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池知秋之前担心的那样, 傅鸣蘅在大狱里待了那么几天,身上受了许多刑,三皇子未逼他认供, 给他动了鞭刑。
他一身衣服被鞭子打得破破烂烂, 血色沾染了大半身子, 从衣裳破烂处,可以看清他那狰狞的伤口。
大夫给他检查伤口的时候, 池知秋看着他衣衫退下来后身上的情况, 一时有些难以呼吸, 有衣衫遮掩着还看不完全,褪去衣服,便见他身前后背上都是纵横交错的鞭伤,甚至连皮肉都翻出来了。
想着自己刚才竟然那么不顾一切的扑过来,顿时心头一紧。
“阿蘅!你……”她哽咽道:“你疼不疼?”
傅鸣蘅虽习武,但是甚少与人厮杀打斗过, 身上就算留了伤口, 也是习武不甚受的, 哪会像这样, 先前她在夜里爱不释手抚摸过的如白玉一般的身体,此刻满步伤痕。
大夫在帮他清理血污,傅鸣蘅白着脸,向她露出一丝笑:“知知,我无碍,皮肉伤而已。”
大夫将浸了酒的帕子擦了上去, 饶是傅鸣蘅能忍,也疼得额头冒出冷汗,倒抽了口凉气。
她急忙想要上前,程澍伸手拦住了她:“知知,你别担心,傅公子这里有我看顾,一整夜了你也没有休息,先回去好好歇着吧?”
在朔阳的时候他一直没管,可是到了京城,他们两个无名无分的还这样无所顾忌的相处,到时候池知秋的清誉有损,他作为哥哥,怎么能不管。
“哥哥,我……”
傅鸣蘅先抬头幽幽看了他一眼,在大夫又一次拿帕子擦上他的伤口的时候,他惨白着脸,喊了一声痛。
池知秋当前冲了过去,但自己又帮不了忙,只能掏出帕子给他擦了擦脸上的冷汗。
程澍面色一黑。
“哥哥,我放心不下阿蘅,我还是陪着他吧,你放心,我身体好得很呢,熬一夜也没事!”
傅鸣蘅淡淡道:“这些日子多谢程公子照顾知知了。”
程澍无可奈何:“我让人给你送些吃的和药来。”
言罢他转身出了房门,大夫也帮他擦拭完了伤口,正要给他上药,被傅鸣蘅抬手止住:“你先下去吧。”
待大夫走了,屋子里只留下了池知秋和傅鸣蘅两个人,屋内烧着炭盆,将屋子烘得十分温暖,是而他未着衣裳也不觉得冷,池知秋却觉得自己的脸热了起来。
他忽然拉住了她的手,池知秋一惊:“怎,怎么了?”
他将药瓶和纱布递到了池知秋手中:“帮我上药。”
言罢,他转过了身去,将后背上的伤口尽数展示给她。
命令起人来真是毫不客气,池知秋腹诽,却还是依言慢慢将药粉撒在了他伤处。纵横交错的鞭伤几乎布满了他的后背,深入血肉,估计以后便是好了,也会留下疤痕,她的手在颤抖,几乎不敢触碰到外翻的伤口。
傅鸣蘅忽然背上一凉,似有水珠滴落,他转头一看,便见池知秋红着眼,眼里含着汪汪一泡泪。
他捧上了她的脸,拇指拭去她落下来的泪:“我的知知怎么变得那么爱哭了?嗯?”说完低头在她眼皮上落在一吻。
“你以后只有在一处地方才能哭。”
池知秋吸了吸鼻子,眼泪汪汪瞪了他一眼,“不要脸。”
给他上了药,用纱布帮他将伤口绑好,帮他穿好衣服后傅鸣蘅正想将人揽近怀里来好好亲密亲密一慰相思,房门便被人敲响。
池知秋似泥鳅一样滑出了他的怀,是人送来了药和饭菜,等服侍完傅鸣蘅用了药吃了饭,天色已经亮了。
尘埃落定,新的一天再次来临,昨夜的波云诡谲隐匿回平静的海面下,百姓们仍旧过着同昨日一样的平静日子,然京城的篇章已经翻了一页。
还没说出让他好好休息的话,池知秋便被他拉着倒进了床上,男人压了上来,气息变得粗重,一手箍着他,一手不老实。
池知秋气得推他,身上受着那么重的上居然还在想那种事,“不行!”
男人动作一顿,眼中浮上了委屈,在她脖颈处落下轻吻,似幼兽一般呜咽道:“我好想你。”
被关在大狱里的那几天,他什么也没有做,只在脑子里想着她,无事的时候想,受刑的时候想,既想她的人,也想她的身子,自关进牢中他便再联系不到容舍,所有的生死都放在了容舍身上,但他只想到了池知秋。
池知秋突然有些后悔将自己喂了他,缠起人来没完没了,总有用不完的精力。
她双手抵在他的胸膛上,掌心膈着她打得乱七八糟的纱布结,苦着脸一言难尽道:“臭。”
傅鸣蘅面上泛起了羞赧的红晕,愤愤然睨了她一眼,他被关进牢里这么久,就算是冬天,身上当然也有了味,但他现在一身伤,也不能下水洗,只能擦洗了一下,愤愤然躺下,又不顾身上的伤将她捞过来躺在怀里,紧紧箍着。
“臭死你!”
