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堂,化千道目送最后一个病人拎着药包出去,松口气,起身伸个懒腰,打算休息一下。成为坐堂大夫快一周了,化千道自我感觉还不错,每天来看病的不多,三五个也都是小病,吃两剂药就好,不消半天就能打发,所以化千道每天有大把空闲时间。虽然心里惦记着林容兴的下落,可化千道也知道不能心急,以前就是过于心急才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甚至没能见到阿兴最后一面。如今化千道吸取教训,在其位谋其政,打算过段时间,等正德堂的生意好了再说出自己的身份并请郑掌柜帮忙。
泡壶茶,化千道在摇椅上躺下,闭上眼睛准备小憩一会儿,却莫名感觉一阵不安,似乎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把最近的经历回想了一遍,没发现哪里不对,化千道摇摇头,深呼吸,放空......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又睁开眼睛,不安在心头徘徊挥之不去,化千道坐起身,把自己来长沙城后的经历从头理一遍。从接了红府的英雄帖开始,向二朋红索要鹿活草、蓝蛇胆、麒麟竭来入药,夫人久病,若九出手夫人痊愈,阿兴病重,向若九求药...药门...大考,化千道倒吸口气,最近因为阿兴分了心神,差点忘了还有大考,按时间算今年是自己的大考之年。
想到大考化千道没心思休息了,站起身,示意伙计把摇椅收起,自己回到桌前坐下,拿出《伤寒杂病论》翻开,从现在开始除了看病吃饭睡觉,余下的时间都要用来准备大考。阿兴的事,早一天晚一天都一样,就等到大考之后再处理,照惯例大考安排在春分之后,所以算算时间也没多久了。虽不知会是哪位师伯或师叔出面,可认真准备总不会错,化千道打定主意,沉下心准备认真看书,忽然又想到药门诸多规矩,一阵心慌,手一抖,“刺啦”,书页撕破了。
看着长长的裂痕,化千道懊恼不已,这本《伤寒杂病论》是古本,及冠之年阿兴送的生辰礼,现在却被自己不小心撕破了。顾不上别的,化千道和伙计交代一声便拿着书出了正德堂去字画铺子找人修补。
花五个大洋请字画铺子的老掌柜出手,化千道松了口气,把《伤寒杂病论》留下,约定三天后来取,自己背着手慢慢走回正德堂,全没想到一举一动都被有心人看在眼里。
红府,二月红听下人禀报了化千道今日的动向,点点头吩咐继续盯着。丫头现有身孕处处都要小心,所以要收拾化千道不能在城里也不能急于一时,二月红有耐心,且林叔已经派人找到胡大夫打听清楚,正德堂里一些贵重药材的存货不多了,所以二月红打算做个局,只是一时间寻不到上等货做饵。照规矩,收购贵重药材需坐堂大夫亲自验看确定方可下定,所以等有了饵就是化千道的死期。二月红坐在书房里,把各方关系仔细想一遍,觉得没问题便起身出了书房去后院。
盯着化千道的不仅仅红府一家,没多久田中良子就得到了消息,同时也知道二月红派人监视化千道。田中良子自然明白二月红的用意,但不确定是否会对自身计划产生影响,就把收到的消息向裘德考禀报。后者告诉田中良子静观其变,如果二月红直接对化千道下手可出面救化千道一命,另外要加紧寻找林容兴,只要找到林容兴,化千道一定乖乖听话。裘德考的命令田中良子自然不折不扣执行。
不知道自己同时被几方盯住的化千道回到正德堂后就认真看书,与此同时正德堂后院的密室里正在进行关于他的对话。郑掌柜把化千道几日的动向如实说了一遍,黑衣男子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开口道:“化千道可暂时不必去管,维持现状即可,尽快把剩下的香水送到陈皮手里去”。
“是,少爷。不过不管化千道的话,万一二月红直接下手......”
“蠢货。我是让你维持现状,不是不闻不问。二月红掌管红府多年,不会轻易动手,再说还有日本人盯着呢。行了,保证化千道的安全就行了。记住,只要丫头还活着,化千道就不能死,明白吗?”
“是,属下明白了。”
“恩,去吧。”
“是。少爷您歇着。属下告退。”
钱掌柜出了密室回到自己的房间,从放细软的小柜里取出两个三寸多高的玻璃瓶放在桌上,又找出一个锦盒打开,把两个玻璃瓶放入盒内,才松了口气在桌旁坐下。午后的阳光透过窗照在锦盒上,玻璃瓶折射出一片五彩斑斓,看着眼前的锦盒,郑掌柜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丫头很喜欢香水,不然二月红也不会高价求购,这两瓶和上次送进红府的香水一样,这次通过陈皮的手送给丫头,比上次更好。这香水是少爷来长沙之前特意准备的,费了不少气力,有了它们“加持”,这回丫头一定逃不掉。少爷到来后诸事进展顺利,一切都在少爷预料之中...郑掌柜对着锦盒出了神,“呼~啪~”,一阵风刮过发出的声响让郑掌柜回过神,合上锦盒的盖子,拿出包袱皮把锦盒包好,拎着包袱出了卧房从后门离开正德堂。
泰通码头,陈皮坐在二楼,手边摆着一盘盐水花生,不时捏一个丢进嘴里。
黑蛋捧着一个锦盒兴冲冲地上楼,一看到自家舵主面无表情的模样,顿时心里打了个突,犹豫一下转身下楼。刚走了一步就听见熟悉的声音,“站住”。
闻言黑蛋苦了脸,慢慢转过身,讨好地笑,“舵主”。
“手里拿的是什么?”陈皮手里捏着花生,没有回头。
“舵主,是...香水。”
“香水?”陈皮来了兴趣,把花生扔进嘴里,转头看着黑蛋,“这可是金贵玩意儿,你小子从哪儿淘来的?”
