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小说:户主(穿书) 作者:步虚子令
    半个月的时间,傅平带着池知秋傅鸣蘅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谷雨的这一日一行人进了京城。

    京城的天带着春日里的微凉,但池知秋被闷在马车里,只感觉到了些许燥意。

    耳边响起纷杂嘈乱的人声、行车声、马蹄声。她听见有摊贩在像客人介绍自家商品,妙语连珠抑扬顿挫,绝妙的又淳朴的介绍语听得她都起了购买欲,她听见有老儒偶遇好友,于是互相颔首行礼,你唱我和,典籍古书中的问候语信手拈来。

    她听着怔了怔,心绪澎湃。

    这是个陌生又熟悉的世界,真实的存在在眼前可却又觉得虚幻无比。她真的是在真实的世界里吗?脚下软绵绵的好似踏不到实处,她不安着,又新奇着探头至窗口。

    马车边上跟了人,她不敢掀帘,只是略微掀起一角,好奇地往外看。她方才听见的,此时正无比生动地呈现在她眼前。

    客人禁不住诱惑买下了摊贩的东西,摊贩掂了掂手中的铜板,小心放进了荷包中,老儒与好友告别,得了他手中的一小坛好酒,当场便忍不住滋滋有味品尝起来。

    池知秋收回目光,转身亮着一双眸子问傅鸣蘅:“这儿真是便是京城吗?”

    傅鸣蘅虚虚望着车帘缝隙外的景色出神,车外行人的一言一语,他都听得真真切切,那是他曾经熟悉的,日夜接触的,顺口便能说出的京音,一个起声,一个收音,都带着他熟悉的音调。

    即使已经过去数年,即使那时他更加年幼,但他仍记得清清楚楚。

    曾几何时,祖父便抱着他走在这熟悉的京音中,笑着与他们打招呼。

    京城,他回来了。

    池知秋见他出神,回想起书中描写的他的身世,不禁起了疼惜之心。看书时不过觉得这只是背景作用,但在这里,却是实实在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即便他是男主,但当年也只是个年幼的孩子,一个年幼的孩子要如何面对家破人亡?她心有同感。

    她将帘子拉紧了些,当外面的情景完全挡住,转而道:“我们等下便要进定国公府了,你有准备应对接下来的事吗?”

    问着傅鸣蘅,但池知秋也同样心里没底,知道是一回事,可面对的时候又是另一回事了,进了定国公府,从此将生活在一个与她从前毫不相关的世界里,尤其她是一个突兀的闯入者,本不该有的存在,书中的人都有他自己的结局那么她的呢?

    心中惶恐,她听见傅鸣蘅淡淡道:“既来之,则安之。”

    傅鸣蘅并没有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他本来就不知该如何,既有人推着他走,那他便一步步走下去。

    古往今来最没用的一句话,但池知秋莫名的却有了些安慰。

    再惶恐不安也没有,只能看一步走一步了。

    穿过热闹的大街,马车拐过街道,耳边的嘈杂声渐渐歇了,约莫是到了权贵人家居住的地界,池知秋撩起帘子一角往外偷看,颇感自己像是林妹妹初进贾府的样子。

    但她不是林妹妹,沿途也不见什么匾额上书着‘敕造宁国府’的正门,一路都是高高的青砖围墙,遮着里面的人间富贵,又拐了个弯,她才看见一个灰扑扑的角门。

    池知秋二人被喊下了马车,半个多月都在马车上,踏上地面时她恍惚感觉在云端,绵软落不到实处,她忙扶住傅鸣蘅的肩,才堪堪站稳。

    傅鸣蘅皱眉凝了一眼,不语,不给二人片刻的定神,便有人将他们推进了角门。

    “进去。”

    自进城后傅平便不见了踪影,但似乎不用他交代,角门内自有人前来领着他们往里走。

    领路的是个年纪约莫五旬的老仆,垂着眼角,面上布满皱纹,微驼背,不见任何特殊,他一路沉默,池知秋自进来时便觉得压抑,也不敢开口询问要将他们带至何处,只敢低着头,用余光瞄着四周。

    这应该是府中十分偏僻的一角,四周高高围墙,通往外界的只有那一小小角门,角门在他们进来后便已关上,池知秋心头一滞。道上落满了落叶,沿道树丛胡乱生长着,连墙瓦上有些都生了杂草,跟着老仆走过廊下,入眼便多了几座小房子,较方才的好些,但仍灰扑扑的。

    她还要再仔细观察,余光便撇见了旁侧傅鸣蘅的身影,他全然不同自己,挺直着脊背,下颌微扬,颌线稍绷,一双凤眼直视前方,明明是被人领路,活脱脱走出了在自家后院闲庭信步的感觉。

