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风宴被县丞赵眭安排在了自己的府邸里。
整个赵府虽说比不上京城勋贵人家的府邸精致富贵, 但也是小桥流水,廊腰缦回,园子里摆了酒席, 不但府衙之人, 赵眭还请了许多当地的富商来此。
屏风隔开男席女席, 池知秋被迫坐在了一堆妇人之间。
她侧耳听着屏风那头吵闹的动静,不禁担忧傅鸣蘅, 他那人是个一杯倒的, 可千万别被灌醉出丑了才好。
酒席上的几个富商夫人在嬉笑, 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池知秋身上:“想不到知县大人年纪轻轻,竟然就已经成亲了,俗话说成家立业,成家立业,知县大人有了娇妻,又是状元, 大小登科, 可真是年轻有为呢!”
池知秋讪讪一笑, 不知该如何接话, 县丞夫人姓王,王夫人抚住她的手轻轻拍了拍,笑语:“我托大,唤夫人你一声妹妹可好?”
夫人来夫人去的,池知秋都感觉自己被喊老了,闻言忙不迭点头:“可以可以!”
赵眭一身书生气, 王夫人似也是同他一样,举手投足间一股大家闺秀的味道,她掩唇轻笑:“妹妹与知县大人可是新婚?”
池知秋只感觉头疼,绕是这王夫人是个温婉美人,可她也禁不住这里一堆妇人的叽叽喳喳,大聊八卦,她僵着脸色道:“我跟阿蘅……我跟夫君才刚成亲没多久。”
“难怪了,知县大人上任还将夫人也带了来,自是年轻夫妻你侬我侬舍不下呢!”忽有一个富商夫人插话道。
她闻言不禁脸有些红,她跟傅鸣蘅可还没好到这种程度,可这一路你侬我侬确实不少。
王夫人见她脸红,忙向那富商夫人嗔怪道:“你尽是个爱打趣的,我看你对你家老爷也是腻乎得很,你侬我侬的舍不得呢!”
言罢,此起彼伏一阵笑声,那富商夫人红着脸笑着应是。
这样的宴会,王夫人游刃有余,显然是这儿的焦点,众富商夫人都捧着她说话,她却注意到那主簿的夫人,一直安安静静坐在角落,有人找她说话也才跟人应和,但眼底里显然浮着无措,倒是跟那主簿一样,是个性子木楞的。
“辛苦妹妹来这儿了,我们朔阳地处偏僻,确实是比不上京城繁华,不过以后妹妹若有不便之处,都可以去寻我帮忙!”
池知秋笑应。
那厢屏风外越来越热闹,不知哪个富商还请了簪花楼的歌姬舞娘来为宴会捧场,琵琶声如珠落玉盘清脆响起,歌姬的歌声莺莺婉婉,一唱曲一念词都仿佛在倾诉女儿心事,婉转多情,舞娘扭着身姿伴舞,叫喊称赞的声音响起。
丝竹管弦之声不绝于耳,觥筹交错间,兴起的人已勾肩搭背起来。
池知秋转头一看,方才还谈笑的各家富商夫人都已经黑了脸,其中就包括王夫人刚刚打趣的那个。
王夫人却是面色如常,还耐心跟她解释道:“那些女子都是簪花楼中的歌姬与舞娘,是最正经不过的了,咱们朔阳哪家有宴席,都会请她们前去表演助兴,妹妹你可别误会。”
其余人纷纷附和。
但见那堆夫人们的脸色,池知秋觉得她应该误会。
于是她冷着脸哼了一声,王夫人不禁面带讪讪。
歌尽舞罢,外头男人也都喝的酒兴上头了,纷纷吆喝着那些歌姬舞娘上前来为他们斟酒。
有个大肚子富商摇摇晃晃的走到了傅鸣蘅的那个酒案旁坐下,满带酒气的脸上带着讨好的笑:“知县大人,在下是这朔阳的绸缎商,小的姓黄,大人远道而来,小的愿为大人引路,带着大人好好领略领略这朔阳的大好风光。”
傅鸣蘅似个初来乍到的愣头青模样,闻言极是满意道:“好说好说!我这初来乍到的什么也不懂,还得多牢靠牢靠你们呢!”
席上众人互相对视一眼,眼中各有深意,那黄姓富商脸上笑意更甚:“惭愧了!小人定当好好为大人效力!”
他挥手,将一个美艳舞姬喊了过来:“过来,快给大人斟酒!”
舞姬妖妖娆娆走来,依着傅鸣蘅坐下,穿着轻薄纱衣的身子扭扭捏捏,纤纤素手握起酒壶倒了一杯酒,而后端起酒杯递到了傅鸣蘅唇边。
“大人,请用酒~”声音如莺啼婉转多情,绵软得让人黄姓富商都要感觉身子酥了。
“大人!请!”黄富商向他敬酒。
傅鸣蘅接过酒杯的时候那舞姬有意无意在他掌心摸了一把,他瞬时眉目一寒,而后又散去,笑道:“好好!喝!”
黄富商同他喝完,旋即面上露出带有深意的笑来:“这簪花楼啊,可是咱们朔阳的一绝,多少文人雅士都慕名而来,大人若有兴趣,小的愿带大人去好好游玩游玩!”