“这个...”黑蛋犹豫了,不知道该怎么说才不会惹老大生气。
见黑蛋磨磨蹭蹭,陈皮有点不高兴了,瞪眼喝道:“快说”。
黑蛋打了个激零,三两步来到陈皮身边,把锦盒小心地搁在桌上,恭敬地对陈皮说:“舵主,实不相瞒,小的前些日子认识了个做跑商的同乡,那人听小的说跟着您做事,就想您给行个方便。这不,这香水就是他送的”。
听了黑蛋的解释,陈皮挑了挑眉,“确定是同乡?”
“小的确定。口音一样,说起来还是小的外婆家前后街的邻居。”
“那他是怎么找到你的?”
“说起来也巧。初八那天小的和大头、二皮他们一起去喝酒,听到旁边桌上的话音顺口问了一句,就认识了。”
“嗯”陈皮点点头,伸手打开锦盒,看见里面两个并排的玻璃瓶,便取出一个,拔下盖子轻轻一按,“哧~”淡淡的香味散开。闻着香味陈皮脸上浮现一丝笑,一旁提着心的黑蛋瞬间睁大眼睛,没看错吧?舵主笑了?不敢置信的黑蛋抬手揉了揉眼睛再看,陈皮已经恢复往日状态,黑蛋立即收敛心思,静候吩咐。
陈皮把香水照原样放好,又仔细检查了一下锦盒,确定没问题就盖好盖子,看着黑蛋说:“黑蛋,这香水不错,你那同乡想要什么?”
“舵主,如今这世道您也知道,他就是想借道运些紧俏货混口饭吃。”
“就这样?”陈皮眯了眯眼睛问道。
“就这样”黑蛋满脸堆笑,“舵主,他说了,这香水算是那个投...怎么说来着...对了,投石问路。等开始走货了该有的孝敬绝不会少。”
“这么说你已经答应他了?”
“没有没有”黑蛋连连摆手,“舵主,您没发话小的哪敢哪。这不先应付着,那小子心里也明白,就送来这个锦盒说是给您的。”
“算你聪明。行了,就照你说的办。对了,另外给了你多少?”
“这个...”黑皮笑了笑,伸出右手晃了两下。
陈皮见状挑眉,“十个袁大头?”
“正是,舵主英明,一猜就中。”黑皮笑得一脸谄媚。
陈皮白了黑皮一眼,起身把锦盒拿在手里,扫一眼整个院子,“这会儿得空,我回府给师娘请安,你小心着”。
“是,舵主,您放心。”黑皮忙不迭地应声,还拍了拍胸脯。
陈皮哼了一声,走出码头叫了辆黄包车回红府。如他所想,丫头看到香水十分开心,大力夸奖了陈皮一番。见师娘高兴陈皮也高兴,原本得知师娘有孕心里的酸涩也消散一空。
....................分隔线......................
布防官府,库房,张启山正在检视新到的军需,若九和齐铁嘴也在。看着崭新的各式军械,齐铁嘴忍不住问张启山,“我的天哪!这太威风了。佛爷,这么多军需,你打哪儿弄来的?”
“这是托九爷采购的德国军械,刚运到的。”
“九爷厉害。佛爷,你买这么多打算干什么?”
“这些都是为下矿准备的。”
“佛爷,难不成要把这些都背到矿山里去?我可背不动”齐铁嘴说完一脸悻悻然。
“放心,不会让你搬。我知道你只会算命,所以这次我亲自挑选了一些亲兵,他们都上过战场,应变能力也强。”
“对对对”齐铁嘴连连点头,“矿山里面情况复杂,确实要多带些人手。难怪,刚才我在门口看见一群士兵跟张副官站在那儿呢,还是佛爷你想得周到。”说完齐铁嘴朝张启山翘起大拇指,张启山微微点头,没有回答转而看向若九问道:“如何?”
“佛爷胸有沟壑,自然准备周全。”
闻言张启山笑了,“就像老八说的,考虑到......”话没说完被齐铁嘴的惊呼打断,“佛爷,这个,这玩意怎么用?”某人边嚷嚷边晃动手里的□□。
“老八,别乱晃”张启山边说边瞪了齐铁嘴一眼,后者一脸莫名,张启山走过去伸手拿下齐铁嘴手里的枪,瞄准前方的靶子,“很简单,瞄准目标,数一二三就射击喽。”说完手指轻勾两下,“啪啪”两声,十米外的纸靶中心被洞穿。张启山开枪的时候齐铁嘴捂着耳朵别过脸,等枪声响过放下手扭头看了,大为惊讶,又一次朝张启山竖大拇指,“佛爷,你太厉害了”。张启山一言不发,直接把枪递到齐铁嘴面前,后者抬手拒绝,“佛爷,我给自己算过,我不能开枪的”。
张启山不理会齐铁嘴的拒绝,直接向后招手,“过来”。
“是”一个亲兵边应声边上前,张启山把枪交给亲兵,“教八爷打枪”。
“是,佛爷。”亲兵接过枪,认真地给齐铁嘴讲解,“八爷,您看,这里......”
齐铁嘴很无奈又不敢说不,忽然瞥见若九笑得开心,忙对张启山说:“佛爷,为什么是我学打枪?若九小姐就不用学?”
张启山没回答,若九笑着说:“八爷,我有承影就足够了。你不想学也没关系,咱俩先来过一手如何?”
闻言齐铁嘴连连摆手摇头,“不用不用,我还是学打枪吧,学这个挺好,挺好”。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