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知县出事的地方是在朔阳城外往西二十里一个名叫野鹿的村子附近, 行到此处早已是没路了,只有不过约莫半人宽的由人走出来的山间小道,此处地形崎岖不平, 牛板车行的勉勉强强, 马车是则是完全走不通了。
憨厚老实的黄牛认命的拉着牛板车慢慢行走在山间, 地形崎岖,使得马车摇摇晃晃, 卢姒兰拼命抓着身下的木板, 才不至于让自己一个不甚被颠下去。
赵眭与四里坐在稍外一点的地方, 面色也不是很好,倒是那赶车的老头儿神态悠适轻松,颇有闲心的与众人道:“这条路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很,小老儿走过几回,回回走到半路车轮子都要陷进泥坑里, 今日倒是走运, 托了几位大人的福, 车拉到这里都没事嘿!”
不巧他刚说完, 车轮子就陷进一个泥坑里了,老头儿面色一僵,挠着脑袋嘿嘿一笑:“大人们莫怪莫怪,哎呦!都怪我这乌鸦嘴!”
池知秋被傅鸣蘅一手箍着腰揽在怀里,他们二人共骑了一匹马跟在后头,倒是比他们要好一些。
但她后背贴着傅鸣蘅的胸膛, 盛夏的时节里,即便是山中凉快,她也觉得浑身燥热的很,尤其是后背,她不耐的动了动身子,想离他远些,结果被他箍的更紧,手臂仿佛要把她的要掐断。
“别乱动!”少年略有些粗重的鼻息喷洒在耳边,声音略低沉。
她立即想到了什么,顿时老脸一热,但见前面牛车突然停下,连忙伸手指了过去:“你看,他们怎么停下来了?”
傅鸣蘅凉凉的瞥了一眼过去,“陷住了。”
他本不欲理,但为了自己愣头青的热血人设,他还是驱马走了过去:“赵大人,发生了何事啊?可要帮忙?”
车夫跳下板车来,嘿嘿笑道:“知县大人别担心,只是陷坑里了。”
“呃这个……”随后他看向早已经跳下了车的赵眭与四里,犹豫道:“这板车也有些重,小老儿年纪大了,有些推不动这车,不知二位大人可否帮帮忙……”
四里当即拍着胸脯道:“可不敢称什么大人,我这便帮你!”
说着他袖子一撸躬身,开始使力推动牛车,卢姒兰也想上前来帮忙,被赵眭拦住:“别了卢姑娘,让我们来吧!”
却见赵眭小心翼翼避开泥坑行到板车的侧面推动,好在陷得并不是很深,又有二人助力,没一会儿车便被推开了泥坑,四里累的满头大汗,但顾忌着这里还有女子,想要脱衣裳的手犹豫了,赵眭掸了掸身上灰尘,见白净的鞋面上沾满了泥水,面色很是不好,不做犹豫便又爬上了马车。
傅鸣蘅一直冷眼看着他行事,待他察觉疑惑看来时,他又扬动嘴角笑了笑:“赵大人今日还陪着我们来,实在是辛苦了。”
赵眭抹去额上的汗:“这当是我们为官的分内之事,分内之事。”
说了几句,众人再次前行,半个时辰之后,终于赶到了卢知县出事的地点。
说是在野鹿村的附近,然而这里其实离野鹿村也有将近三里地的距离,平常这儿甚少有人经过。
当初垮塌的山体泥土依旧塌在那儿,这儿本有一条路,但因为甚少人走,所以也就没人管,泥土巨石照样阻在中央,切断了道路,时隔几个月,垮塌的泥土早已不如当初那么松动了。
上面还有先前挖掘过的痕迹,正中处有个大坑,那里应当就是挖出卢知县尸身的位置。
卢姒兰一从板车上下来,便已是满面泪水,伤心不已,她提裙快跑至滑坡的山体前,满目苍凉的看着眼前情景,“扑通”一声跪啊下来,哭泣道:“爹爹!”
她还未有来过现场,接到父亲意外身亡的消息后,母亲便当场晕了过去,她要照顾母亲无暇顾及,之后是赵眭领人将被埋的卢知县尸身抬了回来。
看着眼前景象,赵眭亦是眼中浮现了泪光,颤步走到卢姒兰身旁,他拱手深深作了一揖,再次直起身时,用袖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池知秋见二人如此模样,心里也被勾得生了感慨,不得不说,生得好看的人落泪都能让人情绪更能共鸣,她长叹了一声。
傅鸣蘅本背着手在四下打量,闻声他眸子瞥了过去,见她双目多情地望着那二人,尤其在赵眭身上停留更久,瞬时眸色微沉,伸手将她揽近侧头凑近她低声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可别迷于色相,被人迷惑。”
“我是那样的人吗!”她挖了他一眼,随后反应过来,犹疑道:“你是说,赵……”
傅鸣蘅伸指抵住了她的唇:“嘘,莫多说莫多问,我只是给你提个醒。”
池知秋忙抿紧了嘴,拍下他的手,再看向赵眭时眼色有些复杂。
等尽情释放完情绪之后,赵眭才走到傅鸣蘅面前:“当初卢大人出事的时候,我与方大人领了衙役在这里查了又查,并未查出什么不对来,不知大人要如何探查?”
“大人……”卢姒兰也走来,目光殷切地看着他。“大人若有什么需要援助,小女子定然尽全力帮助大人!”
