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锐利不可挡的箭羽直接射穿了三皇子的手臂, 殷红的鲜血瞬时流下,比寒冷的刀刃更早一瞬落到了庆元帝身上,滴滴答答的血珠溅满了他的脸, 更有一滴直接落进了他的眼睛里, 瞬时间庆元帝眼前一片朦胧的红意。
三皇子一声痛喊, 歪倒在地。
庆元帝根本不看三皇子是什么样,拼尽力歪头看去, 只见一队人从大殿门口处厮杀进来, 裴将军和容舍的喊声响在耳边。
“皇上莫惧!臣这就来救皇上!”
“父皇!儿臣来迟了!”
庆元帝激动的老泪纵横, 哑着声嗓喊道:“老七,爱卿……”
冲进来的军队当即与太子和三皇子的人打斗成了一团。
三皇子赤红着双目看着眼前这一切,来不及多想为何裴将军来得如此之快,为何连容舍也在这,只顿时无比恼恨自己方才为何暴露心思,但此刻也明白, 自己阴险心思现于庆元帝眼前, 已然是走上了绝路。
他当即“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丢了手中匕首, 满脸的后悔愧疚,痛哭道:“父皇!儿臣方才只是一时糊涂,儿臣知错了!”
太子身边的将士在护着他慢慢往外退,将将退至大殿门口时,容舍与从门外进来一身盔甲手拿长弓的裴望同时扑了过去,殿外杀伐声不止, 殿内冷刃寒光交错,护在太子身边的死士越来越少,直至最后一个死士死在容舍剑下,倒下的身影之后露出太子那张惨白的面孔。
他背依靠着圆柱,头微偏,下颌稍抬,微睨的目光尤带最后的桀骜,他冷眼看着眼前面无表情的容舍,眼底浮现意料之外的了然:“我跟老三斗了那么多年,我竟然一直未曾察觉过你。”
“螳螂捕蝉,你才是最后的黄雀。”
容舍眸光暗沉,长剑饮满了鲜血,正沿着剑尖滴落在了冰冷的地板上:“太子,放下剑吧,向父皇好好认过错,还能留你一命。”
“成为庶人,永囚府中吗?”太子突然呵呵笑了两声,沧然的目中带着破罐子破摔,又好似带着终于尘埃落定的释然。
“我资质平庸,从来比不过老三的聪明伶俐,讨得父皇欢心,这么多年我一直战战兢兢,汲汲营营,生怕被父皇废了我的太子之位。”
“但!”他声音突然拔高,转头讥诮地看了那个跪地痛苦求饶的三皇子:“但至死!本宫都是太子!”
容舍目光一愕,却见太子骤然提剑,深深看了自己一眼:“父皇猜忌多疑,你这黄雀,胃口最好再大一些。”
他提剑一横,容舍本以为他要向自己劈来,去见太子毫不迟疑地提剑抹了自己的脖子,鲜血如泉般喷涌而出,瞬时洒满了他的脸,更有一滴直接溅进了他的眼中。
“当啷!”一声,长剑落地,与地面撞击出清脆声响,太子的身体软软倒了下去,体温随着鲜血流去,他歪着头,能看清那床榻上的一切。
庆元帝转着脑袋,用冰冷的视线看着他一点点死去,三皇子惊愕地目光落在他身上,太子的脸上突然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意。
看吧,你终究不会是最后的赢家。
三皇子最后见他看着自己露出诡异的笑死去,不由浑身一颤。
容舍攥紧拳,太子临死前的那一句话不停地在脑海中回响,庆元帝突然急咳出声,他当即压下心中的震撼与眼底的深意,疾步朝庆元帝走去:“父皇,是儿臣救驾来迟,让父皇受惊了!”
庆元帝这一日又惊又吓,又悲又痛,虚弱的身体早已不支,急促的咳嗽又带走了他的几分精神,他虚虚的阖着眼,哑声道:“好孩子,多谢你和裴将军及时赶来了。”
他眼眸微阖,眼底的猜疑却难掩:“你从缙州,是怎么来的?”
容舍跪在他的床前,闻言心底当即嘲了一声,刚捡回一命,他居然还能不忘了继续猜忌。
“父皇派来人朝裴将军求援的时候,儿臣正好巡视封地巡视到了宥城外,见裴将军携兵马匆匆而出,我上前询问,才得知父皇竟然沦陷于宫中,儿臣担忧父皇,这边急忙跟着裴将军一同赶来的京城,万幸,及时救下了父皇。”宥城是缙州边界的一座小城,里面正驻扎着裴将军率领的守卫边疆的军队。
容舍其实有更好的理由,不叫庆元帝多加猜忌的理由,但此时时刻,他选择了瞎掰扯了一个,只想看看庆元帝是何反应,果然见他神色越来越难看,眸光愈发晦暗。
容舍转而问道:“父皇,三皇兄该如何处置?”
庆元帝虽对容舍猜忌,但对于方才还想要对他下杀手的三皇子更加的冷情,哪怕今日之前他一直都是自己最宠爱的儿子,但此时此刻,他也恨不得当场斩杀了他。
“关进刑部大牢里让人审问,不论手段,把他的同党通通给朕审出来,没有朕的命令,谁也不许放他出来!”
