸣蘅不知他名,只知道他姓孙,似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名字,人也是和和气气的性子,样貌也似乎泯然于众人,但就是这样的人,城破的时候却有那般勇气。

    被送出城前,他曾与他道:“鸣蘅,这世上的苦难何其多,但不论如何痛苦,无外乎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

    结果却见他人葬在了此处。

    坟茔不远处有一小木屋,住着个没了右手,脸上被烧毁容了的守墓人,傅鸣蘅祭拜完后去那儿敲了敲院门,守墓人一瘸一拐的走了出来,众人才注意到原来他的腿也断了。

    “这位公子,请问有何事啊?”

    他头上罩着幕篱,围了一圈黑纱,想来是不想吓着人,傅鸣蘅看不见他的模样,只问道:“不知老伯可识得曾经跟在孙知县身边的旧人?”

    守墓人默了一瞬,犹疑问道:“公子寻大人身边的旧人是有何事?”

    傅鸣蘅敏锐的察觉到了他称呼的不同,“请问老伯曾是孙知县身边的旧人吗?”

    守墓人点头:“是,我是大人的管家。”

    傅鸣蘅一愣,孙知县身边的管家他是见过的,他紧着的心忽而有了些许轻松,连忙道:“老伯可还记得孙知县的故友傅子祯?我是其子傅鸣蘅。”

    “义勇侯世子傅子祯?”守墓人声音略高,他一把掀开黑纱,惊喜地看向他。

    登时一张生满疤痕可怖的脸露了出来,一只眼眶空洞洞的,疤痕堆着疤痕,饶是傅鸣蘅也怔了一瞬,守墓人连忙将黑纱放下,激动道:“对不住,吓着公子,老朽在这里等了那么久,终于等来了公子啊!”

    “老伯何意?”

    “义勇侯世子,就葬在大人的坟茔旁边!”

    傅鸣蘅闻言,猛然回头看去,这才发现就在孙知县的坟茔旁边大概十余步远的地方,藏在灌木丛里,有一个毫不起眼的坟包,上面连墓碑都没有,被草木掩盖着,若不仔细,根本看不出来。

    呼吸忽而变得急促起来,傅鸣蘅的双手紧握成拳,开口时声音在不住发颤:“我的父亲,葬在那儿?”

    “当年城破之前,我们百般苦劝,大人誓死不肯离城,他已是报了必死的决心要与忻县共存亡,他对我们嘱咐道,他死之后,谨记要将他葬在这儿,他说到时候若有人来寻义勇侯世子,也好找一些。”守墓人沙哑的话音缓缓道出。

    一直静默的池知秋闻言,忽而感觉鼻子发涩,眼眶一热,便已有泪光拢住了双眸。

    在时间的长河里,世间每一人都仿若一粒微尘,在这偌大的俗世里毫不起眼,即便盛名一时,也终将会被千年万年的时光淹没,可那些存在在人心中的情谊,都是实实在在不可泯灭的。

    有此挚友,实为人生之幸。

    傅鸣蘅激动地往那边灌木走了几步,随后倏而停下,转身朝着孙知县的方向,跪地深深伏拜,池知秋亦是敬他,随之行礼。

    起身后二人一齐朝傅子祯的坟茔走去。

    虽无墓碑,又在灌木丛中,但傅子祯的坟茔被打理的很好,不见破败,坟上也未见杂草,傅鸣蘅越是走近,只觉双腿越为沉重,重到无法迈开步子再走近一步。

    有千句万句话堵在喉头,最后却只泄出来一声哽咽。

    他掀了袍角跪了下去,静默许久,最后哑着嗓音开口:“爹,鸣蘅回来了。”

    他挺直着脊背,头却垂着,双拳紧紧握着垂在身侧,看起来孤寂而又痛苦。

    池知秋忽然心下一阵揪疼,快步走了过去,陪在他身旁。

    傅鸣蘅突然抬头,伸手拉住了她,池知秋在他身旁跪下。

    “你不是想见见他?现在寻着父亲了,也好,也让他见见傅家的儿媳。”

    “谁,谁说我想见他了……”她抿紧唇,心下忙道:说错话了,莫怪莫怪。

    傅鸣蘅看着她,眼底里有戏谑与期待。

    她被看得红了脸,支支吾吾半晌才喊道:“池知秋见过伯父。”

    “喊错了。”

    她瞪了他一眼,傅鸣蘅拉住她手,仍是看着她。

    她只感觉脸上红意更甚,极快极轻的念过一句。

    “知秋见过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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