傅鸣蘅摸着下巴,面上露出困惑之色来,支吾了半晌,随后他似恍然一般,握拳垂手。
“这样吧赵大人,先前出事的时候匆匆忙忙,说不定有许多东西被忽略过去了。要不这样吧赵大人,咱们分开在这附近看一看,我与夫人一起,赵大人你与四里还有卢姑娘一起如何?”
这算个什么事?能找出什么来?赵眭忍不住眼角抽搐,就连卢姒兰看他的目光都微微有些惊讶,但毕竟人家也是来热心帮她探查真相的,赵眭不敢驳,连声应是。
傅鸣蘅喊了一声四里:“山路崎岖难走,你要好好照顾赵大人和卢姑娘。”
四里眨眨眼,笑应是。
卢姒兰看了他一眼,见他俊颜上温和的笑,不禁心里一暖,指尖捏了捏袖角。
即使满头雾水,赵眭仍是做认真模样探查起来,卢姒兰心焦的看着周围,同样想找出什么线索来。
傅鸣蘅带着池知秋径直往这条路的去向走去,卢知县死前走的路,肯定是要去什么地方,这儿这么偏僻,路只有一条,去处定然只有一个,只是他们初初来这儿,自是人生地不熟,不太清楚那边有什么。
踩在塌方的泥土上,一脚深一脚浅走得很是艰难,傅鸣蘅拉住她的胳膊,才不至于摔倒,她眺目望着周围,这一处的塌方面积其实说来并不算大,望着那处的山体缺陷,碎裂开的山石上泥土早已被雨水冲刷干净,现出截面,上面似乎还有隐隐约约的黑色暗迹。
“怎么了?”
池知秋摇头,不清楚那是本就有的还是自己眼花,“那里的山石……”
傅鸣蘅闻言看去:“有何异常?”
她犹疑道:“我也不知对不对,那倒像是被炸过之后的痕迹……”
隔得远,看不真切,傅鸣蘅面色一凛,叮嘱道:“好好站着这儿。”
言罢,他脚下一点,衣袍在风中飞扬,下一瞬人已经驶了轻功朝那处山石飞去。
那里的泥土更松,着实没有可以落脚的地方,他只手攀着坚石,目光锐利如鹰眸,在山石上探寻,仔细一看,确实看出了异常,山石上的黑色印迹不是原有的,而是之后留下的,能在上面留下这种黑色印迹,除了□□,估计再无其他。
这里地势更高,他又抬眼向远处望去,小路一直延伸到山林尽头,便再没了痕迹,看样子那里似是并没有人去过,十分的自然,他抿紧了唇,目光微暗。
回到池知秋身边,他点了点头:“确实是□□留下的痕迹。”
她倒抽了一口气:“这,有人炸了这儿的山体,然后砸死了卢知县?”
说完她又疑惑起来:“可是要炸塌这么多泥土,动静定然不小,为何都无人感觉奇怪?”
“因为时间地点都选的极妙。”傅鸣蘅眼底泛起嘲意来:“此处已是深山老林之中,离最近的村子尚有三里路远,且卢知县出事的时日,正是暴雨之际,朔阳已有多出发出了山体滑坡之事,就算是有人听见声响,也不会有人往这方面想。”
“卢知县到底是得罪了什么人?能用到□□害死他的,肯定不是普通人。”她摸着下颌思索,“你说县丞知人知面不知心,他是不是有可能?”
傅鸣蘅笑着,拉着她继续朝前方走去:“你说的对,我确实怀疑是他。”准确的说就是赵眭下的手,但他没有证据,亦不需要现在揭破。
“那怎么不抓他?上报刑部?”她抬眼看见傅鸣蘅的神色复杂,心下一凛,终于将心中一直有的疑惑问了出来。
“阿蘅,你早就知道他是被谁害死的,你不是来这儿查他的死因的?”
傅鸣蘅默:“确实。”
“我是来这儿寻一处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她疑惑皱眉。
“害死卢知县的缘由。”他神色淡淡道:“铁矿。”
“朔阳有富商在这儿的深山里发现了一处铁矿,储存极为丰富,联合赵眭,二人私下开矿,卢知县正是因为发现了此事,因而被二人害死。”这是容舍放在黔州知州身边的探子截下来的消息,黔州知州立场不定,但因曾经三皇子来黔州处理过当年黔州与越人的战后事宜,二人往来总会要熟悉一些。
铁矿是冶炼刀具兵器的重要来源,私下贩售,利润极大,但大俞大部分发现的铁矿都被控制在官府手中,商人无令不得营,违者死罪,但极大的利润总会让人铤而走险。
二人走了许久,山林里已经没有路了,只有深深的灌木丛挡住了视线,让人不敢往前踏一步。
“你要找铁矿?帮谁找?容舍吗?”
一连三问,傅鸣蘅无奈失笑:“你向来都是聪明的。”
他揉了揉她的发:“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池知秋心下沉沉,想到原著中以后登临皇座的容舍,以及作为他身边肱股之臣的傅鸣蘅,她知晓,二人这是已经开始规划了。
她忽而扑进了他的怀里,紧搂住他:“不管怎么样,我都陪着你。”
傅鸣蘅爱怜的在她额发顶落下一吻:“好。”
作者有话要说:昨晚太困,再也不乱立flag了,全书估计再有十万不到就能完结,我争取三月写完T﹏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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