池知秋贴着他的胸膛,感觉到他胸腔的震动,不禁噗嗤一笑。
脑袋微抬,正撞上他满含神情的目,她眼睫颤了颤,伸手抚上他削瘦的脸,一寸一寸,从他多情的目抚至挺直的鼻,又触上他温软的唇,随后探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
“尘埃落定了吗?”
傅鸣蘅抚着她的长发,“嗯”了一声。
二人之间涌动着脉脉温情,池知秋终于心安,这才感觉困倦袭来。
傅鸣蘅望着帐顶,这一方四四方方的帐子里,躺着他们二人,往后数十年,他们都会躺在同一张帐子里。
他突然开口:“知知,我们成亲吧。”
但半晌无人答,他转头一看,才发现怀里的姑娘早已熟睡,他将下巴搁在她发顶蹭了蹭。
前半生他都在为义勇侯府翻案而努力,往后余生,他将为她的幸福而努力。
池知秋再醒来时,早已日上正顶,窗外传来街巷行人的喧闹声,似乎丝毫不受昨夜政变的影响,今日是个晴朗的天,窗柩间跳进来灵动的光影。
身边的人不知去了哪儿,她一边暗骂一边起身,赶忙出了屋子寻找。
一出门,就见在酒楼的回廊另一头,傅鸣蘅从一间屋子里走了出来,她当即走上前。
“你身上受着伤,才歇了多久,不好好躺着休养出来乱跑什么?”
她没好气的训斥,却见傅鸣蘅目光深深看着她,身后跟着走出来的程澍,她哑然,顿时一阵羞。
“哥哥……”
程澍叹气道:“虽然你是为了鸣蘅好,但言辞莫过冲激了些,也是鸣蘅对你脾气好。”
池知秋注意到他言辞上的变化:“鸣蘅?”
傅鸣蘅眼底掠起笑意来:“我方才跟你大哥商量过了,三日后我正式向你大哥提亲,然后商量咱们的婚期。”
“成亲?”池知秋愕然,“怎,怎么就提到成亲了?”
“你们既然两情相悦,又如此,咳亲密,成亲是该提上日程了,你也不必羞,万事有哥哥在。”
傅鸣蘅冷飕飕睨向她:“很惊讶吗?”
池知秋瞧着二人,有些讪讪地应了声:“知,知道了。”
“不过……”程澍突然又开口道:“既然要成亲,知知是我妹子,便该从程府嫁出去,是而今日起你便来程府住,我早给你布置好了一个院子,我请了名匠装饰,你住进去保管欢喜,安心住在那儿待嫁即可。”
言罢傅鸣蘅先是变了脸色,他倒是忘了还有这档子事,当即不愉,转眸见程澍正色看他:“这是礼数,还有,为着知知的名声着想,你俩成亲前也当少见面,正好鸣蘅你可以专心将所有事情都收尾完毕。”
“哥哥给我布置了一间院子吗?”池知秋从没有住过属于自己的院子,定国公府的她只感觉寄人篱下,小小的院子也无心去收拾,程澍说请名匠专门给她修造了一间,她立马来了兴趣。
“是,知知你今日住进来便知道了。”
她当即应了声。
程澍终于扳回一局,朝傅鸣蘅一挑眉,心满意足地离去。
待他走了,傅鸣蘅黑沉着脸逼近她道:“我今夜要换药,你住去程府,我怎么办?”
她嘟囔道:“有大夫嘛……”
傅鸣蘅面色更黑见她目光闪躲,他压低嗓音问:“你不想成亲?”
池知秋抬眸望他,翕动着唇想要开口,但见他目光凶狠,好似只要她说出一句犹豫的词,他就会立马咬上她一口似的,她闭紧了唇。
“知知,说话!”
跟逼婚似的,她心里很不得劲!
虽然早已经把身子给了他,但在池知秋心里,这跟结婚完全是两回事,就算是要结婚,那不应该先征询她的同意吗?找她哥哥去提亲是怎么回事?虽然那也是应该的,但,但她就是心里不得劲。
说到底她还是曾经是个现代人,是个现代的小姑娘,有些事她还是想照着现代的做法做的。
在他逼视的目光下她揪着袖道:“也,也不是不想……”
“可是!”她仰头道:“你得向我求婚,我才答应跟你成亲。”
“求婚?”傅鸣蘅歪头思索了会儿,随后认真道:“知知,嫁给我吧?”
池知秋心口砰砰直跳,却还是摇头道:“不是这样的。”
“那要如何?”
求婚还要人教,她嘟囔道:“得向我单膝跪地,献上花,送上戒指,然后问我一句‘知知,你愿意嫁给我吗?’”
傅鸣蘅面色又一变:“天地君亲师,我只跪过他们。”
池知秋也就是一说,当然不会让他真的跪自己:“那花得有吧,还有戒指,当然其他的也行,反正你不做点什么,我不会轻易答应的。”
傅鸣蘅不语。
池知秋推着他回屋休息,但自己并未进去,关上房门之前,她探进一张小脸道:“我今日跟着哥哥去程府住了,你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门“嘭”得一声被关上了,留下屋内的傅鸣蘅思索。
“跪地……”
作者有话要说:再有九章,够六十万字,绝对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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