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本以为自己这次十拿九稳, 但不想不到十日的时间,事情便发生了反转,太子的事若要定案, 刑部大理寺与都察院是没有权利的, 最后还得庆元帝拍板, 是而太子咬死了要见庆元帝,然而此时庆元帝仍处于昏迷之中, 御史也在咄咄逼人, 太子一案涉及甚广, 涉及国之储君,需得庆元帝亲自出面。
然而三皇子一直都以庆元帝身体不适需得静养为由拒绝,但宫城不是铜墙铁壁,三皇子也不能调动禁军将宫城围得死死的,庆元帝昏迷的消息还是传了出去。
正当他焦头烂额时,埋在太子身边的探子来报, 太子让人持太子印奔往京城南边的军营, 恐怕是要调动军队来。
这些年三皇子对太子一直咄咄逼人, 渐渐除去太子的势力, 但仍存留一分对他的忌惮,便是太子手中这只驻扎在京城南边拱卫京畿,有将近两万人马的军队。
这只军队的将领是太子的外家表舅,当年跟着庆元帝一同征战南北,及至在后来的义勇侯一案中,此人也出了极大的力, 对庆元帝向来忠心耿耿,甚至在三年前闹得最大的太子南方水灾赈灾失败,庆元帝震怒意欲废太子的时候,此人都未曾发出什么声,似乎太子与他并无干系的样子。
故而庆元帝也一直没有对他表示忌惮和怀疑。
但三皇子知道,此人并非如面上表现的那么与太子疏离,到底他还是太子外家的人,太子倒了,对他而言无半分好处,当年庆元帝欲废太子他没有发生,也是因为并没有倒最后不可挽回的地步,但此次情况完全不一样。
可恨庆元帝因忌惮兵权一事,当年自义勇侯死后他便将大俞大半兵权集于手中,未再给他人分散出去,若是太子的外家表舅,刘庹当真领了兵来围住宫城,三皇子便只能坐以待毙。
当初三皇子行事的时候,千想万想也想不到庆元帝会吐血陷入昏迷,他一时被自己掌控大局的局面冲昏了头脑,却忘了这回事,若是庆元帝清醒着,太子绝然不敢会让人拿太子印去找刘庹。
果然第三天,刘庹便携了两千百兵马直奔皇城,立在了宫门外,道有紧急军情急需求见庆元帝,他一身铠甲就直立在丹凤门外,腰间挂着长刀,面上满带肃杀之意,若是他强闯宫门,门口的禁军立即就会将他擒下,然后刘庹就这样站在宫门外,禁军便无可奈何。
刘庹带的岂止五百兵马,剩下的皆被他留在了京城外五里远的地方,站在城门口,好似都能听见那铁蹄踏地的声音。
只等着刘庹无法见得庆元帝,便被他以庆元帝为三皇子所囚,解救庆元帝的名义挥师攻入京城。
幸而就在这一刻,庆元帝醒了。
虽然开始太医诊断庆元帝并没有中风,然而庆元帝醒后,除了脑袋跟一条右臂可以活动,身上其他地方皆动弹不得。
太医前来给他诊断,诊完跪倒在地惶恐道:“皇上,皇上现在的身子应当是气急攻心所致,好好修养配以施针,皇上的身子应当会慢慢好转的……”
庆元帝愤怒地伸出唯一能动的右手指着他,嘴巴里吐出囫囵不清的话:“庸医!庸医!滚!”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被喊来了,但他们无一人能立马解决庆元帝的症状,都是言需要好好静养,施针治疗。
但三皇子不给庆元帝愤怒失控的时间,一得知他醒来的消息,当即冲进了寝宫跪地满脸愤地道:“父皇!太子跟刘庹造反了!”
庆元帝本就因自己近乎全身瘫痪而在气头上,此刻又闻此消息,一张老脸因愤怒而涨得通红。
“那个逆子,那个逆子想做什么?!”
三皇子垂着脑袋道:“父皇昏迷的这二十多日,刑部大理寺和都察院一直在联合审理太子的案子,那被关在刑部大牢里的傅鸣蘅已经认罪了,可太子拒不认罪,他见父皇,见父皇一直昏迷,竟然联合刘庹要造反,刘庹领的两万大军就在宫门外了!”
三皇子这话有真有假,实则事情并无他说得那般紧急,然而他一心想要骗出庆元帝手里京畿部分的兵权,故意将事情往严重了方面说。刘庹虽是听皇帝调令,但是临到关键时刻,他就是冒着造反的罪名也最不会让三皇子登上皇位,尤其是在庆元帝陷入昏迷生死不明的情况下。
“父皇,只怕再耽搁他们就会攻进宫城里来了,咱们绝不能坐以待毙,要赶紧调兵来救援啊!”
