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第 162 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透过包厢的窗子往外看去, 街道上人来人往,热闹依旧,与之相比, 包厢内却安静的有些令人难受。

    芹心立在一旁, 十分惊讶地喊了一声, 而后她忙捂住嘴,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池知秋与程澍二人身上打转。

    不提还未察觉, 这样一看, 竟觉得两人生得有些相似, 二人都生得一双桃花眼,池知秋的潋滟多情,程澍的温儒深邃,二人对视,面上是一样的神态。

    若是真正的程枝在此,那么她面对多年后再次得以相见的哥哥定然是十分的激动高兴, 泪水溢满眼眶, 有可能会扑进哥哥怀里, 向他哭诉着这些年对他的想念, 诉说着自己孤身一人的惶恐与委屈。

    可她不是,她是池知秋。

    看着程澍,她便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她翕动着唇,想开口说自己不是他的妹妹,他认错了,她不是。

    可她清楚, 只就他方才说得只言片语,她便已确认,程澍就是自己这具身体的哥哥。

    这么多年,她早已与这具身体融为一体,早已习惯了这躯体就是她的外貌,她指挥着这具躯体喜怒哀乐,躯体里的心脏会对着傅鸣蘅急促跳动,与她欢喜他的思想共同牵扯,但此时此刻,她恍然明白过来,这具躯体是她占来的,虽然她也是莫名奇妙。

    她该如何向他陈述?他妹妹的躯体中,躲藏着一个来自异世的陌生人。

    “我是……”她艰难的开口,一直以来她都坚信着自己是池知秋,能很自信的对人说出她“池知秋”的名字,可面对程澍,她恍然觉得这一刻极难开口。

    “是我唐突了。”程澍忽然开口,他微微一笑,一瞬间池知秋身上的压力瞬时退去。

    搁在桌上的手紧紧攥成了拳,与他面上的轻松姿态截然不同:“枝枝,我确认你是我的妹妹,你与母亲生得很像,虽先前我也寻到过与母亲生得相像的女子,但我能确信,你才是我的妹妹。”

    “对不起,都怪哥哥,当年弄丢了你。”他眼帘低垂,回忆着当年的情景,面上一片悲色。

    当年义勇侯被污蔑贪污军饷,程澍的父亲是义勇侯最为得力的副将,程家亦是收到了极大的牵连,义勇侯冤死狱中,父亲却是被直接定罪直接斩了头,程家被抄家流放,府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等最后能在流放的路上坚持下来,走到平乐县境内最偏僻的小镇时,程家人已经只剩下了他与母亲,还有他瘦瘦弱弱的妹妹。

    母亲身体弱,到了流放之地没多久便过世了,临终前嘱咐他一定要照顾好妹妹,妹妹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了,即便当时的程澍不过也只是个十二三的少年。

    流放的日子虽苦,可官役见他们只是小孩子,也未曾为难,本以为日子就是这么过下去,好好活着,养大程枝,可他万万没想到越人侵入大俞境内。

    大旱,战乱,百姓民不聊生,众人都想着寻求一片生存之地,忻县城破的消息传来,无数难民奔逃,生怕下一个会是他们,就连看守他们的官役都跑了,程澍自然也带着程枝走上了逃生之路,可他万万想不到,在二人终到达平乐县城外时,他会与程枝失散。

    他无时无刻不在悔恨当时的决定,他甚至想过,哪怕不跑留在那里等死,也好过让程枝跟他失散,不知流落何处,又在哪里吃苦。

    但此刻看着她,程澍不安了六年的心终于得以安放了。

    “咱们失散的时候你还小,六年过去,你不记得哥哥也是正常的,枝枝,你别怕,我,我就住在这里,你随时可以来找我,我等你慢慢适应,哥哥再也不会把你弄丢了。”

    久别重逢的欣喜被他压下,更多的是关注她的感受,池知秋没能忍住,红了眼眶,倘若她在现代有一个这样的亲人,她又何至于对那里没有一丝留恋?

    她吸了吸鼻子,忍住泪水道:“这里是酒楼,程公子若是住在这里,怕是只能打地铺了。”

    她的一番话惹得程澍忍俊不禁,笑出了声,二人之间低沉的气愤一时得到了缓解。

    “枝枝怕是不知,这栋酒楼是我的产业,安身之处还是有的,不至于让我沦落到打地铺的地步。”

    池知秋面上的笑意滞了一瞬,她倒是忘了,这一路走来听的最多的程大善人,可是西南最大的富商,她那一间开在京城的小铺子,只能说是小打小闹了。

    “程公子可真的是,年轻有为。”看看人家再看看她,同样是白手起家,做人的差距怎么那么大,池知秋不禁泪流满面。

    说到这里,程澍突然看向那两个打晕被丢在了角落里的假小二,原本温和的目光瞬时变得锐利起来,他竟想不到,在他的酒楼里会发生这种事情,倘若池知秋的身边没有偷偷跟着人,反而只是她跟丫鬟两个弱女子,那么他真的会悔恨终身。

    “今日发生了这种事,我会吩咐下去好好整治他们。”说完,他一顿,旋即问道:“是谁人想要害你?我帮你们……”

    “不用了程公子。”池知秋摇头:“有些事情你不适宜牵扯进去,不过你大可放心,会有人好好保护我的。”

    “有人……”他抬眼看来:“是你的相公吧?”

