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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啊。“最讨厌看到你们这些人——一副幸福的样子!!!!”
明明都是从烂泥里爬出来的贱命,明明都是注定要被人吃掉的鸡——凭什么我在生死之间挣扎徘徊,靠着一口恶气挺过的一次又一次的追杀,像过街老鼠一样人人喊打,被拿去实验一遍又一遍的被输入试剂,被电击——每一次濒死!我都是靠着仇恨活下来的啊!!
可是呢?!你在干什么?!凭什么你这个家伙到现在了,被我踩在地上像个渣滓一样,还能露出这样的笑容——凭什么——!你这样搞得像是我的仇恨,就像个笑话!!
难道我真的错了吗?!到底是哪里错了?!明明我所做的不过是历代斗鸡做的事……他还记得他刚刚上场的时候,杀死的第一只鸡,是上一任‘山鸡王。’那一只鸡已经老了,打不动了,他看不懂对方眼里的疲惫,也读不懂他的眼神……那种无可奈何的悲哀。他不明白对方头骨都被自己打裂了,明明是手下败将,看着他这个胜利者的眼神……居然是怜悯的。
“下一个……就是你了。”
他记得那只老山鸡最后的话。
所以他错了吗?!到底哪里不对?!明明这才是现实,他承认,他不喜欢那只叫大飞的鸡,他不喜欢那只鸡的眼神,那么天真,仿佛坚定了什么信念,就一定可以达成。
所以他用现实痛击他,杀死他,用现实向他证明,他所想的是多么天真,他的信念,他所谓的改变命运,是多么的愚不可及!!
鸡!终究是鸡!逃不过被吃的命运。
注定要死!
弱鸡就该被打死,斗鸡中的常胜将军终有一日,也会打不动,会被宰了吃,这就是命运——
难道这不是规则吗?!
为什么这只鸡就走出了不一样的路?!为什么……
“都去死吧——!!”
——————
“我攻左路,你攻右。”
“我来当饵,你救人。”
只消对视一眼就能明白对方眼里的意思。两人同时暴起,疾奔而去。
“哒,哒,哒。”山鸡王听到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他太熟悉这个步伐了,不,不如说他从来没有忘,没有忘记那只鸡。能量炮蓄能的动作猛的一顿,他下意识地偏头,而后瞳孔骤缩。
一只蓝色的鸡,穿着白色的卫衣,带着墨镜,双手绷着陈旧的绷带,就这么从远方疾驰而来。
“怎……怎么可能……”
果然如小飞所说,山鸡王的注意力完全被对方夺去,他看起来是那么的震惊,浑身都在颤抖。“这不可能啊!!”
骗子乘机从左侧划过,一爪切断了他其中一只机械爪,捞起地上的鸡大宝就走。
“什么时候——!!”直到身体失去了平衡才意识到自己中计了,等着要回过头来处理偷袭自己的刺客时,那边‘大飞’也已经近身。
熟悉的招式。旋转的鸟喙直接击中了山鸡王的右脸。
一切的一切……就仿佛昔日重现。
他开始有些后悔把场景布置成这样了。
简直……简直就像是噩梦。
只不过是从他为小肥鸡精心设计的噩梦……风水轮流转,变成了他的。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剩下的就交给你了。”捞起鸡大宝与‘大飞’擦肩而过的瞬间,骗子压低了声音。“还记得以前是怎么拆我的腿的吗?就怎么拆他的机械手臂……动我们的家人,该给他点颜色看看。”
“了解。”‘大飞’点了点头。
——————
鸡大宝伤得很重,作为几个人里面唯一一个算得上‘医生’的存在,骗子选择脱离了战圈,优先处理鸡大宝的伤势。
一人一鸡沉默着,一个专心处理大大小小的伤口,一个怔怔的还没回过神。
“……靓仔你刚刚说。”说什么家人。最后是鸡大宝反应了过来,傻愣愣的不知道从哪掏出了烟,点上,冷静冷静。
“嗯哼。”骗子眉头一挑,嫌弃的按住了这只不安分的鸡,然后抽走了他的雪茄。“所以以后没事别拿着弩()箭在我背后面比划了。”
“不抽就不抽。”鸡大宝笑出了声。冷不丁扯到了伤口,嘶嘶的抽气。“你这个人真是好记仇啊。”还记得我当初拿着弩()箭整你。
“不过。”这次。
“谢了。”
“……”骗子包扎的手一顿。很快又恢复正常。只装作若无其事的点了点头。
“嗯。”
————————
那边山鸡王被断了腿,只能用推进器浮空移动作战,他看起来已经完全失去了一个特种兵的冷静果断,混乱的思维充斥着他,满脑子满眼只有那只蓝色的鸡!那只明明该是已经死了——死在他手里的鸡!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亲眼看到你断气!我没有错……对,我没有错,错的是你!是你的天真!!我没有错!!!去死!
