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宗先生一反常态,难得起了个大早,他打着哈欠走进书房时,三个傅都已坐在了各自的桌案前读书。
三人神态各异,一向安静读书的傅温枢今日却有些走神,低头默记文章却时不时目光往旁边撇,蹙着眉头,含着小小的担忧,傅华荣还是最为冒头的,一副精神奕奕的模样,念书时声音朗朗,因变声期导致声音的嘶哑都少了几分,最里头的傅鸣蘅却是状态蔫蔫的,眼下青黑一片,他看书的目光虽仍是清亮,但可见的面上精神不够,一副没睡好的模样。
宗先生不着痕迹地将三人大量了一圈,而后收回了目光,三人见他来,纷纷起身行礼,异口同声:“先生晨安。”
“嗯,都坐下吧!”他说完,自己随即陷坐进了太师椅里,两腿下意识想往桌案上搭,又忙讪讪按捺下来。
他清咳了下嗓子,用袖挡住脸打完哈欠,这才振奋起精神看向三人:“昨日的文章做得如何?”
傅华荣率先道:“回先生,昨日在这粗粗略写下一篇初稿,待回去后觉得不满意便又修改了两遍,现下还请先生再指导一番。”
他忙将放在桌面上的文章递了过去,宗先生接了过来,只点头满意道:“嗯,你有这个勤奋钻研的心,很是不错。”
傅华荣忙低下头说不敢,眼眸里却满是得意的笑意,侧头向傅鸣蘅丢过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傅鸣蘅懒得理他。
他正等着宗先生翻看他的文章,却见宗先生抚胡问向另外二人:“你们的文章呢?”
闻言失落的同时心里又生起了得意,傅华荣心下冷笑,傅鸣蘅的文章昨日早已被墨水全部染污,看他如何拿得出手,就算又抄写一遍,可前面的那份字迹早已模糊,如何能够完整得重新抄出来?哪怕他挑灯又连夜重新写一份,这般差的精神不济的状态写出来的文章如何能跟他兴致昂扬写出来的比得?
果然见傅鸣蘅交出来一份新的,新的又如何?傅华荣信心满满。
他本以为这次宗先生会检阅他们的文章了,结果他却将三份文章收了起来,慵懒地靠在椅背上道:“将书本拿出来,今日我给你们讲讲述而篇。”
傅华荣只得按捺下心思,怏怏将放在桌柜里的书本拿了出来。
可拿出书来的那一刻,他却傻了眼。只见原本崭新无暇的书本上此时已沾染了许多墨水,墨水洇湿纸张,连带里面也染了墨,此刻墨汁早已干透,里面的纸页都尽数黏在了一起。
方才还神态慵懒的宗先生突然坐正起来:“怎么回事?怎将书本弄成这样?”
“这,我……”傅华荣不知如何解释,而后他反应过来,瞬时瞪向一旁的傅鸣蘅:“是你!”
他指着傅鸣蘅向宗先生告状道:“先生,是他将我的书弄成了这样!他是故意的!”
宗先生皱下眉头来,训斥道:“无凭无据,你怎么就说是他弄脏了你的书呢?”
“我!”傅华荣语塞,昨日傅鸣蘅走得比他们早,今日又来得比他们迟,可傅华荣知道,这绝对就是他做的,就是要报复他昨天将墨水倒在他身上的事!
他气急,突然起身一把揪住了傅鸣蘅的衣领,将他揪了起来,瞪着他道:“你跟先生说,是你将我的书本弄脏的!”
傅鸣蘅低垂下眉眼,他原本微微上扬的眼角也垂了下来,显得有几分怯怯,而本就没什么精神的小脸在傅华荣因恼怒而变得燥红的面色对比下,越发显得有些苍白,看着更像是被怒气冲冲的傅华荣吓的。
宗先生声音低了下来:“休得动手动脚!”
傅华荣愤愤,还是不得不松开了傅鸣蘅。
宗先生走进傅鸣蘅询问道:“傅华荣的书本可真是你弄脏的?”
傅鸣蘅抿直着唇线,抬眸快速看了傅华荣一眼,而后终于开了口:“是我的错,确实是我不甚弄脏了他的书本。”
但他这番神态,却颇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傅华荣却自得笑了起来,带着冷嘲道:“先生你看,就是他将我的书本弄脏的,他都承认了。”
宗先生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但傅鸣蘅却忽得转身,从桌柜里拿了一本新书出来,走到傅华荣身前,恭谨地双手捧着书本递向了他,满含歉意道:“昨日对不住,我弄脏了你的书本。”
“这是我连夜手抄出来的书本内容,里面一字不差,全当是我的赔礼,还请你能原谅我昨日的失礼。”
傅华荣却愣了,嘴快道:“你昨天走得比我早,什么时候……”他反应过来,连忙止了声。
宗先生听见了,低头问他:“你方才说什么?他昨日走得比你早?”
傅华荣有些慌了,连忙罢手:“没,我没说什么!”
一旁的傅鸣蘅连忙搭嘴,神色更为小心翼翼:“他没说什么,确实是我昨日不小心打翻墨水,弄脏的他的书本。”
宗先生的脸越发黑了,而傅华荣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终于反应了过来,指着傅鸣蘅怒道:“你污蔑我!这明明就是你今晨故意将墨水倒在我的书上!”
傅鸣蘅目露迷茫,却又面色怯怯,只道:“确实是我弄脏了你的书本,可我不是有意的,而且时间是昨日,不是今晨啊!”
“你!”傅华荣突然感觉自己哪怕有八张嘴也说不清了,明明就是傅鸣蘅故意将墨水倒在了他的书上,他也承认了,可一看宗先生的脸色,就知道他没信。
他又气又急,连忙跑到傅鸣蘅的桌案前,将他放于桌柜里的书全都翻了出来,“明明是你不爱惜书本,把书被墨水弄脏了!”
他翻出几本,都是虽不崭新,但却无损的书籍,却有一本,却是向他赔礼道歉送的那本一模一样,手抄出来的,他见状嗤道:“你抄两本做什么?”
傅鸣蘅诚挚道:“先生教得内容我学的有些吃力,于是便想要多抄几遍,不说能够理解,只求加深印象。”
傅华荣还要再辩,宗先生却呵止下来:“行了!”
他深深看了傅华荣一眼,而后道:“既然你的书脏污了,那便去手抄一本,下次注意,别再弄脏了。”
宗先生说的话并不重,可这句话就已经判定了书本的被傅华荣弄脏的,而从他方才看自己的眼神傅华荣知道,傅鸣蘅所谓的承认是他做下的,其实他逼迫对方承认的,傅华荣心里腾起了熊熊怒火,看向傅鸣蘅的眼神里满是憎意。
傅鸣蘅冷眼忽视他,向宗先生行了一礼后坐回了原位。
此事权当插曲,在傍晚宗先生放他们离去后,自己也离开了院子,却是让人领着他往定国公居住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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