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四,红府摆宴。年前二月红就发了帖子给九门众当家,言明一为联络感情二为庆贺丫头康复。红家在九门中一贯中立,此次设宴几乎所有当家都给了面子,惯常以乞丐形象示人的六爷都换了新衣拎着礼盒赴宴,除了向来以怕死出名的四爷。
二月红给若九另送了帖子,于是初六这天若九抱着雪羽和张启山张副官同去红府。前世看电视剧时对九门聚会那一段很感兴趣,如今能亲眼一见,若九打定主意要好好看一看。到长沙两个多月了,九门当家人中尚未见过但又让若九感兴趣的还有三位,半截李、狗五爷、霍三娘。特别是霍三娘,要知道即便是和平年代,女人当家主的也是凤毛麟角,何况眼下是乱世。
若九张启山到红府时已有三位当家人到了,齐铁嘴、解九、黑刀老六。齐铁嘴和解九坐在一起,边喝茶边聊天,黑刀老六独坐一处,正用新衣下摆擦刀。看到这一幕,若九嘴角抽了抽,六爷果然爱刀成痴,不过这刀也确实是好刀,当得如此用心。无怪坊间有流言,六爷以刀为妻,若不是六爷有时还会去万翠楼找白姨,只怕话更难听。只可惜后来十年运*动中六爷身故,刀也不知去了何方。
先同齐铁嘴解九打了招呼,张启山向黑刀老六介绍了若九,后者停下手里的动作,抬眼,点头,然后继续擦刀。若九见了也不生气,同样还礼,早知六爷是什么样的人,作为平三门的当家之一,黑刀老六算中立派,礼数到了就够了。
若九刚坐下端起茶碗,门外传来有节奏的高跟鞋声,由远及近。齐铁嘴吸了吸鼻子,轻声说:“三娘来了”。话音刚落,穿银白色冬装披同色云肩的丽人出现在门口。长发挽起,别珍珠发卡,拎着小巧精致的手袋,霍三娘袅袅婷婷地走进来,不知道的会以为是上海滩的名媛,再想不到是盗墓家族的当家人。扫一眼屋里,霍三娘嘴角一翘,“我来迟了,各位莫怪”。
黑刀老六没反应,张启山解九都笑了笑不说话,齐铁嘴连连摆手道:“没有没有,三娘你来得刚刚好。这不,三爷和五爷还没到呢,他们才……”
“齐老八,你皮痒了?”低沉的男声突然响起,紧接着一把由普通木椅改装的轮椅出现,着黑色长衫的中年男子冷着脸坐在轮椅上。一见来人,齐铁嘴解九霍三娘都抬手行礼,张启山点了点头。男子抱拳还礼,接着拍了下轮椅扶手,整张轮椅便飞起越过门槛进入屋内,下人立即上前推着轮椅来到预留的空位。齐铁嘴笑嘻嘻地说:“三爷,多日不见,近来可好?”
“托福,还活得不错。老八,你刚才在说什么呢?”
“刚才?额~三爷,我只是顺口开个玩笑,开个玩笑,嘿嘿~~”
半截棍李挑眉看着齐铁嘴,后者满脸堆笑,半截李哼了一声移开目光看向若九,“这位便是若九小姐了。初次会面,我是李三”。
若九微微一笑,“我是若九。李三爷,幸会”。
半截李的态度惊到了一众当家人,因被朋友所害导致残疾,半截李敏感多疑且心狠手辣,在长沙城里是出了名的,常一言不和就见红,所以今天他以温和的态度和若九打招呼着实让人惊讶。实际上半截李对若九态度好是因为家常闲话时大奶奶的一句话,“这若九小姐可真厉害,二爷夫人病了那么久,那么些个名医都没办法,倒是让若九小姐治好了,指不定来年就能听到二爷的好消息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半截李虽不常出门,但长沙城里的消息他都清楚,所以他知道若九的身份,也知道丫头生病是中毒。想到自身,虽说没再抱希望,但仍免不了有一二分想头,玄门中人……不管怎么说先结个善缘总不会错。
见半截李对自己和对若九两样态度,齐铁嘴心里痒痒的,只是看到半截李打完招呼后又恢复成“冰块”,齐铁嘴犹豫了一下没开口,今天是好日子,他不想触霉头。向来爱刨根问底的齐八熄了火,其他人更不会主动往前凑。张启山解九对视一眼,笑了笑,都想到三爷态度不同的缘由。
离开宴还有一刻钟,吴老狗抱着三寸丁到了。他慢悠悠地进屋,扬手打招呼,“哟,大家都到了,我又最后一个,失礼失礼”。
“五爷,今儿好日子,你还迟到,太不应该了,罚酒,一定要罚酒。”齐铁嘴边说边咧嘴笑,好像捡到金元宝似的。
吴老狗闻言看着齐铁嘴,“行啊,我认罚。那八爷你陪我吗?”
“只要五爷你喝我就陪。”
“此话当真?”
