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二入矿山(五)

    矿工的床位上有红府族徽,这个发现和二月红拿出的手稿对应起来,张启山越发想弄清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夜深了,老矿工睡着了,张副官齐铁嘴和众亲兵都在各自挑选的床位上躺下,张启山坐在桌旁,若九打坐调息,整个山洞很安静。忽然阵阵怪叫声在洞外响起,由远及近十分瘆人。众人都醒了,齐铁嘴跳下床跑到若九身旁,“前辈,你听见了吗?刚才那个...那个是什么?”

    若九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张启山,后者轻轻叩了叩桌子,“镇静,不要慌”。

    这时张副官和亲兵们也都围到张启山身边,张启山扫一眼众人,“大家先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去看看。”说完便起身向外走,才走三四步,老矿工的声音响起,“大家不要出去,留在这里是安全的,矿里的东西进不了这间屋子,过会儿就没事了”。

    闻言张启山停下转身回到桌旁,老矿工下了床*慢慢走过来,齐铁嘴立即上前扶着,同时问道:“老人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那东西是什么,不过它不经常出现,也进不到这里,所以待在这里面不会有事。”老矿工说完便由齐铁嘴扶着在桌旁坐下。

    “谢谢老人家提醒。我们这么多兄弟在,就算是真的撞上什么东西也能应付,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一定保你安全”张启山边说边在老矿工对面坐下。

    听了张启山的话,老矿工沉默了一小会儿,“你们…是长沙九门的人吧?”

    “是啊,老人家,你怎么猜到的?”齐铁嘴好奇地问道。

    “那你们之中可有哪位姓红?”

    “这次二爷没有来。怎么,老人家你知道红家还是认识红家的先人?”齐铁嘴更好奇了。

    老矿工长叹一声,“唉~虽然你们不是红家人,但我在还能喘气的时候见到你们也是缘分。当年…真的…恐怖至极”。

    “老人家,矿山之事关系到长沙城的存亡,所以有些问题在下想请教一下。”张启山说完便盯着老矿工的脸,注意他的表情变化。

    老矿工微微偏头,左耳朝着张启山,“之前听他们称呼你‘佛爷’,想来你是头领。有什么想知道的,请问吧”。

    “老人家,在下姓张。既然我们来到这里,就要把过去的事情弄清楚,这关系到日本人的阴谋和长沙城百姓的安危,所以请老人家您告诉我们当年的详情。”

    “佛爷,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只有十五岁,家里很穷,所以到矿里干活挣碗饭吃。当时日本人买了整座山,召集很多人干活。工期紧,监工管得严,活又重,我年纪小,经常被打。每次监工打我的时候一起干活的一位大哥会出来帮我,我很感激就想为大哥做点事,大哥告诉我出去之后去长沙老九门的红家带一句话,说‘他已经走了’。当时我不明白大哥话里的意思,现在回想起来,大哥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要和日本人同归于尽。”

    “老人家,照你所说这么决绝的行为,难道当时日本人真的发现了什么东西吗?”

    “那时我们偶然发现了一条墓道,监工让我们继续挖,挖到了墓室,墓室外还有一道很大的拱门。日本人知道后就过来了,大哥拿□□包把日本人中的头领炸飞了,同时也炸毁了整条矿道,爆炸发出的声音把我震昏了,等我醒来后再也没有见过大哥。对了,我唱的那段戏就是大哥教的,大哥他真的是个好人,只可惜……”

    “看来那位大哥就是红家先辈,真是可敬可佩。对了,老人家,既然矿道被炸毁了,那日本人有没有迁怒于你们?”张启山继续问道。

    “怎么没有。矿道被毁后日本人暴怒,把还活着的人都抓了起来,当着我们的面杀了监工,接着又杀了好几个人。当时我以为我死定了,谁知其中一个瘦瘦的日本人出来拦住了要杀我的人并说了几句话,然后杀人的那个放下刀拿出针刺瞎了我的眼睛。”

    “啪~”齐铁嘴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这帮该死的日本人。佛爷,真的被你猜中了”。

    张启山握了握拳头又松开,对老矿工说:“老人家,请接着说,后来呢?那场爆炸有没有惊动矿里的东西?”

