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商谈

    若九和齐铁嘴走出车站,一眼看到一身军服的张副官身形笔直地站在车旁。若九微微一笑,张副官走上前,接过齐铁嘴手里的箱子,笑着说:“若九小姐,八爷,一路辛苦了”。

    “张副官,有劳你来车站接我们,多谢。”

    “若九小姐客气了,请上车吧。”张副官说完放下一个箱子,转身拉开车门,若九弯腰坐进车里,愣住了,张启山。虽然有些意外,但若九很快反应过来,笑着道:“佛爷也来了”。

    张启山点点头,声音温和,“在北平一切还顺利吗?”

    “托福,还挺顺利的。佛爷,您军务繁忙,实在不必过来。”

    “我来接你。”

    简简单单四个字让若九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沉默了一小会儿只能微笑。

    若九上了车,齐铁嘴还站在外面,张副官见了惊讶地问道:“八爷,怎么不上车?”

    闻言齐铁嘴朝张副官翻了个白眼,“你自己看,这车里哪还有我坐的地儿?难不成让我坐佛爷腿上?”

    张副官朝车里看了看,嘴角一翘回头对齐铁嘴说:“八爷,那您自便?”

    “啊呸,我还真不稀罕坐你们那车呢,八爷我啊腿儿着回去。”齐铁嘴说完背着手转身就走。

    “八爷,你的箱子”张副官冲着齐铁嘴的背影喊了声。

    “送回府上去。”

    张副官笑了笑,带着两个箱子坐进车里,亲兵发动车子回府。

    还是原来的房间,铺设都换了,花瓶里的花也是刚剪下的。小葵把行李放下就退了出去,若九脱*下大衣挂好,放松地躺在贵妃榻上,坐火车真的不舒服。

    目送若九的身影在楼梯间消失,张启山回到大书房,坐在办公桌后面,摘下手套松了口气,若九回来了,很好。虽然若九来到府里时间不长,满打满算一个月多一点,但张启山已经习惯她的存在。这次去北平不过四五天,张启山日常起居总觉得少了什么,若九走后第二天吃早饭时他对管家说请若九小姐下来吃饭,下一秒钟反应过来自己说了句蠢话。在车站外看见若九走出来的一瞬间,张启山觉得先前的失落感全都消失了,这种感觉……没等张启山理清思绪,副官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很快来到张启山面前,“佛爷,上峰的电报”。

    张启山立即丢开杂思,接过电报看了,皱了皱眉,“美国人告状了”。

    “佛爷,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和原来一样,不用特别做什么。”

    “是,属下明白了。”

    “对了,让张叔备宴,晚上给若九和八爷接风。”

    “是”

    接风宴就四个人,张启山、张副官、若九和齐铁嘴,原本还请了解九爷,不巧九爷已与人有约。饭桌上齐铁嘴被灌了不少酒,主要的火力来自张副官,张启山只是小酌,若九没喝酒。吃完饭若九以旅途劳累为由先回房休息,齐铁嘴和张启山张副官一同去了大书房,把这趟北平之行的经历从头到尾讲了一遍。齐铁嘴眉飞色舞,特别详细地讲述了若九连点三盏天灯并言语挤兑把日本商会代表气得半死的过程,张启山和副官听得认真,也都很高兴。日本人向来横行霸道,这次若九把他们狠狠地教训了一顿,张启山和副官虽未在场但都与有荣焉。

    陆建勋和田中良子都收到了张副官在车站接人的消息,两边的反应各不相同。这些天陆建勋一直忙于和霍家以及四爷拉近关系,因此只吩咐亲兵留意若九的行动。田中良子则交代手下尽力收集若九的消息,在她看来已经连续两次因为这个女人失败,因此有必要特别关注。没想到若九回长沙后一连几天都待在布防官府里没有外出,让陆建勋和田中良子的线人都有些着急却无可奈何。

    陆建勋往霍家送了两次拜帖才收到霍三娘的回应,为了显示诚意,只带了一个亲兵在约定的时间来到位于太平街中段的徐长兴酒楼。霍三娘一身白色旗袍,淡妆,也只带了一个护卫。亲兵和护卫在门外分列两旁,陆建勋和霍三娘并排坐在圆桌旁。

    “这是他们最好的普洱,今天刚从云南运过来。霍当家的,您尝一尝。”陆建勋边说边倒了一杯茶放在霍三娘面前。

    霍三娘一言不发看着陆建勋泡茶斟茶,后者将茶壶放回小火炉上,看着霍三娘问道:“霍当家的这么看着我,是什么意思啊?”

