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商议(一)

    从红府告辞时太阳已经偏西,出门前齐铁嘴顺口问了一句陈皮,二月红说因为身体不适在泰通码头修养不在府内。知道实情的张启山和齐铁嘴都没说什么,一心挂念丫头安危的二月红也没在意,若九则当作什么都没听到。

    回到布防官府,张启山直接走向书房,齐铁嘴和副官都跟着,若九本想回房间休息,转念一想还是跟着去书房,今天发生了这么些事,张启山肯定有一堆问题,干脆去解释明白,也省得待会儿再被下人请到书房。

    进了书房,张启山吩咐管家上茶,自己拿下帽子和大氅挂在衣架上,接着在书桌后的椅子上坐下。若九见状就在书桌对面的沙发上坐下,齐铁嘴自动选好位子,准备观看“高手过招”,张副官坐在齐铁嘴右边。

    等管家张叔放下茶盘退出书房关上门,张启山开口了,“若九小姐,今天偏劳你了”。

    “佛爷言重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疑问,问吧,我会如实相告。”

    “好。若九小姐,你对小菊用搜魂术得到了什么消息?”

    “一些有意思的消息,小菊没有说谎,她和二爷夫人是血亲,而且同父,她们本姓王。”

    “什么?”齐铁嘴惊讶不已,“我还以为是胡说的。不会吧?丫头的爹不是摆面摊的吗?我记得丫头是独女,一直都是他们父女俩在长沙城里生活”。

    “八爷,眼睛看到的未必就是事实,而且小菊的记忆和她的面相相符,父母宫半明半暗,二爷夫人也是,说明亲生父亲在世,母亲已逝。”若九耐心地给齐铁嘴解释。

    “是这样”齐铁嘴点点头,“我没仔细看那丫环的面相”。

    “嗒嗒嗒”张启山面无表情用右手在书桌上叩击,过了几秒钟问道:“姓王吗?有意思,还有什么?”

    “如果没有猜错,整件事是一个准备了很多年的局,或许从十多年前二爷夫人逃难到长沙城就开始了,她喊了很多年的‘父亲’是养父。二爷夫人算是一个相对比较重要的棋子,从夫人的话语里可以确定她没有记忆,那么有两种可能,一,因为某种需要,二爷夫人出生后就被安排离开了亲生父母,由‘养父’抚养长大;二,夫人的记忆被修改过,只记得需要她记得的事情。”若九说完端起茶碗,刚掀开盖子,听见张启山的声音,“人的记忆可以修改?”

    “精通祝由术的医者加上药物配合能够做到,再有就是黑苗的大巫师这个有能力。”

    “黑苗大巫师,祝由术,好,我知道了。那人面噬心蛊呢?”

    若九喝了茶,放下茶碗想了想说:“据我所知人面噬心蛊是一种特殊的蛊虫,极难培育,方法和过程很阴毒也很血腥。母虫需要用八字是半阴或全阴的孕妇血肉来养,一条母虫养成需要七个怀孕不到三个月孕妇,且未必一定成功。母虫养成后就选定宿主,接下来宿主三天吃一次五个月大的新鲜紫河车,连吃三年,母虫才成熟,可以产卵。母虫一次可产七枚虫卵,所有虫卵送入事先选定的宿主体内,借助药物孵化,孵化后以宿主血肉为食且在宿主体内自相残杀,最后活下来的就是子虫。从孵化到子虫养成大概也要三年时间,这期间宿主所受的痛苦完全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听了若九的解释,张启山齐铁嘴张副官三人的脸色都难看至极,第一次听说这么恶毒的养蛊虫的方法。书房里很安静,过了好一会儿,齐铁嘴才喃喃地说:“怪不得,怪不得小菊那么恨丫头。也对,同父所出的女儿,一个虽然少年颠沛但嫁了个好夫君备受疼爱,另一个却被选中养蛊,受尽痛苦折磨。人心啊……所以后来丫头出来敬酒时若九小姐你什么都没说。”

    “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什么都不知道也是一种福气,二爷夫人的福气都用在了遇见二爷上。”若九的语气淡淡的,更恶毒的她在别的世界都见过,利益动人心,以亲生骨肉养蛊不算最过分的。

    “没错”齐铁嘴先点头后摇头,“只怕有人不想让丫头的福气继续下去”。

    “福气能否继续下去要看二爷的能力。再说夫人只是个棋子,对方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来布局,我想针对的恐怕不只是二爷。”

    张启山挑了挑眉,“若九小姐的意思是?”

    “我没什么意思,只是直觉。对了,佛爷,这人面噬心蛊的还有一个特别之处就是子虫和母虫的距离不能超过五十里,所以佛爷不妨以红府为中心,查一查方圆五十里内有没有生活或者行为与众不同的人。”

    “我知道了,现在子虫已死,那母虫呢?”