傅鸣蘅呵呵一笑:“哦,那可得有劳黄老板了!”
他说完,又将酒杯递向舞姬,舞姬正要倒酒,他手下一松,那酒杯似没有拿稳径直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怎么回事你!连给大人倒酒都做不好!”黄富商连忙呵斥。
舞姬委屈着脸,眸中浮现盈盈泪光来:“是奴的不甚,还请大人责罚。”
“无碍无碍,此等美人我怎忍心责罚呢……”
黄富商闻言眸光更亮。
只还没等他开口,忽然隔开男女的屏风被人突然踹倒,发出“嘭!”的一声巨响。
众人连忙尖叫着起身,吓得四散,傅鸣蘅跟黄富商还坐在位置上没回过神来,便见一名娇俏女子气冲冲走来。
“好你个傅鸣蘅!我还在这里你就敢给我勾勾搭搭这些个小贱.人了?!”
池知秋掐着腰气冲冲走来,饶是知道此刻该自己上场演戏了,但在见到那穿着薄纱的舞娘依在傅鸣蘅身旁时,她心里还是腾起了一股火气。
这么些年他的身边除了她,再没其他女子,平常傅鸣蘅身边伺候的都是四里,但四里也没有贴身伺候过,他在忻县流放三年苦惯了,早已经养成了万事自己动手的习惯。
所以来说,跟他最亲近的,最贴身的,其实一直都是她。
当初池知秋对聂桑文说的那些都是真心实意的话。她容忍不了自己的男人身边有妾室,有通房,就连富贵人家身边养的伺候的丫鬟她都容不下,她忍不了会有其他的女子伺候他穿衣、洗澡、梳洗,跟他有任何的肢体接触,她的男人就都得是她的,就算要伺候,这些事也都该当是她来做。
本还有答应他演戏的想法,现在是真的生气了。
她大步走到舞姬面前,见舞姬那张美艳的脸,即使身为颜狗,此刻也没有了怜香惜玉的心,她一把揪起舞姬将她推开,推到那黄富商身上。
“就是你这个不要脸的敢勾引我相公?!你刚刚那只手碰了他?我要把你那不安分的爪子剁下来!”说完,她“噌”的一声,不知从哪里拔出来一把匕首,说着就朝舞姬走去。
“左手还是右手?快点给我伸出来!让我给你个痛快!”
舞姬被吓得花容失色,面色惨白,害怕地连忙往黄富商身后躲:“救我,老爷救我!”
黄富商也被她这气势汹汹的模样吓着了,摇着手一个劲的陪笑:“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大人可是跟这个舞姬清清白白的什么都没做,我都在一旁看着呢!夫人您大人大量,还请高抬贵手啊!”
“我呸!”池知秋直接啐了他一口:“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这个小贱·人看我相公长得俊,都想不要脸的扑上来,还有你们这些人也当我不明白,你们都想着法要给我相公床上塞人呢!我告诉你们!你们敢塞一个我就杀一个,敢塞一双我就杀一双!敢打我相公的注意,我要他吃不了兜着走!”
“你快给我滚开!”
她这凶狠模样何人敢拦,眼看那美艳舞姬就要命丧刀下,最后还是傅鸣蘅伸手环住了她的腰,将她拦下。
“夫人,好夫人快别闹了,给我留些面子吧,我对夫人的心天地可鉴,哪里敢招惹其他人啊!我这身边绝绝对对就只夫人你一个!绝不敢有其他人!”
他低声讨好,微醺的鼻息喷洒在她颈侧,池知秋转头看去,正对上他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倏而她便红了脸。
她用力一挣:“你给我放开!”
傅鸣蘅当即放开了她。
池知秋本想直接伸手去揪他的耳朵,但伸到一半,到底还是丢不下那个脸,改为了揪他衣领。
“你给我回去好好洗洗!我跟你讲,你身上这莺莺燕燕的脂粉味道你要是洗不干净!今晚你就给我睡外面!”她揪着傅鸣蘅,扬长而去。
宴会上众人这才舒了口气,可这口气才放到一半,便见那池知秋停了下来,众人顿时一口气哽住,不上不下,她回头环视众人,手里还攥紧那把锋利的匕首,目光狠厉。
“你们要是敢把主意打到我相公床.上,小心我叫他家破人亡!”
说完,她揪着傅鸣蘅离去,风里还传来知县大人的讨好声和她骂骂咧咧的声音:“你长胆子了啊!要不是我爹,有你这个状元当吗?还敢给我在外面招惹那些狐狸精,小心我宰了你……”
留下一地面色苍白的众人,不知哪个惶恐说了句:“知,知县大人这是娶了个河东狮啊!”
“嘘!你不要命了,不怕传到知县夫人耳朵里,小心她宰了你!”
那人骇的连忙噤声,众人心中再有什么计较心思都不敢打了。
同时心中有了想法:难怪堂堂新科状元会被派到这里来当个小小的知县,原来都是这河东狮母老虎害的。
可怕,太可怕了!
作者有话要说:傅鸣蘅:可怕!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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