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日头缓缓西沉,原本还算为安静客栈却渐渐热闹起来,大堂中来了许多休息用饭的客人。

    原来此处客栈虽位于偏僻巷中,可外出不远处便是一座码头,码头日日都有工人在此搬运货物,因地段原因,码头附近的一些小饭馆价钱都稍微贵些,因而那些码头工人更愿意多走几步路来此处客栈用饭。

    大堂内慢慢变得人声沸腾起来,厨房里热火朝天,伙计端出菜在大厅的每处桌椅间来回穿梭,房间里的池知秋同样是端着碗在大快朵颐。

    “天啦!这个鸡汤!这个青菜!这口饭!太好吃了!”

    她端着饭感慨不停,激动的都快哭出来了。

    在吃过脏馒头,喝过冷溪水后,扒过别人吃剩的面后,池知秋现在觉得这世上的每一口食物吃进肚里都是人生幸福,浪费一粒粮食都是罪恶,她甚至都有些不想跑了,假如他们全程包吃包住还人身自由的话。

    “你不多吃点吗?待会儿要是跑了可就又要挨冻受饿了。”

    池知秋一边吃一边感慨,还不忘观察对面的傅鸣蘅,见他全程小口小口吃的斯斯文文,颇有仪态,她顿时觉得自己粗鲁的像个糙汉子,不由得也跟着慢了下来。

    傅鸣蘅只吃了个七成饱便放下了碗筷,池知秋嘴里塞得满满的,却还是颇有闲心地跟他对话。

    “话说咱们到了现在,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共患难了,现在我也能知道你的名字的吧?我总不能老是‘哎、哎’的喊你吧?”

    她吃完嘴里的,又咬下了一口鸡肉:“这老母鸡煲得太好了!”

    “傅鸣蘅。”他看着她吃得正香的模样,回答后目光不禁飘向了那碗鸡汤上,竟又有了些饿意,但向来受的规矩都是夜饭不宜过饱,他挪开了目光。

    “傅鸣蘅?”她跟着念了一遍,只觉得有些异样的熟悉,可是一时却又想不起来这种熟悉感从何而来,只赞道:“真好听的名字。”

    她端起碗,香香地喝下了一碗鸡汤:“哪个茗、哪个蘅啊?”

    “蘅垂桂裛香氛氲,长鸣汗血尽浮云。”

    池知秋不禁呛了一下,看着他的目光有些发直,现在介绍名字都要这么有文学性吗?还念诗,她表示:“哦,真,真有内涵……”

    傅鸣蘅见她如此,眼底掠过一丝笑意。

    随后他在自己的袖兜内翻找,找出了那日池知秋给她的那颗用油纸包好的饴糖。

    “这个我不需要,你收去回吧。”

    池知秋目光一凝,脸上的笑意僵住,讪讪的敛下,她想起自己在前一日还好心安慰他,第二日便直接甩了他。

    安慰时是真心的,甩人时决定也做得很果断。

    他脸上的笑渐渐褪去,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我没有难过的时候,这颗糖便也不需要。”

    他说这话时的神情带着微微倔强,却让池知秋觉得那只是他强撑着的一击即碎的伪装罢了。

    她叹了口气:“没有人没有难过的时候,若真的有人从不难过,那他只是庙里那不会动的石像罢了。”

    她刚穿来的时候,对着这陌生的世界感到恐惧,都哭了好几次,他不过是一个没了父母小少年,身边的亲人还刚刚死去,怎能不会伤心呢。

    她打开油纸包,里面的饴糖早已经碎成了几小块,还有一些糖末沾在了纸上,她捻起一小块放入嘴中,眯起眼回味道:“真甜。”

    “你也吃一块吧。”她捧起油纸笑道。

    “不吃。”傅鸣蘅偏过头。

    软弱的人才要吃这种腻人的糖来聊以慰藉,那只会愈发软化他们的意志,变得更加软弱。

    他背着复兴傅家的责任,背着父亲的仇恨,不需要这种让人软弱的东西。

    “就剩这么一点了,吃一些嘛!”

    池知秋趁他不备,捻了一块便放在了他唇上,他本想开口拒绝,结果却将糖吃进了嘴中,甜味瞬间在口腔中划开,那是他许久不曾尝到了的滋味。

    记忆里好像是他五六岁的时候,祖父曾笑嘻嘻地将他抱进怀中,满脸慈祥地喂他吃糖,极好吃的龙须酥,入口及化,那也是他印象里,祖父最后的轻松模样。

    之后,之后他便病死在了狱中,而傅家也被流放至西南之地。

    他眼眸低垂,原本清亮的眸子蒙上了阴翳,整个人好似被悲伤笼罩,池知秋翕动着唇,想开口安慰,门外却忽的传来了喧闹声。

    “走水了!走水了!厨房走水了!”