    池知秋看着,不由微微直起了脊背。

    傅鸣蘅睨了她一眼,眼眸微眯,弯钩的眼角蕴了丝丝讽笑之意,看得池知秋拍了拍胸脯。

    小时如此,大时得了?美色误人,美色误人。

    老仆并未发现二人的小动作,或者是发现了亦不想理,池知秋跟着他左拐右拐,终于迷失了方向,好半晌后他才领着二人来到了一处院子。

    这处院子同样灰扑扑的,迎面是正房耳房,两侧东西厢房,院子光秃秃的,只院中摆着一套石桌椅,显得不那么落寞。

    老仆领来二人后只叮嘱了一句不要随意走动,便离开了。

    他走后,池知秋终于松了口气,走到石桌旁,也不管脏不脏,直接坐了下来。这进来,竟走了有半刻钟,加上精神紧张,池知秋双腿都走得有些发酸。

    傅鸣蘅抬眼打量四周,下颌线从进来之后便再也没有松过,他在石桌旁坐了下来,却仍挺直着背。

    池知秋手肘撑在石桌上撑着脸,道:“你不是说既来之则安之吗?怎么这么紧张做什么?”说话时全然忘了自己方才是多么的紧张。

    傅鸣蘅拧紧眉,“傅平说是定国公要见我,将我接回京城,现在却让人领我在这里,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池知秋翕动着唇,正想开口,此时院门外又走进来三人。

    领头的正是方才那个领路的老仆,他身后跟着二人,一个年岁约莫四十身形偏胖的婆子,还有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厮。

    胖婆子一路对那老仆带着讨好的笑,待看见他们二人时脸上笑意僵滞了一瞬。

    “你们两个,之后安心在这里照顾他们。”

    “这……”胖婆子小心问道:“不知这两位是哪里来的贵客,谭婆子我知道也能更好地照顾他们啊!”

    老仆阴沉下脸来,斥道:“不该问的别多嘴,好好做你的事就行了。”

    谭婆子眼生畏惧,面带讪讪,连忙应是,老仆又叮嘱了几句,一直安静的小厮低着脑袋避在一侧,连应话的声音都小如蚊鸣般,直接被谭婆子的大嗓门遮盖,池知秋偏头,只能看见他在小幅度的点头。

    老仆离去后,谭婆子脸上的讪笑瞬时挂不住了,侧头对地啐了一口,看向傅鸣蘅的眼神满是鄙夷。

    池知秋听见她小声嘟囔:“还以为能伺候贵人来了,这哪里来的两个小孩子,难道又是三房四房的那几个爷外头寻回来的贱种?”

    傅鸣蘅立即就变了脸色,而池知秋在听见她的自称后,也想起来了这是何人。

    在男主初入傅府时,定国公对他不闻不问,旁人便随意安排了一个婆子一个小厮来伺候他,小厮胆小,平日里只埋头做事,那婆子却是个恶奴。原本的地方她只是个扫洒婆子,但在这里她却成了最威风的一个,仗着自己资历长,又见傅鸣蘅入府来不受重视,以为他是其他房在外头生的孩子,连族谱都上不了,于是更加肆意大胆。

    平日里往小了说是游手好闲不做事,克扣男主吃食,后来往大了则是一次男主与她顶撞后,她竟直接对男主动了手,更是后来在一次男主遭人陷害落水后,她连大夫都不去请,也不准小厮去请,让他连烧了两日,还是小厮用了土法子给他降温,才叫他活了下来。

    男主初来国公府时不了解情况,于是对恶婆子的刁难或是无视或是忍让,无形之中也助长了她更为嚣张的气焰。

    池知秋想到这里,从心里腾出了一股火,这种人一开始就不能忍让。

    她呛道:“身为奴仆竟胆敢妄议主人家的私事,刚才那人叫你好好做事可没让你多嘴。”

    谭婆子想不到这小姑娘竟敢回怼,被她呛人的模样吓的一愣,而后恼怒起来,压着火气道:“老奴一时嘴快没过脑子,还望姑娘心善,原谅则个。”

    “你好好做事就成,我也不刁难你,方才领你来的人可是让你少说多做,你要是没做到他要求的,只怕不知道有什么下场。”

    池知秋也不知道会有什么下场,只不过是见谭婆子方才对那老仆畏惧的模样,借着他说的话狐假虎威罢了。

    偏巧那老仆是府中执管刑罚之事的管事之一,又是手段最狠辣的那个,府中人只知他叫老厉,那犯了错的奴仆落到他手上,鲜少能有活下来的,老厉二字深入人心,谭婆子一想到这里,就忍不住瑟瑟发抖,即使心里还有怨怼,她也连忙点头应是。

    池知秋转而向那胆小的小厮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厮躬着腰不敢看人:“小的四里。”

    她笑了笑,依稀记得这个小厮虽胆小,可后来好像是因为某事,救了男主,而自己却年纪轻轻的没了。

    傅鸣蘅一直看着池知秋,见她恼怒与巧笑嫣然的模样,眸光微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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