    他注意到了她挽起的妇人发髻,看着它的目光渐渐浮起了幽怨,继而又是满面自责。

    “都怪哥哥,当年没能找看好你,不然定然让你嫁个待你极好的富贵人家,让你此生欢乐无忧,都是我……”

    池知秋一向对于穿戴不讲究的,她身上的衣衫虽较之百姓已经极为好了,可在这个西南首富看来,简直粗陋的很。

    “不不不!”池知秋连忙朝着他摇手,打断他继续一言不合就愧疚的思维:“我嫁的很好!真的!我相公对我特别好,他特别爱我,我相公是新来的知县,他还是状元,我可是状元夫人呢!”语气里似乎还带着自傲。

    但说完,池知秋恨不得给自己扇一巴掌,真跟傅鸣蘅成亲了吗就这么炫耀!羞耻不羞耻!

    “状元夫人?”程澍勉勉强强点了头:“倒也尚可。”他收到消息,急急忙忙赶来,还没来得及让人打听池知秋现在的身份。

    傅鸣蘅知道自己这么遭人嫌弃的吗?她腹诽。

    有心想为他多说几句好话:“程公子,我相公真的很不错,他人又长得俊,又有状元之才,很听我的话,武功也高……”她掰着指头数傅鸣蘅的优点,最后越数竟越觉得傅鸣蘅真的是太好了!除了有点小别扭,不太喜欢笑之外,无一不完美,她可真是捡到宝了!

    立在她身后的芹心实在忍不住,憋着劲噗嗤噗嗤笑着。

    程澍不想听她数他那未见面的妹婿的优点,咳了一声道:“枝枝,你,能否别再喊我程公子?”

    池知秋的声音戛然而止,有几分失措的看着他,她没有程枝的记忆,让她喊哥哥实在是喊不出来,更何况她从不认为自己是程枝,就更不敢喊了。

    见她犹豫,程澍心内难受,却还是道:“要不,你唤我的字吧,喊我望乡哥哥也行。”

    池知秋不习惯,感觉总有些肉麻,但她不忍见他失落,又怕他认为自己不接受他再次愧疚起来,于是磕磕绊绊地开了口:“望,望乡……”

    程澍亮起一双眸子看她,掌心朝上,给她打着节奏。

    “望乡哥哥!”

    “哎!!妹妹!”程澍激动地热泪盈眶。

    喊出来第一声,后面就顺口了,反正在这儿等着傅鸣蘅也无聊,她便边吃菜,顺便给他舀了一碗汤。

    程澍捧起汤碗,手都在激动地颤抖:“这汤一定很好喝!”说完,他仰头似绿林好汉大碗喝酒一样豪迈给自己灌了下去。

    池知秋一声“当心烫”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程澍已经尽数喷了出来,幸好他还有意识,没对着她的脸喷。

    池知秋:“……”刚才那个满身书卷气的温儒男神去了哪儿?

    她无语地拿出帕子递给他:“望乡哥哥快擦擦脸吧。”

    程澍讪讪接过,也没用帕子,自己拿袖子擦了擦,青衫上顿时沾了点点油渍。

    “这很难洗的。”她认得出来,这衣衫可是上好的花罗。

    “无事,仍了换一件便是。”他随口道。

    好吧,有钱任性。

    他端正身子,再次恢复了方才儒雅公子的模样。

    但池知秋再难回归他原有的印象了,她压着想要上翘的嘴角,努力寻找话题:“对了,为何你的字叫望乡啊?”

    “遥望故乡之意。”程澍抬头,目光变得怅然起来:“我的家在京城,却不得归。”

    当年从京城流放出来,他便再也没有回过京城,回归他出生长大的地方。他给自己取字望乡,不仅是怀念京城,更是告诫自己,迟早有一天他要堂堂正正的回到他的“望乡”。

    程家被安上的莫须有罪名,他不背。

    池知秋见自己的一个问题似乎勾起了他的伤心过往,连忙跟他转移了话题:“哎,这道菜挺好吃的,望乡哥哥多尝尝!”

    程澍有心想跟池知秋多亲近,再加上他行商多年,能说会道,又见多识广,把池知秋说得一愣一愣的,一句句“望乡哥哥”喊得越来越亲切。

    待傅鸣蘅顺着暗卫留下的信息,来到包厢门外时,便听到了男女无比欢快的笑声。

    一声十分轻快的“望乡哥哥”传进傅鸣蘅耳朵里。

    池知秋喊出这句话时是什么表情他都能想象出来,定然是眉眼弯弯,一双桃花眸潋滟多情,目光灼灼地望着对方。

    他眉头一挑,“嘭”得一声用力推开了门。

    “知知,你这是哪儿认了个望乡哥哥?”

    他冰冷地凤眸扫了过去,正对上对方含笑的桃花眼。

    “呦,是你相公回来了吗?”

    傅鸣蘅眉头一皱,怎么听着他像个来抓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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