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毒很顺利,二月红仍不敢掉以轻心,按照若九的吩咐让丫头继续服用固本培元丹。十天一晃而过,若九来复诊,确定丫头痊愈。二月红大喜,打算摆宴,一为庆贺,二为答谢九门众兄弟几年来的帮助和支持。时下已是腊月,离过年还有不到一个月,二月红和丫头商量之后决定把宴客的日子定在年后,正月十五之前。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丫头痊愈,二月红心情好,整个红府的氛围也不同了。下人们忙碌时脸上都带着笑,除了一个人,桃花的娘水生家的。
自那日拿到林忠留下的讯息后,水生家的就在琢磨要怎样去做。林忠要水生家的做的事情很简单,取丫头的头发和一件贴身小衣交给胡大夫。这说起来简单做起来难,虽然二月红待下宽厚,可红府在长沙城是老牌,自有一套规矩,水生家的是厨房管事,没有相当理由绝不能靠近夫人的房间,哪怕她是桃花的娘。为了完成任务水生家的想了不少办法,可都在仔细考虑之后放弃了。过去的十多天里林忠没有进城,没有看到暗号,水生家的庆幸之余也很紧张,身为暗线,她知道林忠是什么样的人。年前林忠必然会进城,如果到时自己没能把东西交出去,等待自己的绝不会是好果子。怎么办呢?一边担忧,一边要装作无事按时上工,两相作用之下,水生家的有些憔悴了,担心被人看出来,便用脂粉遮盖。连续几日下来,红府下人之中就起了流言,所幸桃花是丫头的心腹,水生家的又一贯收拾得干净利落,所以流言也没传开,只是几个老妈子背了人嘀嘀咕咕。
就在水生家的焦虑不安之时,管家林叔召集了府里所有管事宣布了二月红的一个决定,因夫人康复二爷心喜,今年府里要好好过年,各个管事都盘算一下,有需要添置的就列个单子上报,选上等品,总之这个年一定要过得热热闹闹的。
听了林叔的话,管事们都很高兴,水生家的也不例外,她已经想到该如何完成任务而又不被发现,只差一个机会或者说理由。
机会很快就来了,腊月初七,天色晴好,丫头吃过早饭就坐着布防官府派来的车出去了,她和若九约好了一同逛街。留在府里的桃花左右无事,想到已经好些天没有回家,便收拾了些东西又找林叔请了假回家。恰好不当班的水生家的看到闺女回来很是高兴,做了一桌桃花爱吃的菜,还买了一小坛梨花酿。当家的要当班不在家,娘儿俩吃了饭又亲亲热热地说了半天话,申时三刻桃花才离家回到府里。丫头和二月红一同在布防官府吃过晚饭才回府。
第二天,桃花像往常一样服侍丫头梳妆,选配饰的时候桃花对丫头说:“夫人,这些首饰都旧了,不如再选些新的吧。新年新气象,添些新首饰也应景”。
闻言丫头停下手,仔细看了看面前的首饰盒,又抬头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想了想说:“不必了。这些首饰都是二爷给的,里面有好些还没用过,不用再买新的”。
“夫人,奴婢觉得这都快要过年了,该有个好彩头。对了,二爷有不少红衣,不如夫人也做几件红衣,您和二爷穿一样颜色的衣服,也是应了那个词叫...对了,夫唱妇随。”
“傻孩子,夫唱妇随这个词可不是这么用的。二爷穿红衣好看,我可不一定,再说你还没成家所以不知道当家不易。这些年为我的病二爷费了不少心思,这些就足够了,过日子可不能奢靡。”
“是,夫人,奴婢知道了。”
见丫头不同意,桃花就不再多说什么,这时二月红的声音响起,“桃花说的对,过年就该有新衣服新首饰”。
突然响起的声音把丫头和桃花都吓了一跳,主仆二人同时回头,穿粉白色长袍的二月红正跨过门槛进来。丫头喜笑颜开,起身喊了声“二爷”,桃花立即垂手退后。
二月红笑着走上前握住丫头的手说道:“早饭已经摆好了,你没来,我就过来看看。”
“二爷,是我的不是。刚才顾着说话忘了时间,这就好了。”
“没关系。这不还没选首饰吗?来,我帮你挑。”
“好啊。”
“丫头,这个玉镯不错,配你今天的衣服正合适。耳坠用...这一对,也和衣服相配,你看怎么样?”二月红说完笑着看着丫头。
“二爷选的当然好”丫头笑盈盈地答道。
“你喜欢就好。来,我帮你戴上。”
“好”
替丫头戴好玉镯和耳坠,二月红弯腰仔细打量了一下,笑着说:“我的丫头,怎么看都好看”。
猝不及防听到二月红的夸赞,丫头顿时红了脸,忍不住娇嗔,“二爷~~”。
见丫头害羞,二月红不再逗她,转而吩咐桃花,“把丫头的衣橱和首饰都整理一下,凡是旧的和颜色不够鲜亮的都拿掉,让林叔通知铺子明天送时新的衣料和首饰过来”。
“是,二爷”桃花立即答应了。
倒是丫头有不同意见,“二爷,不必如此破费,我的衣服和首饰都足够了。”
二月红轻轻摇头,“丫头,些许衣服和首饰,又不是用不起,过年就该焕然一新。”
“好,我听二爷的。”
二月红和丫头同去前厅用饭,桃花留下来收拾整理,心想娘说的对,只要是为夫人添东西,二爷一定同意。添了新衣服和首饰,夫人肯定高兴,只要夫人高兴了二爷就高兴,后面日子就好过了,说不定还有额外的赏赐。桃花边想边收拾,很快整理好梳妆台,想到接下来要整理衣橱,不由得苦了脸。虽说这两年多来夫人因病没怎么做衣裳,可衣橱里累积下来的也不少,单自己一个人整理可要费上许多功夫,可二爷又吩咐过夫人的东西不能让别人经手。怎么办呢?桃花想来想去觉得让娘过来一起帮忙整理,娘是府里的老人,过来帮忙二爷应该不会生气。打定主意,桃花直接去厨房找她娘,水生家的自然同意了。