    起火的地点是在厨房,厨房里堆杂了许多将要烧的干柴火,更有熬制的猪油摆在灶台旁,不知是谁不甚打翻了猪油,猪油尽数倒在了正燃着的柴火上面,火焰瞬间燃大,燎得灶台旁的干柴烧的起来,一步一步,等人发现的时候,火已经烧上了窗台,燎烤着梁柱。

    厨房的人连忙跑了出来,于是火势便越来越大。待人们打着水想来扑火时,火已经往大堂烧去。

    大堂的动静吸引了看守池知秋他们的那二人的注意力,主事的那个警惕起来,对着同伴道:“你在这守着,我去看看怎么回事。”

    那人下了楼去,池知秋听见动静赶忙跑到门口,她看见门口只有了一个人的身影,而隔着门,似乎看见了十分清晰的火光。

    这场火烧得太快太大,屋外有人在不停高声呼喊,楼上闻讯住宿的客人纷纷急着跑出了房间,大堂里也是一片乱糟糟的情景,遭乱的脚步声回响在整个客栈里。

    另一人原本守在门外,可二楼住宿的客人为避火灾,一窝蜂似得拥挤着跑了出来,池知秋他们所在的房间正好是在楼梯口处,急切的妇女抱着孩子,同行的男人抱着包袱,一下子数十人跑来,门口的人一个不甚,当即被挤下了楼梯。

    他皱起眉,粗暴地拨开众人要回去,那同行的男人叫叫嚷嚷,他冷眉倒竖,眼中聚起杀意:“滚!”

    那男人怯怯,忙带着家人往楼下跑去。

    城中潜火义社的人已经奔来救火,客栈里乱哄哄一片,他们忙指挥着人往外散,火势越来越大,已经往二楼烧去,那人正要上楼梯回去,却突然被人抓住了胳膊,紧拽着他往后倒去,他旋身要躲,硬拳带着劲风往门面席来。

    池知秋趴在门上,门口的身影已经不见了踪影,而眼前的火光也越来越亮,她甚至能感受到脚下地板的热度。

    “他们都不在!火要烧上来了。”

    池知秋回身道,傅鸣蘅早已起身走到她身旁,二人的目光撞上,当即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一个字。

    “跑!”

    她一把拉开门,二人旋即便冲了出去。

    恰好有潜火义社的人上来疏散人,他看见冲出来的二人,惊讶道:“怎么还有孩子在这,快,快跟我走!”

    他连忙撑开手上浸湿了水的被子挡在二人身上,拥着二人跑下楼梯,急将他们带出了客栈。

    一将他们带出来,那人又急忙冲进了客栈,街坊四邻都因客栈的火势跑了出来,四面八方跑来参与灭火的人,街道上挤着不少人,两个狼狈的身影不带丝毫犹豫,立马钻过人群,窜进了一旁的小巷。

    冰冷的寒风在耳边呼呼吹过,明月隐入云层,月华瞬时变淡,似乎都为他们的逃跑提供了遮蔽。

    耳边是人们的喧闹声,哗哗的泼水声,藏于角落鸣叫的蛐蛐声,鬓边的发丝被风吹的凌乱,在空中缭绕飞舞,池知秋跑着跑着,渐渐地慢了下来,她回身望着身后跟着的傅鸣蘅,忽得莫名笑了起来。

    傅鸣蘅亦渐渐停下了步子,眼前人一双潋滟桃花眸笑意满满,他的心情似乎也随之轻快起来。

    “你笑什么?”他问。

    池知秋摊手笑道:“不知道,就是忽然想笑。”

    傅鸣蘅见她笑靥,竟不知如何也跟着弯唇笑了起来。

    池知秋顿时惊讶赞道:“你笑起来可真好看!”

    她带着十分的真心夸赞,傅鸣蘅忙反应过来,忙敛了笑,偏过头去。

    “我说的都是真的!”池知秋忙道:“人嘛,就是要多笑笑,笑起来可好看了!”

    傅鸣蘅当即转移话题:“这里还不安全,我们不能在这里多留。”

    池知秋闻言,当即加快了脚下步子,但二人对此处不熟悉,在巷子里乱走也不知道走到了何处。

    “那袁捕头说他想办法弄出动静引来看着我们的人,难道客栈里的火就是他弄出来的?”她握拳皱眉问道:“我们难道要去那什么留枫亭找他?”

    “不去。”傅鸣蘅道:“我们去码头!”

    在客栈里的时候,大堂里码头工人的喧闹声,让他听见了码头二字,他们要逃离那二人不被抓回去,那么最快的离开方式就是乘船离开。

    池知秋当即点头。

    这里应该离河很近,在巷子里便能听到河水流淌的声音,夜风吹来河水的清凉气息,二人循声,一路躲躲藏藏地寻找码头。

    拐出一个巷角,二人走出巷子,面前便是一条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的宽广河流,河面仿佛被撒上了淡淡银粉,美丽炫目。

    池知秋抬眸,指着前方惊喜道:“码头就在那边。”

    “好孩子,你们跑出来不去留枫亭寻我,跑来码头做什么?万一又被坏人抓回去可怎么好?”

    男人低沉严肃的声音在身后突兀地响起,二人忙转身,月光下,男人的影子被拉的长长的,将他们遮在了一片巨大的阴影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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