    “我在猜陆长官平日里是爱茶多一点,还是酒多一点?”霍三娘说完嫣然一笑。

    “那霍当家的猜我是爱喝茶还是爱喝酒呢?”

    “陆长官,无论你是爱喝茶还是爱喝酒,我都毫不关心。”

    “霍当家的说笑了,那不知道霍当家的是愿意喝茶还是愿意喝酒呢?”陆建勋同样笑着问道。

    “茶虽养生,喝多了却寡淡无味,酒能纵情,人若得意本不该遮其锋芒。不知道陆长官以为如何呢?”

    陆建勋听了挑了挑眉,“这么说来霍当家的是愿意饮酒,看来今日我真是选错了地方。”

    “陆长官不是选错了地方,是选错了人。晚些我约了我侄女裁制冬衣,先告辞了。”霍三娘说完就想起身离开。

    陆建勋见了立即留客,“霍当家的且慢,难道你就不想问一问陆某请见的原因吗?”

    见陆建勋不再兜圈子,霍三娘笑了,“难道陆长官不是约我来喝茶的吗?”

    “可是这上好的普洱茶霍当家你却一口未动。”

    “陆长官,这长沙城里约我喝茶的人可多了,要是都这样喝茶,我就不用做别的事了。”霍三娘双手环*胸,不紧不慢地说道。

    陆建勋同样不紧不慢地回应,“霍当家的,如若这杯茶是九门之首张大佛爷亲手为你斟的茶,你可愿意喝呢?”

    “陆长官,佛爷可是个大忙人,我哪里能喝得上他斟的茶呀。”

    “实不相瞒,霍当家的,这杯赔罪的茶本应有张大佛爷亲手为你斟上,不过现在嘛先由陆某替他赔罪,日后自有分晓。”

    “陆长官,你有所不知,佛爷跟我霍家向来泾渭分明,何来的赔罪之说呢。”

    “是吗?之前陆某可是听说九门中人最为团结,今日看来也不尽然。”

    “陆长官,你这是听风便是雨,这可不好。”

    “陆某是否听风便是雨容后再论,倒是长沙城外那座矿山,是霍家的地盘没错吧?张启山能随意探之,看来霍当家的确实心胸宽阔,陆某十分佩服。”

    “陆长官,您平时军务繁忙,怎么还有时间管九门的家务事呢?”

    “霍当家的,这九门之中唯有霍家是女当家,想来十分不容易。三娘,你这头发可……”说话间陆建勋抬手伸向霍三娘挽好的发髻,霍三娘立即起身避开,抬手拔下挽发的簪子,头一甩,一头长发从陆建勋眼前划过,陆建勋感觉不对当即后仰,避免了被破相的可能,原来霍三娘的头发里藏着刀片。守在门外的亲兵见状就端起枪瞄准霍三娘,被霍家的护卫制止,陆建勋挥手示意亲兵退下,他要好好和霍三娘聊一聊,这关系到能否在长沙打开局面。

    霍三娘理好头发,对陆建勋说:“陆长官,这世间只有两个人能碰我的头发,一是我的夫君,二嘛就是死人”。

    陆建勋闻言认真打量了一下霍三娘,觉得撇开身份不说,这位也算得上是美人。倘若破局的同时能留下些才子佳人的旖旎,也是美谈。很快打定主意,陆建勋笑着躬身致歉,“霍当家的,先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不知者无罪。陆长官,日后若要常常走动,还希望你能先知道我的规矩比较好。”霍三娘笑得很无害。

    “当然”陆建勋点了点头,“霍当家的果然是女中豪杰,心思澄明一点就透。只是那张启山十分目中无人,霍当家的这般人物怎么就心甘情愿屈居其下呢?”

