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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边的战斗也接近了尾声。
吸了十七的血成功进入嗜血状态后的赤牙速度惊人，他像是恐怖片里的僵尸或者是别的什么灵异邪祟的玩意，皮肤的水分渐渐蒸发，骨节膨胀变大了一圈，血肉却像是被风干了似的紧巴巴的贴在骨头上。
这个时候的他根本不像是一个人类，四肢着地爬行，交错，速度极快，五指足下扬起阵阵烟尘。
不断的有血魔之力和刀气互相碰撞溅射，碎了漫天的血色晶体，消散在半空之中。
千刃也不是什么正常的刀，邪乎的很，越打越是兴奋，从刚开始还会有一点迟钝生疏到如今简直已经达到了心随意转的地步，赤牙的防御血魔护体在千刃的作用下根本起不到最基本的自保能力，不得不被逼的跟着‘伍六七’的节奏走，只攻不防，节奏极快的互相见招拆招，力图直取对方性命，看谁先一步上了头，露了破绽，死在对方的手下。
高手过招，环环相扣，如同两个齿轮彼此贴合咬死了对方，缠斗在一块，刀法体术内功对垒百花齐放，血色的内力与紫色的内力撞在一处，刃风飞射，几个回合下来，广场已经是千疮百孔。
习惯于近战，以纯内力和利爪作为武器的赤牙，在对上魔刀的情况下绝对是吃亏的。
武器一寸长一寸强，再加上魔刀本身的无往不利变化多端的属性，任何内力化作的攻击轻易在魔刀的刀锋下被切碎。
当真是只攻不防，天下无双。
他失误了——本意是拉开距离双手猛的向外爪开，甩出十道指风。
心门大开的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妙，迅速的反应过来就要合掌挡在前胸。
他的反应很快，但‘伍六七’的反应更胜一筹。
少年人武功路数根本叫人看不透，只知道是野兽般的敏锐，这头凶兽一直耐心的消耗着猎物，等待着给予致命一击的时机——
而现在。
机会来了。
抓住了赤牙一个破绽，少年人一个箭步上前，一手握着刀柄一手抵在刀柄的底部，就这样往前一送——径直贯穿了赤牙的胸膛。
“再见。”
脸上不免被溅了血，昔日首席冷笑一声，噌的一下迅速收了刀。而后一击得手毫不恋战贪刀，径直后退，拉开距离。
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怎么可能给赤牙第二次咬他的机会。
刀刃拔出皮肉时不肯避免的有吸力，肌肉在被刺穿的瞬间应激咬紧了刀锋，那是血魔强化过的血肉，绞紧的瞬间吸力极大，‘伍六七’不得不用足够大的力，往后一扯。
赤牙也应着这往前拉扯的一股力，往前栽倒下去。
胜负已分。
———
“……怎么会这样。”梅花十三脸色变了变，她知道这件事情注定无法善了，可若是七大暗影刺客之一折损在了这里……只会进一步激化矛盾。
她知道山雨欲来，却没有想到会那么糟，那么快，形式急剧恶化，本以为有喘息之机，没想到却直接来了个大难临头。
“要变天了。”青凤没有动，他的目力极好，自然是看得清楚，那一刀果断利落，确确实实是正中了赤牙的心脏，分毫不差。
可问题是赤牙倒得太快，像是被捅破的气球一样刹那就泄尽了所有生机，临死之前毫无反扑，竟当真就这么直挺挺的倒了下去，死了个不明不白。
这不应该。习武之人生命力顽强，有的时候甚至心肺破碎，也能靠着内力吊着一口气垂死反扑。
有点不太对劲。
青凤向来多疑，而千面又是个诡计多端的主，不得不防。他看了看伍六七，又看了看千面，只皱着眉，刚刚手指按魔刀有何意义？是见血封喉的毒？可赤牙分明已经喝了他的血，本不该惧毒才是……到底是什么？方才那个动作到底只是无意为之，还是别有图谋？他不相信千面会做无意义的举动。“再等等。”
他要确认赤牙是否真的是死，而不是某人又一次精心策划演的一场戏。
——
“阿……阿权。”师姐一愣，没有想到打的热血朝天的战斗会戛然而止，落得个如此突兀的结局。她还没有准备好，事实上，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眼前所见……好好的那么一个人，怎么突然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呢。
她无法接受这个现实。
人总是这样，无法接受突然的，毫无防备的失去，刚刚还在神气活现开嘲讽爆血魔之力的人，突然就安静了下来，面朝下的倒在了尘埃里，血淌了一地。
怎么都觉得好不真实。
那可是七大暗影刺客之一，怎么会一点保命的手段都没有？就这么死了？
“阿权。”
她终于疾步跑了过去，她是那么的慌张，失去了最基本的冷静理智，踉踉跄跄的，以至于没有留意脚下，差点没被石头绊倒。
她跪在了赤牙的身边。
突然就不敢动了，她不敢伸出手，不敢翻过对方的身体，不敢看他死不瞑目的神情，不敢探一探他的鼻息……曾经作为礼物赠送的围巾，终归还是断了。染了血，被千刃的刀锋干净利落的斩成了两截，落在泥地里，混着血液泥浆，脏的不成样子。
“……阿权。”