    “母虫第一次产卵之后要相隔十年才能再次产卵,现在子虫死了,母虫自然受创,受创后必定反噬宿主,所以这豢养母虫的人眼下肯定重伤吐血,没有个两三年调养不可能恢复。而且重伤之后短时间内不能移动,应该能够找得到。佛爷,如果找到了请把人交给我,我要好好地招呼。”若九话语中加重了“好好地”三个字的字音,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只是她的笑容让人看了心里发寒。

    “好,我答应你。”张启山答应了若九的要求,即使若九不说,一旦找到母虫的宿主,他也会好好招呼对方。用那么恶毒的方法养蛊虫,就不配在这世上当人。

    若九觉得已经说完了,起身打算告辞回房间休息,张启山抬手拦住她,“若九小姐,还有一件事,经受了搜魂术会怎么样?”

    “如果命大不死,那非疯便傻。”

    “这样…看来日后恐怕有不少时候要劳烦若九小姐了。”

    闻言若九想了想问道:“莫非佛爷想让我用搜魂术盘查你们抓到的奸细?”

    “还有日本人”始终没开口的张副官补充了一句,张启山点头确认并解释道:“眼下抓到的奸细和日本人在用刑之后吐出的消息大都真假难辨,很多时候不好办。”

    “我明白了,佛爷如有需要请提前一天告知。我有些累了,先回房休息了。明天下午劳烦请二爷过来一趟,关于夫人的治疗有些事情需要另外交待。”

    “好。”

    若九走出书房回房间休息,张启山齐铁嘴副官三人继续商量076号军列的事。

    副官先开口,“佛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先查076号军列。”

    “那要不要再和二爷说一说?”

    “嗯,明天下午二爷过来后再和他说一说,如果他不愿意帮忙我们就自己查。”

    听了张启山的话,齐铁嘴皱了皱眉说:“我猜二爷不会帮忙,虽然夫人的病有望痊愈,但在真正痊愈之前,二爷大概不会有心思做别的事。我觉得情况...大概没那么严重,再说就我们三个人的话,什么眉目都没有,连这个棺材都不知道是哪个墓里出来的,怎么查?”

    闻言张启山扬起眉毛看着齐铁嘴,“火车上的情形你不是没看到,和日本人有关,我一定会彻查到底。我们不是三个人,再说也不是完全没有线索。”

    “啊?”

    “八爷,你忘记若九小姐了。”张副官好心地回答了齐铁嘴。

    “对啊,还有若九呢。不过带她去...行吗?”

    张启山没有回答齐铁嘴的疑问,他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以齐铁嘴现在的智商状态,长辈去世后他是怎么在长沙城里活下来的?

    “八爷,十个你加在一起也不是若九小姐的对手。”

    “嘿,张副官,你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八爷你理解的那个意思。”

    “张副官,你这是瞧不起人啊,我哪里差了?”齐铁嘴愤愤然。

    “八爷你觉得自己哪里比若九小姐强?”

    张副官一句话完美KO了齐铁嘴,后者眨巴眨巴眼睛,不吭声了,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和楼上客房里的大佬比,那可是比他高了不知多少个辈分的祖宗。

    书房里安静了,张启山拿出折叠好的图纸打开,朝齐铁嘴招招手,后者走过去,看着图纸上密密麻麻的线条,问道:“佛爷,这是?”

    “老八,虽然不知道棺材从哪里来,但可以找到火车从哪里开走的。你看,虽然东北往内地的铁路基本上都被炸掉了,但长沙往东北的铁路还在,长沙附近山脉连绵,矿山中常有矿道连接铁路,所以可以肯定火车是从矿山里开出来的。所以无论二爷是否帮忙,我都要把这件事查个清楚。”

    “哦,我明白了。不过佛爷,矿山那块儿最近不太平,都是日本人的特务。不过既然请若九小姐一起去,那这次就不用我参加了吧,行吗?”齐铁嘴满脸希望地看着张启山。

    “你说呢?”张启山面无表情地反问一句。

    齐铁嘴见状知道自己躲不掉,顿时有点沮丧,“行吧,那我回去准备一下”。

    “嗯”张启山点头许可,齐铁嘴三步并做两步跑出书房,就怕慢一点再被喊住交待些什么事。

    长沙城外,山峦起伏,距离城门大约二十里,有三间房子连在一起,住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和两个手下。主仆三人在三年前在长沙城外住下,男子似乎身体不好,很少出门,也不和周围临近的山民们来往,只有晴朗无风的日子会在院子里晒太阳,两个手下每个月轮流进城去采买各种物资。

    这天手下之一进城了,中年男子照例在院中的躺椅上晒太阳,不到半个时辰,突然心口一阵剧痛,痛得他从躺椅上掉下趴在地上,接着大口吐血。留守的下人闻声跑出来一看大惊失色,赶忙将男子扶起来送进屋,又从贴身的暗袋里拿出一个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给男子服下。服药之后男子没有再吐血,面如土色但气息奄奄。下人着急不已,但同伴还没回来他不能离开,原地转了几圈后,一咬牙,拿出昨天收到的新鲜“药材”,做汤。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可以肯定是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样,把补汤喝了总不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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