水生家的跟着桃花来到丫头的房间,桃花打开衣橱,看着里面满满当当的衣服,水生家的笑得很开心。桃花照二月红的吩咐把旧衣裳都挑出来,水生家的一件件叠好,趁着桃花不注意,水生家的藏起一件桃红色的小衣。母女俩同心合力,半天功夫便收拾好了,看着整理出来的一叠旧衣,桃花松了口气,水生家的也松了口气。整理好衣橱,水生家的对桃花说:“闺女,不如把屋子也收拾一遍,这样夫人回来看了也高兴”。
“行,那娘你等一会儿,我去拿掸子和抹布。”桃花边说边往外走。
“你去吧,娘在这儿等你。”水生家的爽快地答道。
桃花的身影一消失,水生家的便走到梳妆台前,仔细看了看然后从地上捡起一根长发收在袖袋里,接着走到门外等桃花。不多会儿桃花拿着掸子和抹布过来,水生家的就和桃花一起把屋子打扫了一遍。
拿到了小衣和头发,又过了两天,水生家的出府采买干货,途中顺道去了一趟正德堂。
腊月十一,林忠进城买年货,照例去正德堂为林容兴抓药。太阳落山前林忠背着装得满满的背篓回到小院,把背篓丢给林义处理,林忠去卧房见林容兴。
卧房里除了林容兴还有化千道,前者盖着棉被倚靠在床*头,后者坐在床边替前者剥桔子。房间里还放了炭盆,为了避免意外窗户没有关紧。化千道剥好一个桔子,掰下一瓣递给林容兴说道:“阿兴,这是上好的蜜桔,很甜,快尝尝”。
“阿远,多谢你费心。”林容兴接过桔子放入口中,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笑,其实他已经尝不出味道,只是不想浪费好友一番心意。
见林容兴吃下桔子,化千道悬着的心放了一点点,又剥了一瓣递过去,林容兴接了......林忠一走进卧房就看到这样一幕,心头顿时一阵鄙夷,两个男人这副做派,真是有辱斯文。走到床*前三步远的位置,林忠向林容兴和化千道行礼,“少爷,化先生,小的回来了”。
“阿忠,辛苦你了。怎么样?打听到什么了吗?”林容兴打起精神问道。
“是,少爷。小的打听到二月红的夫人已经痊愈,还听说二月红下令要好好过个年,所以这些日子里红府很热闹,不少铺子的掌柜争着往红府送年货。”
听了林忠的话,林容兴沉默了,化千道担忧地看着他,林忠垂手侍立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林容兴开口了,声音有些哑,“过年?好好过个年?是啊,要过年了。二月红怎么就那么好命?做下了伤天害理的事还能好好过年?我却这个样...咳咳...不公...咳咳咳......”话到中途林容兴一阵气急咳嗽不已,化千道丢掉手里的桔子靠上前替林容兴拍背并宽慰道:“阿兴,放宽心,你现在不能多思多虑。报仇的事不急于一时,要紧的是先养好身子,要做什么我都帮你,咱们慢慢谋划,总能做到的”。
林容兴反手抓住化千道的手腕,十分用力,手指几乎掐进后者的皮肤里。化千道满心担忧也不觉得疼痛,一径帮林容兴顺气好让他平静下来。化千道的宽慰林容兴充耳不闻,满心不忿的他强忍着喉咙里的痒意,睁大眼睛对化千道说:“阿远,我恨,好恨。我总是梦见曼玲和月儿,我听见月儿问我她到底哪里不好?为什么二月红不肯接纳她还扒了她的坟?月儿她...她只想留在...为什么...二月红...那个丫头......”还没说完林容兴因情绪激动而昏昏厥,化千道大惊,立即帮林容兴躺下并拿出随身带的金针替他扎针。过了约两刻钟,林容兴的呼吸变得平缓,化千道舒了口气收起金针,替林容兴盖好被子,起身朝林忠招了招手便向外走。林忠瞥一眼躺着的林容兴,扯了扯嘴角,跟在化千道身后去堂屋。
化千道坐在桌旁,倒了杯茶却没喝,林忠走到化千道右手边站定,化千道不说话慢慢转着手里的杯子,林忠也不出声。杯子里的茶渐渐凉了,化千道放下茶杯开口了:“林忠,刚才阿兴的状况你都看到了,不能再拖下去了。我打算明天去找张启山,不论要付出什么代价,我都要拿到麒麟竭和蓝蛇胆”。
“化先生,张启山和二月红同属上三门,私交甚好,您想通过张启山求药只怕......”
“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化千道也不是无名之辈,虽说上一次是我失礼了,但我想张启山能坐上布防官的位子说明不是目光短浅之人,必不会因为一个女人拒我于门外。”
“化先生说的是,小的想差了。”
“好了,那就这样决定了。林忠,你好好照顾阿兴,我先走了。”化千道说完便起身向外走。
“是,化先生慢走,小的一定照顾好少爷。”林忠朗声应道。
站在门口目送化千道举着灯笼消失在夜色里,林忠脸上似笑非笑,心想不管化千道你怎么折腾,林容兴最多还有十天,等家主派的人到了就是林容兴的死期,也是丫头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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