骗子眯了眯眼，也跟了过来，抬头与‘伍六七’目光短短交汇一瞬，微微的颔首，点了点头。
她不敢做的事，他帮她做。
骗子三两步上前，翻过了赤牙尚还有余温的尸体。
这个时候他的身体还是柔软的，只轻轻一推，就翻了个面。十七探了探鼻息，又摸了脉搏，确认了一下瞳孔的状态，顺手合上了那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摇了摇头。“已经断气了。”
骗子站起了身。“师姐。好好跟他道个别吧。”
昔人已逝。
旧时恩怨情仇皆如云烟散去。
已经没有必要再把感情压抑在心里，说出来吧。师姐。
“……”阿权。
再也维持不了一贯的冷静，江主任没有回应，她似乎有些魔怔了，脑子里一片空白，她听不到小师弟站在身旁开口说话的声音，看不清周遭的一切，她感觉不到自己脸上有温热的液体划过面庞……只感觉到了冷。
她狼狈的挽起袖子抹了把脸，而后颤颤巍巍的伸出了手，小心翼翼的描摹着眼前人熟悉的眉眼。
十年了……少年退去了稚气和一腔孤勇，长开了。
真是不学好……眉毛也不知道为什么没了，还给自己整了两个大金圆环带耳朵上……穿的也破破烂烂的……都十年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呢，还是没学会照顾好自己，干什么都是冒冒失失的，还冲动……总是叫她不省心。
我该拿你怎么办呀……阿权。
她伏下了身，额头抵在赤牙的胸膛，丝毫不在意黑糊糊的血，凝在她的额头，污了她的头发。
十年前，她为了师门和责任，拒绝了她爱的少年。
门规如此，禁止动情，这是错的，所以她违背自己的本心，拒绝了他。那言语是双刃的剑，伤了他，也叫她自己鲜血淋漓。
“我不能跟你走。”
————
“我后悔了。”她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嚎啕大哭。
“阿权……”不厌其烦，一遍又一遍呼唤着这个名字，你看，其实很简单……明明那么轻易就可以脱口而出的东西，她却一直隐忍着，隐忍着自己的感情。“我没有偷（）情……你这个傻子，天莲派里与我最亲近的弟子就你一个，同出同入的，哪里还有时间去找别人。”
蠢死了。
“你怎么那么傻啊，偏要去碰那个血魔……你为什么就不能等等我——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听我解释？！你不该碰血魔的，它会吞噬你的神智侵占你的身体，把你变成另外一个人。我必须要用白莲封印封印你——只有这样，我才能保得住你，阿权。”
“师傅说……我若是要救你，就要把我逐出师门。我是因为这个，才被驱逐的。真要说偷（）情……岂不是也只能跟你偷了。”
你这个白痴……
“我……也是喜欢你的呀……”
她终于坦然了一次，直面了自己的心声。可为时已晚。
赤牙安安静静的躺在那里，闭上了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没有怨恨，没了妒忌，没了不甘，仿佛所有的爱与恨，也随着生命的流逝，悄然离开了。
夜风很凉。
————
“走了。”再等下去也没意思，青凤深深的看了地上千面一眼，叫上了自己的弟子，转身离开。
“……”终于走了。
那边十七睁开了眼，往后方扫了扫，确认那股子被暗中观察的感觉已经褪去。他笑了笑眼看着自家师姐流着泪，轻轻的捧起了赤牙的面颊，落下了一个吻。变成了年轻的模样。
时机正好。
“啪。”他打了一个响指。
墨绿色的内力一闪而逝。
本该‘死亡’的赤牙突然抽搐了一下，翻身呕出一口黑色的血，和一只已经死去的黑色蛊虫。
“！你——你不是！”背着变故惹得一惊，直接站了起来，江慧莲脸色刹那通红，她反应过来了！！小师弟的嘴！骗人的鬼！当下也不知该是哭是笑，抬手轻轻的怼了千面一拳。“好啊，连师姐都骗。”
“哈哈哈。”满肚子坏水的狐狸笑得迷了眼，无辜的耸了耸肩。“若非如此，师姐哪里会说出心里话。而师兄——”他斜睨了一眼还在地上干呕不止的赤牙。“又如何能老老实实的听人说话呢。”所以才跟伍六七打了个配合，做戏做了全套。
“这是活死人蛊，当年受了伤，被人带到了一个喜吃人肉的医生那，那人本身没有事没手段，对蛊虫倒是有些了结，我便顺手捞了点走。”
活死人蛊，其实是个保命的玩意，能替人承受一次重伤不死，可惜鸡肋了些，一旦受致命伤就会立即进入假死状态，有知觉有意识，偏偏动弹不得，若仇家是个结怨深的，偏要千刀万剐，那这个蛊也就是白费了。
“……”多少有些耳闻，已经知道自己方才的述衷肠变成了大型羞耻play，师姐涨红了脸，转身就要走。
“……”她被拉住了。
一只手伸了过来，小心翼翼的牵住了她的衣角。
赤牙别过头，不敢看她的神情，眼睛飘向一边，小声开口。
“……我错了，师姐。”
你……不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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