毫无章法的战斗方式,简直就像是野兽凭本能扑击,拙劣且漏洞百出。
在战斗中最忌讳的就是被对手牵着鼻子走,失了冷静和自我判断的能力。
他已经输了。
伍六七从头到尾不过是一个‘饵’而已。
真正的‘杀招’,不是他,是小飞啊。
骗子扭过了头。他和鸡大宝都想岔了,只觉得孩子还小,什么都不知道,可小飞其实很聪明。他什么都懂,有时候,比他们这些大人心思还要通透。
‘碰——’他可是蓝羽鸡和飞鸽的后代啊,天生不凡。
变身成战斗鸡的模样,趁着山鸡王被伍六七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同时,小飞从后面锁住了他。强健且坚硬的肌肉渐渐的收紧,连钢铁都发出了扭曲变形的声音。
他扭紧了山鸡王的胳膊,向上抬起,露出了机器甲壳下面分布密集且复杂的导管线路。
“哼哼~”与此同时,碰的一声,变身烟雾刹那充斥了视野,一只握剪刀的手从迷雾里穿出,是伍六七。他就这么拿起剪刀轻轻松松一剪,准确的切断了山鸡王的主要能源输入导管,废了他的动力系统。“将军。”
胜负已分。
用内力化了淤血,简单的处理了一下,骗子多少了解这场恩怨,他站了起来,拍了拍手。如果伍六七干不了脏活,他并不介意代劳。
不过——骗子偏了偏头,这恩怨本身与他无关,最终决定权不该在他的手里,杀与不杀,取决于鸡大宝的决定,所以他问。“需要我上去斩草除根吗。”免费的。
出乎预料,那只蓝色的鸡,竟然拒绝了。
只见鸡大宝拍拍屁股起身,收起了方才十七从他手里抽走的烟。
“别在小孩子面前搞这些啦,不能给小飞留下童年阴影。”他是干净的。大人世界里的阳奉阴违恩恩怨怨,不该沾上他的眼。“……这个世界还是很美好的。走了走了。”
这么说着,他叫住了围着山鸡王摩拳擦掌的伍六七和小飞。喊了声。“回家了。”
“哈,就这样走吗?”伍六七一愣,都不揍一顿什么的吗???
鸡大宝已经踏出了围栏,他浑身都被骗子扎紧了绷带,看起来分明滑稽。可没有人笑得出来。
他看起来如释重负,只望着眼前一轮落日。没有回头。
“我们之间的恩怨,结束了。”
到此为止。
……
是夜。
哪里看不出鸡大宝有话要说,千面也算是个人精了,调好了药膏递给伍六七示意,叫他去给大宝上药。
“诶,靓仔我不太会包扎的喔。”伍六七有点不放心,生怕自己手笨把大宝给霍霍了。
“没事,你可以。”方才调药粘上了手指,洗净了用毛巾擦干了去。猫儿懒懒打了个哈欠,眼瞧着天色已晚,不想再跟他纠结下去,索性把毛巾放在一边,三两步上前咬起了耳朵。“当年我受了伤八成都是你给我包扎的,手艺还行。再说了,大宝看起来想跟你聊聊。”
“去吧。”
“……哦哦,好。”熟悉的微苦的药香萦绕在鼻尖,伍六七愣愣的抱着药罐子,点了点头,也不知听进去了几分。
骗子先一步回了房,轻手轻脚的合上了门。
————
“大宝,该换药了。”等伍六七找到了纱布绷带端着药泥过来时,鸡大宝已经在阳台上吹了好阵子的风。
蓝色的鸡紧巴巴的抽了一口雪茄。烦躁地扯了扯身上的绷带,由着伍六七动作生疏的给自己换药。
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这气氛太古怪了,鸡大宝本来也不是什么憋的住的,最后还是忍不住问。“阿七……你今天是不是听到了我说的。”说的那些利用你的心思。
“大宝。”伍六七裹好了绷带,打上了一个结。他打断了鸡大宝的未尽的话。少年人声音干净明朗,毫无阴霾,一贯的说这些叫人哭笑不得的傻话。“我已经想起来一些过去了,我知道曾经的自己,大概是个怎么样的人。我以前好像比现在瘦一点,帅一点,还很厉害。”
“……”所以说是没有听到吗,鸡大宝眼角一抽,怀疑这傻孩子自恋的毛病又犯了。
“但是。”话锋一转,伍六七顿了顿。他走到了阳台的把手边,抬头望着小鸡岛的夜色。“我还是更喜欢现在的生活。”
“……”心底一沉,鸡大宝丢了烟,抬起头直勾勾的看着伍六七的背影,眸光闪动。
“大宝,有一句话我一直都想跟你说。”少年人呼出了一口气,笑着回头。“……谢谢你,救了我。”给我了机会能活下来,能开启一个截然不同的人生,能选择……做一个不一样的自己。
“……”什么啊,你小子。也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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