庆元帝处处醒来就闻此消息,加之身体虚弱,脑子已经浑了,他急得握拳捶床,想喊臣子进宫来商量,但三皇子道他们多半围住了那些重臣的府邸,不准他们出来,而宫中禁军不过五千,根本抵抗不住。
在他声声句句的一步步逼迫下,庆元帝终于取出了调兵遣将的虎符。
戍卫京畿地区的兵马总共有三万,其中两万已经被刘庹以清君侧之名带着反了,另外一万兵马在京城西北方向,虎符传出到大军赶来,最快也要两天时间,但这和禁军加起来的一万五兵马对上刘庹的,只怕胜率也不够。
但起码能拖上一阵,庆元帝又传了调令至离京城最近的云州,让驻守在那儿的裴老将军即刻领兵赶来支援,剿灭反贼。
待暗卫带着庆元帝亲手所写手谕及虎符趁夜离开后,三皇子脸上这才露出了隐晦不明的笑意。
太子到底不明宫中情况,不敢随意发动,怕是个陷阱,庆元帝也知他忌惮,故意让人拘住他醒来的消息,拖着时间等暗卫调兵前来,如此又过了两日,太子在外咄咄逼人,禁军早已看押不住他。
在得知赶来援助的一万兵马已经京城三十里外之后,从云州急行军赶来的三万兵马离京八十里外,当夜宫内终于传出了庆元帝传见太子的消息。
太子自然不会傻到真进宫去。但他同时也探得了另外一个完全不同的消息,从京城西北方赶来的一万兵马实则早已经到了京城十里外,他们避着没有发动,不知在等待着什么。
来不及细想,太子懊恼不已,自己不该畏首畏尾,竟错过了攻进宫将三皇子生擒的大好机会。
当下已是明了,那一万赶来救援的兵马就在自己身后,自己再无退路,只能趁着那兵马离京城稍远,背水一战,自己先发制人地攻进宫了。
是而当场杀了传旨的太监,振臂一挥。京城中户户家门紧闭不敢出门,只听见铁甲声阵阵,宽阔的朱雀大街被两万人的脚步震得碎了不知多少地砖,冷夜里兵刃的寒光印在太子脸上,他那一双阴鸷的双眸满带嗜血杀意。
将士们喊着生擒三皇子,守护庆元帝的口号,开始向宫城进攻。
杀伐声响彻京城的冷夜。
庆元帝等着就是太子的进攻。五千禁军守卫不了宫城几时,那一万兵马赶来只需要不到一个时辰,只要这半个时辰撑住,那到时候就可以来个内外夹击,只消拖够半个晚上,赶来的裴老将军就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但禁卫军没能撑住太子的攻势,不到两刻钟,刘庹便带人直直攻进了宫中。
偌大的皇宫里,不复往日的庄重静谧,兵刃相交,杀伐嘶吼的声音不断,宫人们吓得四处逃跑,被杀红眼了的士兵抓住,一下砍了头。
禁军抵挡不住太子的攻势,很快皇帝的寝宫便被攻破。
殿们被人重重踢开,发出“嘭”的一声巨响,裹挟着浓浓血腥味的寒冷顿时灌进了寝殿内,让人闻着意欲作呕。
寝殿里的宫人同样都被杀了,只留下总管太监在龙榻旁瑟瑟发抖。十几个禁军守在庆元帝与三皇子面前,脸色肃然凛冽。
太子快步迈进了寝殿之中。
见到庆元帝瘫痪在龙榻上的那一刻,他怔了一瞬,但他知道自己并没有多少时间可拖,来不到多想,当即直奔主题。
“父皇!只要你下一封我的无罪诏书,昭告天下,将老三以意图谋害当朝皇帝的罪名打下大狱,我便老老实实退兵,父皇你仍做你的皇帝,我还是您的好太子!”
三皇子闻言,讥笑道:“太子!你今夜胆敢造反攻进宫城,你该想着父皇能给你下一封无罪诏书昭告天下?!”
太子见到他便恼恨,当即手一伸,长剑直指他:“你给我闭嘴!”
“逆子逆子!”庆元帝气得面红耳赤,握手捶床:“你现在退下,朕还能留你一命!”
太子冷笑道:“父皇!你偏心至此,难道还想庇护老三吗?!”
“你以为你昏迷的时候他没做什么?他打着监国的名义党同伐异,父皇,连您的人可都有不少被关下了大狱,不知道您知不知道。”
庆元帝自昏迷中醒来,鲜少接触外界的讯息,自然不知道此事,更不知道三皇子监国一事,但他此刻更不信太子:“你执迷不悟!等朕的兵马一到,朕只能留你个全尸了!”
“他们现在就在城门外,他们要是要来,早就来了!还容得我在这里啰嗦?!”太子像是听到一个笑话般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庆元帝愕然:“逆子!你这什么意思?!”
“我猜,他们是要等着我向您动手,弑君之后他们才会赶进来救援!”太子也是在方才突然想明白了。
庆元帝瘫痪在床,外界的消息暂时都只能通过三皇子来接触,他是不知道援军离这有多远的,不然就不会传旨还让他进宫来意欲将他生擒了。
“你说什么?!”
“老三想等着我杀了您之后,他才让援军进来将我绞杀!到时候他便好登上皇位了!坐收渔翁之利!”
庆元帝猜忌的双眼转向三皇子,三皇子忙摇头道:“父皇!都是他在挑拨离间,儿臣冤枉啊!”
“那为何那一万的援军还不来?就是三十里远,也该赶来了!”
“父皇……”三皇子看着他,见庆元帝双眸越来越冷,他扯着嘴角,突然嗤了一声。
“这个时候我还在护着您,您怎么能怀疑我呢?”
他面色一分一分冷了下来,随后眼底浮满轻蔑之意,看向太子:“此时此刻,你就该让人过来将我与父皇都杀了,你费什么话呢?妇人之仁!”
他摇头,不欲在拖延,等到时候裴老将军领着人来了,就不好说了。
弑君之事,只能是太子做的,而三皇子晚来一步,未能及时救下皇帝。
“噌”的一声,他突然抽出了手中匕首,寒光乍现。
“父皇,待会儿太子就来与您团聚,您如此宠爱儿臣,那就最后再为儿臣一回吧!”
说着,他高高举起了匕首,庆元帝瞪大眼,高号救驾,可挡在他们身前的禁卫却无动于衷。
太子想不到他竟敢就此动手,惊得想让人上前,却被那十几个禁卫拦住。
千钧一发之际,“咻——”的一声,一只箭羽破窗飞去,直射中三皇子高高举起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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