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章 第 179 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一盏幽幽灯火, 并不足以照亮空旷的寝殿,夜来的冷风从窗柩缝隙间席卷而入,将烛火吹得摇晃, 傅鸣蘅的面容便在这摇晃的烛光中时隐时现, 冷肃的面孔晦暗不明, 唯那双凤眸亮的逼人。

    “大胆!你是什么人?!”

    庆元帝被他冷漠的双眸逼视,竟无端生出一种惊恐来, 他全身瘫痪, 只能转动脑袋, 却发现整个寝殿竟然无一值守的内侍,唯一的光亮在面前人手上,他则仿佛置身于黑暗的深渊巨兽口中。

    “来人!来人护驾!”

    庆元帝被今日接二连三的事情已是弄得精神紧张,此时此刻他惶恐急迫的呼救,哪有昔日高高在上的皇帝的样子。

    傅鸣蘅嘴角微弯,扯出一丝冷漠的笑意:“臣惶恐, 让皇上受惊了。”

    他将灯盏放在了拔步床床头处的小几上, 随后揣手静立在一旁, 静静看着神情紧张的庆元帝, 好似在看一个落入水中的蝼蚁,看他无力挣扎。

    庆元帝连喊几声也不见有人冲进来护驾,到底是龙椅上坐了多年的皇帝,片刻之后他冷静下来,定睛看向傅鸣蘅,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傅鸣蘅?”

    “皇上还能记得臣, 臣感甚是欣慰。”

    当初殿试的时候,庆元帝是格外注意了他的,现下看清模样,自然回想了起来:“你不是被关在刑部大狱吗?”

    傅鸣蘅摇了摇自己身上沾了血破烂的衣衫,以示自己确实在刑部大狱里待过:“三皇子被关了进去,自然就换臣出来了。”

    他说话时脸上始终带着笑,倘若是先前身体还算康健的庆元帝,自然丝毫不会畏惧他,但他现在全身几近瘫痪,他甚至是躺在床上,从他这角度看清,眼前人像一座山般压的他无法大口喘息,从前他都是高高在上看人,何曾这么仰视过别人。

    “你这谋逆之人!是谁把你放出来的!”

    傅鸣蘅不答,却是道:“皇上与我祖父之间的恩恩怨怨,想必皇上心中是最为清楚的,不知当初你钦点我做状元的时候,是何心态,不过今时今日,我应当没让你失望。”

    庆元帝睁大了眼,瞳孔晃动,似乎有什么思绪蓦得串联起来,他有一瞬间的思绪明了。

    “你……”他皱紧眉头:“你跟太子……”

    他瘫痪在床,太子已死,老三被关进了大狱,这个身负重罪的反贼又有谁人敢放,还是太子谋逆被伏诛的当夜放出来,谁人有这个权力,他突然想到了容舍。

    “你跟老七!”他伸出唯一能动的右臂,颤颤巍巍的指着傅鸣蘅,沧桑的老脸骤然气红,眼底腾起熊熊怒火。

    浸淫权谋多年的老狐狸瞬时想清楚了关系,早在容舍也一同赶来救驾的时候他便犯了疑心了,庆元帝只喊了裴将军来,容舍哪能这么凑巧,就赶上裴将军领兵出城。

    他只恨自己此时此刻瘫痪在这里,只能任人摆布!

    见他眼底怒火与寒意越来越浓,傅鸣蘅朝他脊背微弯,眼中却没有恭敬:“皇上称臣反贼,臣惶恐,臣的祖父义勇侯一辈子效忠大俞,臣自然也不会做这个不忠不孝之人,义勇侯当年冤死狱中,臣为其孙,不敢忘此冤屈,只想讨得个真相大白于天下罢了。”

    庆元帝嘴唇在微微颤动,吐出来的气息不稳:“义勇侯贪污军饷!是证据确凿之事,你还想为这种人翻案……”

    傅鸣蘅面色骤然黑沉:“义勇侯的案子至今都没有定案,皇上应当清楚!这么多年,你就没有那夜梦里不曾见过他?”

    “放肆!”