他的话无情至极,三皇子闻言,仿如一道惊雷轰于头顶,他伏地求饶道:“父皇!都是儿臣一时糊涂,儿臣知错了,儿臣真的知错!求父皇饶儿臣一命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庆元帝不欲听他聒噪:“拖下去!”
“父皇!您是最疼爱儿臣的!儿臣是您最爱的儿子啊!”
他的话被拥上来的士兵打断,很快三皇子便被拖了下去,远远的还传来他求饶的声音。
至于太子的尸身,庆元帝无情地撇了倒在血泊中的尸首一眼,“太子犯谋逆重罪,不得葬入皇陵,找个地方埋了吧。”
他的语气好似随埋个牲畜一样轻淡,面上丝毫不见丧子的悲恸,说完这话,他的精神也已经耗尽,最后让人将他挪了个干净点寝宫安置,庆元帝再也撑不住,昏睡了过去。
今夜注定无法安眠,还有好多事情需要善后,容舍到底没有让人随意把太子的尸首埋了,让人将其埋在了离皇陵最近的一处山谷中,修葺坟茔,只立了块无字之碑。
被铁甲声、厮杀声不断响起而吓得闭门不出的百姓不会知晓今夜的宫城到底发生了什么,外事与他们无关,他们只祈求还能平安再见到明日升起的太阳,继续往常的生活,但早已有许多人再也见不到第二日的阳光,呼吸不到第二日的空气,昨夜的生活无法再从明日继续。
池知秋枯坐在酒楼顶层的高阁中,身边一盏幽幽烛火,被从敞开的窗户外吹来的冷风吹得明明灭灭摇晃不断,影子被拉长在地面,摇摇晃晃仿佛欲折,从这里的窗外朝宫门的方向看去,可以清楚地看见宫门口的一景一物。
长街上聚满了身穿铁甲的军士,长·枪与铁蹄交错,厮杀从宫内延至宫外,月夜下倒下的尸首仿如蝼蚁一般虚渺,她听着刀剑割破血肉与惨叫呼痛的声音,双手攥紧衣袖,精神至及紧张之后却生起了怔然。
她从担忧的傅鸣蘅的处境,转而对眼前此景生起了感慨。
许是朔阳那几个月的日子过得太过安逸,一回到京城,倒是让她生出了浓浓不适感,争权夺势,勾心斗角,今日是摊牌放到了明面上,往后却还会有更加数之不尽的暗流涌动,而傅鸣蘅会在这样一条路上一直走下去。
原著中的傅鸣蘅似乎未曾见他身边有人相配,即使是那明宜公主,那也是她未看原文,只知评论区里呼声最高罢了。
那么那个经历过那么多的苦难的傅鸣蘅,身边一直没有人相陪的傅鸣蘅,该是如何一步步走上权力高位,洗刷祖父冤屈的?她试着想了想这世假如没有她在,那么傅鸣蘅或许在那个夜晚就被人溺死在了河中。
想到这里,她心头一滞,宛如刀割般疼得厉害。
原本有几分不适退却的心,瞬时变得坚定起来。
身后响起了脚步声,程澍缓步走来进来,拿着一件毯子披在池知秋身上。
“夜这么深了,回去歇歇吧?明日醒来就尘埃落定了,傅公子也会安然无恙回来的。”
池知秋摇了摇头:“哥哥,我睡不着,我想在这里等他。”
程澍叹了一声:“他回来要是见到你憔悴的样子,该难受的。”
池知秋不为所动,只静静听着长街上的声音。
程澍看了一眼:“快结束了。”
她突然开口问:“哥哥,你其实与缙王也有接触吧?”
程澍不打算瞒她,干脆点头:“你知道我的身世,因义勇侯被陷害的缘故,程家也被抄了家,此仇,不仅傅公子要报,我也要报。”
容舍暗中养的那些兵马,他可是出了很大银钱的。
池知秋道:“义勇侯和程将军会被洗清冤屈,真相一定会大白的!”
二人一同看向那大开的宫门,庆元帝的面子被人无情地踩在了脚下。
而庆元帝这边,他于梦中惊醒,梦里是当年的义勇侯满脸愤恨地质问道:“皇上为何要这样做?!”
陷害之事不是他做的,只是有人闻弦歌而知雅意,他推波助澜罢了。
梦里的他否认,那凶狠的义勇侯突然扑了过来。
“还我命来!”
庆元帝用仅能动弹的一只手擦了擦额上的汗,当年事之后,他从来没有梦见过义勇侯,今日却不知道为何突然梦见了他。
“是你咎由自取!”
屋内黑漆漆的,伸手不见五指,庆元帝生恼,嘶着嗓子喊到:“来人!点灯!人都死哪去了?!”
“唰——”的一声,灯盏上一点光亮,而后大半屋子都亮了起来,有人用灯罩将灯盏罩住,摇摇晃晃的烛火安稳下来,但也为室内蒙上了朦胧一层。
庆元帝转头,见一个瘦高身影端着灯罩,缓步从屏风后走来出来。
“皇上是做了什么噩梦吗?”
庆元帝对上一双冷厉的凤眼,与梦里那发怒的义勇侯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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