“当真”
“行。那待会儿开了席可别怂。”
“绝不。谁要怂了就不是爷们。”
“好”,吴老狗点头,抱着三寸丁在解九右边坐下,哼着小曲儿逗狗。
一来一往几个回合就定了局,解九瞥一眼犹自高兴的齐铁嘴,很想捂脸表示不认识旁边这个夯货。明明酒量三杯倒,被五爷两句话一激就上了钩,以为自己是酒国英雄了,幸好今天席上没有外人,不然就太丢脸了。
三两下给齐八下了套,吴老狗心情很好,可三寸丁却开始闹腾,吴老狗赶忙安抚,可没什么用。三寸丁不停动弹,还不时发出“呜呜”声。安抚了一会儿不见效,吴老狗有些急了,解九在一旁看着,觉得三寸丁像是害怕又像是在找什么,于是对吴老狗说:“五爷,我觉得三寸丁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不如把它放在桌上”。
吴老狗闻言看了解九一眼,想了想把三寸丁放在桌面上。果然,三寸丁先是四处嗅了嗅,接着打了个喷嚏,然后朝张启山若九两人的方向走去,停在张启山面前,看着若九,摇尾巴并发出“呜呜”声,声音里有讨好也有不安。
三寸丁的表现让众人大吃一惊,黑刀老六也停了擦刀,一众目光都集中到三寸丁身上。吴老狗一脸难以置信,朝三寸丁喊道:“狗东西,快回来,你爹我在这儿呢”。
三寸丁不理会吴老狗,一直盯着若九,尾巴摇得更快了,叫声也变得急促,除了不安和讨好,还多了几分谄媚。吴老狗顿时黑了脸,磨了磨牙,“狗东西,你想干嘛?快回来”。
三寸丁仍不理会,吴老狗的脸更黑了,齐铁嘴解九等人看看三寸丁又看看吴老狗,再看看若九,一时间都不知该说什么好。他们知道三寸丁是吴老狗花大力气从西藏弄回来的,一直当儿子养,宝贝得不行,平时走到哪儿带到哪儿。三寸丁也识人,旁人等闲接近不了。可今天怎么回事?吴老狗喊了两遍也不见三寸丁有回应,反而一个劲儿地向若九卖好,好似若九才是它的主人,吴老狗是外人。
见三寸丁起劲儿地朝若九摇尾巴,吴老狗生气了,干脆起身伸长胳膊抱起三寸丁,虽然被压制着,可三寸丁还是不停地朝若九叫唤,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可怜。吴老狗见状屈指弹了下三寸丁的脑门,“狗东西,想造反哪?老实点”。
霍三娘“扑哧”一声笑了,“五爷,看来这三寸丁很喜欢若九小姐,你这么压着可不行,不如让若九小姐抱一下,说不定就安静了”。
吴老狗还没回答,若九开口了,“多谢霍当家的美意。可君子不夺人所好,再说如果三寸丁过来了,我这儿这小东西可就要闹腾了”。
听了若九的话,霍三娘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吴老狗看了看雪羽,问道:“若九小姐,您这个...可是狐狸?”
“正是。它叫雪羽。”
“没想到狐狸还有黑色的,难得”。
“黑为玄狐,变异而已,不算什么。”若九边回答吴老狗边抚摸雪羽。
听到“不算什么”四字,张启山瞥一眼若九,九尾狐都不算什么,那能算“什么”的又该是什么?
连续示好得不到回应,三寸丁就放弃了,团成一团缩在吴老狗怀里,后者轻轻拍着它说:“狗东西,可算安静了,还是爹这里好吧。让你刚刚不老实,嘿,瞎子点灯,没用。行了,好好待着,回去了爹给你做好吃的”。
听着吴老狗对三寸丁说的话,齐铁嘴忍不住问:“五爷,你真打算把三寸丁当儿子养哪?”
“是啊,怎么了?”
“呃~”齐铁嘴忽然觉得无论自己说什么好像都不太合适,便只笑了笑,吴老狗也没追问。
若九知道三寸丁刚刚为什么拼命卖好,西藏獚是被神佛点化过的犬种,有灵性,一定是感觉到自己这里的生气,本能知道是好东西,可有雪羽在不敢靠近,便起劲卖好。西藏獚难得,今天场合不对,以后有机会的话给它一颗灵兽丹,即便不能完全开智对三寸丁本身也是大有好处。再说吴家也是中立派,吴老狗更是专心养狗不问外事,若能让他偏一偏,今后同陆建勋及日本人较量就多一分把握。
此次宴席二月红着实费了心,山南海北,无论干鲜水陆,只要能搜罗到的,席面上都有。席间觥筹交错,吴老狗和齐铁嘴应了局,加上张副官各种起哄,几个回合下来前者面色如常,后者却满脸通红眼神飘忽,显然已有了五分醉意。张副官可没有收手的打算,抓着齐铁嘴继续灌酒,齐铁嘴也没闹酒疯,乖乖地一杯接一杯地喝,没多会儿就眼神呆滞,完全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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