    傅鸣蘅□□,声音低沉地有几分难听:“真相总有一日能大白天下,我等得起。”

    言罢,他冷冷瞥了庆元帝一眼,甩袖离去。

    留下躺在床上的庆元帝暴怒地瞪着眼,他最后一句话都意思分明是等着他死。

    傅鸣蘅转身离开扫起的袖风将几乎将灯盏扫倒,灯盏摇摇晃晃,连带着寝殿里的影子张牙舞爪,待他走出了殿门,内里才恢复平静。

    方踏出殿门,便见裴望双手环胸懒懒的靠在漆红圆柱上,等他走近,裴望忙抬手拦住了欲错身而过的他。

    他双眼觑着殿门,似乎还能听见里面暴怒的声音,满脸不赞同道:“我知道你翻案心切,但是你怎能这样冒失跑去刺激皇上,你这不是直接把咱们密谋的事情明摆在皇上面前吗?”

    傅鸣蘅默然不语,眼帘微垂,就在裴望以为他是被自己说的无话可说不禁心中洋洋得意的时候,忽听得他极其恶劣的笑道:“反正都快死了,不是吗?”

    裴望心头一震,被他这胆大包天的话吓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傅鸣蘅恶劣的时候,那就是坏到透顶的。

    “你你你!”

    他慌张道:“你这话可千万别在阿舍面前提!”

    傅鸣蘅投给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不再理他,旋即离开。

    容舍要是想让庆元帝身体好起来,还会一路没有阻拦的让他跑来刺激庆元帝?

    ……

    让京城百姓惶恐不安的夜渐渐沉寂下来,厮杀声歇去,兵刃相撞的声音不再惊吓众人,空气中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沉重的平板车碾过御街,“当啷”一声,一根短匕从某具尸体上掉落下来。

    推着板车的士兵闻声停下,弯腰将那匕首捡起一看,见其材质颇为不错,刀刃锋利,他咧嘴一笑,将匕首夹在臂弯出抹了抹,抹去上面的血迹,而后插·入了腰间。

    众人正在打扫厮杀过后的惨况,眼看月亮越来越往西走,现已是黎明前的黑暗,七皇子下令,务必在天亮前打扫好街道,清理尸体,莫要吓着了京城百姓,七皇子治下甚严,是而无人胆敢耽搁。

    一匹快马忽然从宫中急奔而出,众军士看见马上的人,也没有阻拦,这其中还有许多的之前在朔阳当过几个月矿工的。

    池知秋出神地望着窗前圆月,硕大的月亮几乎照亮了长街,前半夜那厮杀的人已经散了,只有惨白月光还照在长街漫延的暗色血迹上。

    “结束了是吗?”她喃喃念了一声。

    程澍的面色没了方才的严肃,浮现出轻松之意来。

    “是,知知,是缙王赢了,有惊无险,你放心,傅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他温和的声音极带有安抚性,池知秋一直不觉僵硬的身体终于松懈下来,这才发现自己枯坐了一夜,身体酸涩的厉害。

    程澍将她身上滑落的毯子又裹了裹,摸着她的手,感觉入手冰凉:“回去歇歇吧,身子要紧,傅公子要是来了,我让人去喊你。”

    池知秋摇头,见程澍同样眼下泛着青黑,想起自傅鸣蘅被囚押进城的这半个多月来,都是他一直在细心照顾自己:“哥哥,你去休息吧。”

    她莞尔笑了一笑:“不过就是熬一夜而已,我没事的,等天亮了,我就去休息,现下让我去睡,我也是睡不着的。”

    程澍见她坚持,也没有再劝,只是自己也未曾离开,让人去换了几个热的汤婆子来。

    汤婆子还未送上,二人突然听见了门外响起一道急促的脚步声,还未反应,门忽得被人推开来。

    池知秋闻声看去,目光愣住,猛然站起来身,身子在风中摇晃。

    “知知。”熟悉又低沉的声音响起,多情又缠绵。

    傅鸣蘅正想走进,便感觉一道满带馨香的柔风扑进了怀中。

    坚硬的心在此刻软的一塌糊涂。

    “阿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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