    闻言霍三娘微微叹了口气,“陆长官,我不甘心又能如何?张启山势力太大,我霍家一门如何能与他抗衡啊。”

    “既然如此,霍当家的,陆某有一位朋友,一心想除掉张启山。”

    “哦,是吗?他是九门中的人吗?”霍三娘有些好奇地问道。

    陆建勋闻言微笑,“若是他想,相信很快就会是了。”

    霍三娘听了挑了挑眉,语气平静地说:“不知道陆长官的这位朋友是否知道九门中有一个规矩,若他能灭掉任意一门的当家人,便可在九门中取而代之。”

    “竟还有这样的规矩?好,陆某先替他多谢霍当家的指点。”

    霍三娘笑了笑,端起茶杯一饮而尽并向陆建勋示意,陆建勋笑了,来长沙这么多天,总算有了点成效。

    得到霍三娘的隐晦首肯,陆建勋心情很好地离开酒楼返回府邸,他对霍三娘说的“朋友”并非托辞,对付张启山要做明暗两手准备,明的不行就来暗的,但人选要好好斟酌。不要紧,他有时间也有耐心,不着急。

    陆建勋约见霍三娘这件事很快就被田中良子获知,她立即去见裘德考,“先生,刚收到消息,陆建勋和霍家的当家人见了面,谈得很愉快”。

    裘德考放下正在把玩的棋子,想了想说:“霍家的当家人?那位霍三娘吗?这真是个好消息”。

    “先生,接下来我们需要做什么?”

    “我们什么都不用做,只要等,但要密切注意陆建勋的行动,任何消息都不能错过。”

    田中良子听了皱了皱眉道:“先生,我们来长沙有段时间了,可是一直没有什么大的进展,这样的话会不会……”

    裘德考微微摇头,“不不,良子小姐,中国人有句话叫心急喝不得热粥,意思是无论做什么事都要有足够的耐心,千万不能着急。陆建勋只是和霍家有了联系,等他取得一些进展我们再行动也不迟,目前无论我们做什么都会引起张启山的注意,这可不好,所以一定要低调,耐心等待。”

    田中良子想了想,点头道:“是,裘德考先生,我明白了,这就吩咐下去。”

    “对了,有没有陈皮的消息?”

    “陈皮还在医院休养,上次被陆建勋抓去用了刑,伤得很重。”

    “恩,也要留心陈皮的动向,他对我们还是有用的。”

    “是,我知道了。”

    “恩,你去忙吧。”裘德考说完拿起棋子继续研究眼前的残局,田中良子低头行礼后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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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沙城外,民居,化千道看着脸色苍白的林荣兴,内疚地说:“阿兴,对不起,我没能把蓝蛇胆和麒麟竭带回来”。

    林荣兴摇摇头,“没关系。阿远,你已经为我做了很多,蓝蛇胆和麒麟竭都是奇药,得之我幸不得我命。”

    听出林荣兴话中有认命之意,化千道心如刀绞,一把抓住林荣兴的手说:“阿远,你不能放弃。我知道是谁得到了蓝蛇胆和麒麟竭,我去找她,不管用什么方法,一定会把药带回来,我一定能救你,你相信我”。

    闻言林荣兴微微一笑,正要回答却因喉间一阵奇痒而咳嗽起来,化千道赶忙替他拍背,等咳嗽平息,又倒了杯水让林荣兴喝下缓解咳嗽引起的不适。林荣兴抬头看着化千道,张嘴想说话却被化千道抬手制止,“阿兴,你尚未痊愈,不要再说话了,先休息,有什么话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再说。”

    林荣兴也觉得身上有些乏,点点头没再说话,慢慢躺下。化千道替林荣兴盖好被子,坐在床*边守着直到林荣兴睡着才轻手轻脚出去。

    坐在外间边干杂活边等候的林忠和林义见化千道出来都停下手里的活起身,林忠问化千道,“化先生,我家少爷现在可好?”

    化千道点头道:“无妨,有些累了,睡着了”。

    “那就好”林忠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林义追问了一句,“化先生,少爷的病…会好吗?”

    “当然,只要拿到蓝蛇胆和麒麟竭,我就能治好阿兴。”化千道回答得很肯定。

    “那就拜托化先生费心了。”

    “放心。我这就去想办法,一定能把蓝蛇胆和麒麟竭拿回来。”化千道说完拿起药箱向外走,林义立即跟上,送化千道出门。

    林忠站在原地,看着化千道和林义的背影,脸上露出嘲讽的笑,但很快恢复平静,坐下继续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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