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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一分钟过去了。
十分钟过去了。
伍六七觉得自己腰杆有点痛。
这么抱下去也不是个办法呀？！！靓仔呢！？还在线吗？！！你大爷的不会是睡着了吧兄弟，跪着睡觉也能睡着吗！！作为被强行熊抱的正常人死傲娇难道不该当场爆炸推开他然后比刀吗？！？
“那……那个。”
伍六七松懈了下来，他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的松手。
“！”
怀里的人突然动了，他的猫儿到底是野的，安分了那么一会儿可不意味着他当真乖顺毫无威胁。
异变徒生。
怀里的人突然挣扎起来，像是爆发了凶性的野兽，咽喉中混合着支离破碎的嘶吼呜咽，抬起双手穿过腋下利爪狠狠的掐住人的背脊。他毫无预兆的一口咬在伍六七的脖子上。
而后尝到了血。
“哇啊啊啊啊靓仔！”伍六七慌忙推开他，其实他也没用多大力气，可偏偏就那么顺利的推开了。
诈骗师跌坐在床上，双手支撑着身体，垂头不语。
“你突然发什么疯啊，疼疼疼……”抬起手臂抹了一把被咬到的颈窝，夸张的嘶嘶抽气，伍六七突然愣住了，他后知后觉，意识到肩膀上除了脖子被咬出的混着唾液的血，还有别的液体，冰冰凉凉的。
是疯子的泪。
不是吧。
真的哭了啊。
伍六七有些慌了，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干啥。他连忙爬过去不由分说的捧起骗子的脸，惊觉他整个脸蛋都湿漉漉冰凉冰凉的，面颊两侧两柳额发黏在脸侧，其下全是泪痕……诈骗师抿着嘴，天生爱笑上翘的嘴角如今抿成了一条直线。而那猫儿一双凌厉的眼通红，润着水光抵消了平日里的凌厉狡诈，凭空生出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来。
“……”
伍六七神情一怔。
这一幕似曾相识。
梦里有一个白衣靓女躺在他身下。酒渍湿了大片大片的衣襟，泥土混着折断的草根黏在他的衣袖下，那人抬着头眼眶通红，盛着波光粼粼的泪光。
“……今天是我父母的忌日。”
梦里那个女孩被他扶了起来，背对着他。嘴唇一张一合，用无起伏的口吻叙述着一个故事。
“我天生有异，一双手能使剧毒……我毒死了我的奶娘。”
一个悲伤的故事。
“我父母惧我，要杀我。”
被至亲所弃，流离失所。
“……他们谈了很久，给我谈了个好价钱。把我卖给了江湖人。”
转手像货物一样卖给了别人，做了药奴。而后孩子跌跌撞撞，狼狈挣扎着长大，爬回了自己的家。
可家早已有了新的孩子取代了他。
一家三口温馨美满。
所以。
“我杀了他们。”
……
不知道为什么……伍六七莫名就觉得，梦里那白衣靓女，竟跟眼前的同居人身形重叠了。
这很奇怪，明明是两张不同的脸。
截然不同的性格，性别，除了都爱一身白衣以外，几乎没有任何的共同点。
可他偏偏就觉得……眼前的同居人，像极了梦里的女孩。
同样的自以为自己不是一个好人，同样有个不那么美好的过往……同样固执的，表现的那么不在乎无所谓。
可那又是怎样的无奈呢，一个人能用如此平静的语气评价自己，装的无所谓漫不经心。那是怎样的疼痛是怎样悲哀地过去，才能叫一个人如此厌恶自己，以至于从头到尾的把自己完全否定……也难怪这位同居人偶尔不大正常，疯疯癫癫的，总喜欢把自己往他的剪刀上撞。
自毁倾向。
因为没有人需要他，连他自己都把自己否定了。
何其悲哀的家伙。
如今存活着不过是一线执念支撑，伍六七定定的凝视着那双眼，能看到黑色涡流一般浓郁的悲伤深处，藏着极其隐秘的挣扎和眷念。
……他该说点什么。
