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来时, 池知秋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方熟悉的床帐内,凝神一看,才知这是自己在程府的闺房。
有那么一瞬间的精神恍惚, 还以为是出嫁那天醒来时的场景, 但身上的无力感使她很快回过神来。
她撑起身子匆忙就要下床, 守在旁侧浅眠的芹心听见动静被惊醒,转头一看就看见池知秋的动作, 她吓得急忙扑了过来。
“姑娘, 您得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您的身子不能乱动啊!”她连忙拉住池知秋,忧虑道:“姑娘,您现在是双身子的人。”
池知秋一怔,下意识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原来那里真的有了一个小生命。
“大公子寻到您的时候,您晕倒在地, 请来大夫一诊, 他说您有了身孕, 将我们都好生吓了一跳, 您当时身上都见了红,还好缙王妃请了太医来,孩子才保了下来,但您现在太虚弱了,若不好好休养,只怕这孩子会……”
池知秋闻言, 只觉心口一抽,瞬时间全身灌满了疼意,她不禁又将手贴紧了些,停止了想要下床的动作。
芹心为她斟来温水,池知秋无心喝,连忙问她:“阿蘅呢?我昏迷了多久?”
“您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
“阿蘅呢?!”
芹心为难地看了她一眼,劝道:“姑娘您先别急。”
“阿蘅在哪儿?!”
“大公子还有国公都在派人去崖下寻他,只不过现在还没有找到,您放心,姑爷一定会吉人天相的!”
池知秋目光放空,再次想起了她看见的最后一幕,夜色之下,蒙面人的长刀直直劈向他,头颅被无情砍下,飞下悬崖,鲜血如雨雾喷洒,无头的身体很快亦是倒下了山崖。
不!那绝对是她看到的错觉!她绝不信那是傅鸣蘅!她绝不信他会死!
可她却是清清楚楚看到了那一幕,心口揪着发疼,一滴清泪直接滴落在了被褥上。
“姑娘,姑爷一定会没事的,您现在身子要紧,您得先照顾好自己啊!”芹心忙又将温水递给了她。
池知秋抹去了眼泪,端了水饮尽,干涩的喉咙得到水的滋润,空空腹中有了热意,才觉得整个人好了些。
“阿蘅被寻回来后,你一定要第一时间来告知我!”
“是,一定。”
用过芹心送来的安胎药,池知秋满心惶恐地躺在床上,心思早已飞离了此处。
“孩子,保佑你爹爹一定要平安无事啊!”
她相信傅鸣蘅不是那种毫无准备的莽撞之人,或许,或许当是他有什么计划。
但傍晚之时,一具被人抬回来的无头尸身打破了池知秋的幻想。
白布盖住了尸体,血迹完全将白布染成血红一片,红色的喜服从白布露出,仿佛与那血迹融为了一体。
尸体的头部位置凹陷下去,以示那方白布下空无一物,她颤着手想去掀开白布,被程澍急忙拦下:“知知,别看了,我认过身型,当是鸣蘅无误,孩子要紧,你,你莫要激动。”
“我不信!”池知秋决然不信这具尸体就是傅鸣蘅。
她一把挥开程澍,掀开盖在尸体上的白布,那凌乱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喜服露了出来,出嫁时他抱着自己,她低头撇见他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此时碎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仍挂在尸身腰间。
她身形不稳,就要跌坐在地,程澍连忙抱住了她。
“将尸身盖住!”他挥手急呵。
周围下属匆匆忙要动作,池知秋却撑住程澍的肩头借力,又朝那尸身扑了过去。
“知知……”
池知秋捧起了那方玉佩死死地盯着看,玉佩碎了一半,不知是不是在人落下山崖时被山石磕碎的,但那玉佩的绳子却还完好地系在腰带上。
她记得,他腰间还系了一枚香囊的。
那是她给他绣的香囊,傅鸣蘅得了之后,欢喜地一直贴身带着,连成亲也没有取下,可现在这尸体腰间却并无香囊,玉佩的系带尚能完好,为何独独没了香囊?
她一直盯着玉佩不出声,面上既不见悲怆反应,亦不见她失声痛哭,程澍怕她伤心狠了只怕连哭都不会了,当即不顾她意愿,一把将她捞了起来,钳制着出了门。
“你们好好将鸣蘅,将他送回国公府去,好好与国公说,万望他节哀。”
池知秋全身无力,只得被他揽着离开,一直盯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失神地喃喃:“香囊,没有……”
“什么香囊没有?”
“阿蘅身上的!”她突然激动起来,但话说一半,旋即止了声,心脏控制不住地扑通扑通直跳,喜悦抑制不住地从心底漫上。
她不信玉佩尚能留住一半仍挂在尸身上,而那香囊却独独丢了,他将香囊收下时,妥妥帖帖地搁在了心口处,他定然是舍不得丢的,定然是仍带在了身上,那就意味着,他没死!
既没死,那这尸身又从何处来,他该当是计策要谋的!
池知秋攥住程澍的胳膊,翕动着唇半晌,到底将心中的喜悦压了下来。
程澍妥帖将她送回了房中,见她屋子里那还未拆下红囍字与红绸,满目悲痛地长叹了口气。
芹心立马端来了安神汤,红着眼劝慰道:“姑娘,您可千万要照顾好自己的身子啊,您的腹中,是姑爷的孩子……”
池知秋愣了一瞬,连忙端起了安神汤,正要喝,一股恶心之感涌上,她立即趴到床边,干呕起来。
这时候起了害喜的反应,实在是让人忧心,立马又将那太医请了来给她看,给她扎了针,这才勉强灌进去一些汤汤水水,再也撑不住疲倦,池知秋深深睡去。
出了屋子,太医对程澍忧心道:“傅夫人的胎先前本就保的艰难了,今日又让她这么激动,千万得让她好好休养再折腾不得了,否则到时候就算是勉强保住了胎,只怕孩子生下来也会因先天不足,多半活不长。”
程澍大骇,连忙拜请太医尽心尽力帮忙调理,太医抚胡道:“缙王妃特意嘱咐了老夫,放心,老夫会尽全力帮傅夫人保下孩子的。”
说完,太医立马跟院子里伺候的人吩咐,从食到养,无不吩咐地仔仔细细。
夜深时分,池知秋睡得迷迷糊糊,仿佛感觉到有人将她拥在怀里,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覆在她小腹上,低沉愧疚的声音响在耳畔。
“知知,对不起。”
池知秋陡然惊醒过来,本以为只是一场梦,可身侧真的有人。
“阿蘅!”她欣喜唤他。
男人伸手抵住了她的唇:“嘘,我现在不宜暴露。”
池知秋憋着嘴,蓦得委屈满满的从眼眶中溢了出来,清泪直落进了鬓发中。
男人低头抵着她的额,大手在她小腹上轻抚:“对不起,若我知道,我绝不会用这样的法子。”知晓她有孕的那一刻,他心中生起了浓浓的悔意,他以那样的情形“死”在她面前,她该如何承受,听到程澍与太医交谈的那一刻,他心神险些就要碎裂。
池知秋再也忍不住,埋进他怀中呜咽哭了起来。
“坏蛋。”
作者有话要说:说个笑话:今天学车踩离合踩到腿抽筋,教练说他头一次见到我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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