    “爆炸之后就时不时有怪声出现,日本人也想弄明白那究竟是什么东西。我是第一个被刺瞎的,他们之所以刺瞎我们其余人的眼睛是把我们当成前哨,一旦听见怪声就通知他们。”

    “那老人家您是怎么活下来的呀?”齐铁嘴红着眼睛看着老矿工问道。

    “眼睛被刺瞎之后,我的听觉就特别好,于是找机会躲进矿洞深处,一直躲着才逃过一劫。后来有一天日本人突然匆忙离开,我才出来,可我不想也不能回家连累家人,就一直待在这里。”

    听了老矿工的述说,众亲兵都红了眼睛,张启山抹了把脸,坚定地说:“老人家,请放心,我们一定带你出去”。

    “谢谢”老矿工脸上露出孩子般的微笑,齐铁嘴别过脸抹了抹眼角,张副官低了头,若九轻叹口气。张启山再次握紧拳头,但他还有问题,“老人家,之前你说墓室外有个拱门,你还记得怎么过去吗?”

    “记得。那座拱门啊,当真了不得,很大。”

    “那拱门上是不是刻了一句话,凡入此门者,必当放弃一切希望。”

    “佛爷,你怎么会知道?”老矿工一脸诧异。

    张启山扯了扯嘴角,“老人家,虽然不知道前面有什么,但是这路,我们还要继续走下去。不知您是否愿意为我们带路?”

    “当然愿意,我独自在这里等了那么久就是为了这一天。”老矿工斩钉截铁地答道。

    “那真是谢谢您了。”齐铁嘴边说边抱拳向老矿工行礼致谢。

    老矿工摆摆手,站起身,摸索着走到与桌子相聚十多步远的位置,打开一个落满了灰尘的箱子,转头对张启山说:“佛爷,各位,你们大家把这个戴上吧”。

    张副官见状走过去拿出箱子里的东西,抖开,是顶假发。张启山起身走到副官身边,拿过假发看了看问老矿工,“老人家,这个有用?”

    “当年那些日本人让新来的监工把我们的头发都剪了做成发套,然后用这些发套进出那个墓室。”

    “哦,是这样啊,那戴上这个等于多了一重保障。是吧,佛爷?”齐铁嘴一脸热切地看着张启山手里的发套说道。

    张启山轻轻摇头,“不能大意。老八,这个只是障眼法,如果不小心只怕还是会有危险”。

    “佛爷说的没错,遮掩只能一时有效。”张副官接上张启山的话。

    “不管怎么样,有用就好。来,大家都戴上吧。”齐铁嘴说完从张启山拿过发套自己戴上,然后对张启山说:“佛爷,你再选一个吧”。张启山看了齐铁嘴一眼,没说什么又拿了一个戴上。

    不多会儿除了若九大家都戴上发套,齐铁嘴忍不住问道:“前辈,你怎么不戴?”

    “你觉得我需要戴吗?”若九反问道。

    “当然,您用不着,用不着,嘿嘿~”

    老矿工打头,众人离开石室,走了约一盏茶功夫,矿道突然变窄,地面和周围石壁遍布一簇簇头发状物体。老矿工停下,转身,“应该就是这里了。大家小心,千万不能碰到地上还有两边石壁上的‘头发’”。

    “好/知道了。”

    若九放出神识,发现那些头发状的东西都是变异银丝蛊,相比第一次进矿山时见到的,眼前这些是升级版。见老矿工要往前走,若九立即出声,“等一下”。

    老矿工闻声停下,“怎么了,姑娘?”

    张启山齐铁嘴等也都看着若九,若九从队伍中间出来到最前头,对张启山说:“佛爷,这些东西伤不了我,所以我来走前面”。

    张启山还没说话,齐铁嘴眼睛一亮,“对了,怎么没想到呢,前辈你之前不是用火对付了那些毒蛾吗,不如这里也照样”。

    若九摇头,“烈火符不多了,不知道前面还有什么,得省着点用”。

    “这样啊,也对”齐铁嘴听了点点头。

    张启山想了想问若九,“确定没问题吗?”

    “没问题,大家跟着我,慢慢走。”

    “好/是/前辈小心。”

    若九抬腿向前,地上的“头发”突然动了起来,迅速向两旁石壁靠近,一个接一个地挨着,看起来像衣服上的镶边一样。这一幕看呆了张启山等人,齐铁嘴忍不住拍手,“前辈,你太厉害了,果然是我道门......”

    “闭嘴”若九低声喝道,扭头瞪了齐铁嘴一眼,“齐酩,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危险太少了,想招引更多的过来?”