至少得有什么心意该传达给他，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个同居人，对他偶尔凶狠的行事作风也不觉得排斥……甚至，想要了解更多。
这个人总是神秘，藏了太多东西，和他的过去纠葛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样未知的，却近在眼前的“秘密”叫人抓心挠肺，恨不得扒开他尖利的外壳，看看里面到底藏了什么。
未知的吸引力。
似曾相识的种种，虽然这么说有点狡猾，但伍六七确实是在暗搓搓的试图利用这份相处之间那若有若无的熟悉感，来帮助自己恢复记忆。
他享受这种空洞的过去被一丝一缕的线索拼图一点一点被填满的感觉。那种安定下来的平静舒适让人忍不住想要索要更多。
以至于偶尔会越了界。
他俯身过去用自己的鼻尖蹭了蹭诈骗师的微微红肿的眼角，像是只暖心的大狗子在人难过的时候扑过来用鼻子顶开遮挡面孔的手臂，打开外壳，温柔单纯的用最直接的方式表示关切，慰藉脆弱的内里。
“靓仔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
“你在说什么笑话？”骗子的眼珠子动了动，从死气沉沉终于找回了些生气。
温柔？那可真是天方夜谭。
“靓仔比我更早接触委托人。所以猜到了吧，等我发现委托人是阿婆的儿子以后，我铁定下不了手。”
“。”骗子不太适应的错开他的目光，该死的无论是柒还是伍六七，一双眼直勾勾凝视一个人的时候，干净纯粹，仿佛全世界都淡去了，给人一种他的眼里只有你的错觉。
真挚得仿佛能洞穿灵魂，叫骗子无所适从。
“你想太多。”
“……”
伍六七沉默了一会儿。而后耍赖似的变本加厉把自己身体的重量压在同居人的身上，骗子懒得委屈自己支撑两个人的重量，索性也不在用手肘支撑身体，两人一前一后的叠着倒在床上，陷进柔软的床垫里。
“我真是想不通啊……”
把脑袋埋在同居人的颈窝里，伍六七闷闷出声。他突然一下子就消沉了下来。前后态度转变得叫人措手不及。
“……？”
一开始骗子懒得管他抽风。可过了一会儿始终没有下文，平时叽叽喳喳闹腾得不行的人突然安静了下来叫人难以适应。
真的钻牛角尖了？他忍不住猜测。压在身上的人跟死了一样，连肺部呼吸的动作都微弱了。空气中安静异常。
“还在想那个委托人。他已经解除委托了。”都过去了。隔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开口，骗子看不惯伍六七这么深沉郁闷的状态，隐晦的安慰。
“哈，招了吧！”
谁知伍六七一改“此时一条咸鱼失去了梦想”的状态，一蹭就爬了起来，得意洋洋的捏了捏诈骗师的脸。“靓仔费劲心思的扮恶人，逼阿婆的儿子回心转意，果然是为了我呀！”
“……”
艹。
居然被拙劣的演技骗了。
诈骗师面无表情。
“我可没这么说。”
而后拍开蹂（）躏自己脸颊的手。
“起开。”
他看起来像只被踩了尾巴的猫。
“嘿嘿。”这个时候就是要把厚颜无耻发挥到极致的时候了。伍六七捧着诈骗师的脸吧唧啃了一口，在对方震惊得忘记反应的时刻抓紧机会暴起，一溜烟跑到了门口。“晚安呀，靓仔～”
“你——！”晏十七简直被气笑了。操起床头柜上的啤酒罐子就要扔过去。
“还有，谢了。”
“……”
啧，太犯规了吧。
骗子懊恼的放下了手上的金属瓶罐，自暴自弃的把自己埋进被褥里。
总有一天一定要把这家伙暴揍一顿解恨。
他把脸埋在枕头里咬牙切齿。
耳根闷得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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