    “没有没有,绝无此意”齐铁嘴连连摆手,“前辈我只是......”剩下的话被硬生生咽回去,因为若九已经向前走,张启山和老矿工紧随其后,齐铁嘴赶忙跟上,张副官和众亲兵也依次跟随。

    众人小心地走过那片变异银丝蛊密集之地,齐铁嘴抓下发套丢在一旁,接着一屁/股坐下,“天啊,吓死我了,刚才经过的时候石壁上的那些‘头发’居然在动”。

    张启山看了齐铁嘴一眼,没说话,找个地方坐下休息,老矿工、张副官及其他亲兵亦如此。若九靠在山壁上,大部分注意力都在老矿工身上,她记得电视剧中老矿工就是带着张启山等人避开那些“头发”之后突然去世的。果然,不多会儿老矿工躺在地上,眼睛上翻并不断抽搐,喉咙里“嗬嗬”作响。众人见状顿时紧张起来,张启山跳起来,快步来到老矿工身旁蹲下喊道:“老人家,老人家,你怎么了?”

    老矿工抽搐不已,张副官齐铁嘴也上前想帮忙,却不知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该怎么做。若九走过去,拔出承影,用剑尖在老矿工身上快速点了几下,老矿工不再抽搐但依旧翻白眼。

    张启山问若九:“老人家这是怎么了?”

    若九没有回答,单手抓住老矿工的肩膀将他翻了身,一团不断蠕动的“头发”出现在众人眼前。齐铁嘴倒吸口气,退了一步,有点语无伦次,“这...怎么会?没事啊...明明我们都没事,怎么老人家会......”

    张启山闭了闭眼,“若九,我们要怎么办才能救他?”

    若九摇头,“没办法。老人家年纪大了,如果硬要拔的话只会更痛苦,而且已经有一部分进入体内,不可能□□了”。

    “难道我们就这样看着...看着老人家......”齐铁嘴哽咽着说道。

    若九无言,张启山低头,张副官和亲兵们都默然。

    “头发”蠕动的速度不慢,不多会儿就全部钻入老矿工体内,这时老矿工停止了抽搐但不断咳嗽,若九帮老矿工重新翻过身。老矿工边咳嗽边断断续续地说:“佛爷,等...等我死了...以后,一定...一定要用泥土...封住我的七窍。我不想...不想变成...怪物”。

    “好”张启山用力点头,“我答应您,一定照您的话去做”。

    “好孩子”老矿工脸上露出微笑,头一偏咽了气。

    “老人家,老人家,老人家...”齐铁嘴连喊数声,再无回应。

    由于老矿工是因变异银丝蛊入体而亡,法身不能久留,张启山按照老矿工临终前的吩咐,用泥土封住了他的七窍,众亲兵一起动手,很快就为老矿工筑好了坟。若九带着齐铁嘴站在坟前诵念往生咒和《地藏经》,末了,齐铁嘴选了一块不大不小表面平整的石块压在坟前,张启山朗声说道:“老人家,我张启山在此立誓,出去之后一定将您迁出去,送您回家,也一定会善待您的家人”。

    齐铁嘴双手合十拜了拜,“老人家,请安息,一路走好”。

    张启山带头,包括若九在内,所有人齐齐向坟墓三鞠躬,然后继续向前走。

    根据地图和老人家生前的话,张启山带着大家找到了那条被炸毁的矿道,一众亲兵花半个时辰清除了堵塞的石块,远处一座青铜拱门隐隐可见。沿着矿道一路向前,离拱门越近尸骸越多,齐铁嘴扫一眼后对张启山说:“佛爷,这些尸骸看起来已经死了很多年,可他们的姿势和076号军列上那些日本人的尸体一模一样,真奇怪”。

    张启山点点头直接朝青铜门走去,众人紧随其后,来到门前看着两扇巨大的青铜门,齐铁嘴忍不住感叹,“天啊,这可真是鬼斧神工,地下居然有如此大的古门。这应该就是老人家说的拱门,只是单看形制无法判断建于什么年代”。

    张启山双手叉腰打量整座古门,半晌后说:“根据二爷家先辈的手稿记载,此门高约五丈,应该就是整个古墓的真正入口,只是这里尸骸遍地,看来凶险莫测,而且门后面一定藏着极大的秘密,不然日本人不会对它那么感兴趣。不过就算里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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