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五章我记着你

    等了半晌,也不闻穆笙动静,只听到均匀细弱的呼吸声传来,赵云仔细一看,原来是醉晕睡着了,他不由失笑,抱着她轻轻一落,“不能喝酒,还偏要喝。”边说边摇头,抱着她朝隔墙的庭院走去,送了回去。

    第二日,穆笙醒了酒,小荷和阿英伺候她更衣洗漱,穆笙问,“昨日我怎么回来的?”

    “回小姐,是赵将军送您回来的。”

    穆笙想起了昨晚的对话,她问他信不信他,他犹豫了好久,才说相信。

    想了片刻,穆笙干笑了一下,赵大哥就算是信她,因为主公刘备也不得不对她稍微防备着点,昨夜之话是真是假都不得而知。

    公元197年,春,袁术称帝。

    庭院里,穆笙正躺在软榻上晒着太阳,一张手帕遮在脸上,听到这个消息时,她先是嗤笑一声,袁术这个人这个时候称帝,实在是愚蠢极了。

    可是没过多久,穆笙好似突然间想到了什么,连忙坐起身,凝眉思索,袁术称帝了,这是不是意味着她得离开了?

    袁术称帝不久之后,就要和吕布结成亲家,让她嫁给袁术之子。虽然历史上最后没有结成,但是她来到这儿已经将近两载,难免事情不会因为她的出现而发生变数!

    穆笙的心里还是渴望回到现代的,她在这里见识了很多的历史人物,这对于现代考古的研究有很大的帮助。她是从五丈原来到这儿的,那么最最关键的离开这儿的线索应该就是孔明。

    虽说刘备最后还是会将诸葛亮收入麾下,但是她等不了那么多年,更何况,之后的几年,刘备一直是屡战屡败,吕布也是不久要在白门楼被杀,她必须离开,找到孔明。凭着赵云教给她的那些防身招式,想来应该足以自保。

    只是一想到子龙,穆笙的心里是有许多不舍的,他就像大哥哥一样地照顾她,虽然二人的初遇不是那么的美好,但是那无数个汗流浃背的夜晚,无数个月下对招的夜晚,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是他,让她变得更加强大了。

    思索了三两月之后,穆笙终于知道自己不能再拖了,纵使有万般不舍,她也必须离开,去寻孔明。

    这一夜,穆笙来得极早,一眼便看到了赵云倚在树干上等着她,她靠近,面色有些不自然,“我有些话想跟你讲。”

    “巧了,我也有些话想要同你讲。”赵云深深看着她。

    穆笙缓缓吐出一口气,开口,“你先说吧。”

    赵云凝眉,不容置疑道,“丫头,你先说。”

    穆笙看着他,又深吸了一口气,方才点头,“好。我明日……就要离开了。”

    赵云一怔,眼睛突然死死地盯着穆笙,声音异常的平静,“还会回来吗?”

    穆笙闭眼,不敢看他,却是淡淡道,“也许不会。”

    赵云看着她,低低问,“去哪里?”

    “先去徐州,再去南阳,找一个人。”她在去找孔明之前有一封信要交给陈宫。

    “呵。”赵云嗤笑了一声,不再看她,声音低沉如水,“丫头,你可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吗?”

    穆笙哑然地张了张口,终于吐出两个字,“不知。”

    赵云忽然大笑,姿态一片潇洒,“不知。好一个不知。丫头你记住,今后无论你去到哪里,累了倦了,就回来,赵大哥……都在。”他深知她自由的性子,定然不会是长居徐州,不愿受束缚。

    穆笙突然鼻子眼睛一酸,汹涌的泪水夺眶而出,他居然告诉她,无论她去哪里,累了倦了,就回来,因为他都在,他的意思是告诉她,他会是她永远的后背和依靠。

    “丫头,别哭,脸都哭花了,再哭就成小花猫了,我的丫头明明是只母老虎。”赵云走近,替她抹干泪水。

    穆笙“噗嗤”一声被逗乐了,幽怨似的看着他,真是搞得人哭笑不得。

    “今晚喝酒吧?不醉不归?”赵云看着她,眸光变幻。

    “好,不醉不归!”

    墙头之上,女子面容清丽绝伦,男子的眼神始终定格在女子的身上,看着她醉酒当歌,“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赵大哥,你年长我,今日月色不错,不如我们结拜吧?”

    结拜之后,便只能是兄妹了么?

    他道一声“好”,她嫣然一笑,拉着他跳下墙头,一起跪在地上,伸出手掌,立誓道,“明月为证,梨花可鉴,今日我与赵云结拜为兄妹,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

    她那句“同年同月同日死”还未来得及道出,赵云却是抢先改口道,“但求丫头比我活得久一些,也一并记着我久一些。”

    穆笙忽然看向他,那张极其俊逸的脸上写着认真的颜色,这句话如凉风袭来,瞬间吹散了她浓浓的醉意,半晌才反应过来,却像掩饰一般拿起一旁的酒坛子又豪饮起来,饮罢醉意阑珊地看着他,“我要活得久一些,你也要活得久一些,知道吗?这样我的背后就不会空无一人感到孤独了,知道吗?”

    赵云怅然一笑,眸色中有些许感慨夹杂着丝丝欣慰,“知道了,我们都要活得久一些。”

    “不说了,来!喝!干了这坛酒!”

    一口又一口下去,她终是喝醉了,烂醉如泥,他却是从始至终都喝不醉,反而清醒地很,他抱着醉醺醺的她轻轻下了墙头,看着怀中的人儿,温柔道,“丫头,我心悦你,悦你久矣,你可知否。”

    那小人儿的长睫毛动了动,却是闭着眼没心没肺地嘤嘤了一声,好似浑然不知,他终是一声叹气,长身玉立,在月光下看了怀中的她良久,方才朝隔墙的庭院走去。

    翌日一大早,天还未亮,穆笙便带着小荷和阿英出了城门,赵云早已守候在城门口,牵着一匹马,见她来了,挥手让守城的士兵退到一旁,打开城门,对她说,“我知你爱好骑马,这是我的战马,送你了,不许不要。”

    他的语气十分强硬,穆笙哑然,拒绝的话却是怎么也舍不得说出口,只是站着不语,只见赵云走过来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眸色含温道,“左右不过半日行程,我送你到徐州,主公已允,上马吧。”

    赵云当先一步骑跃上马,朝她伸手,穆笙恍惚地搭手,转眼间已经落到了赵云身前,他的双臂绕过她牵着缰绳,身后是他宽厚的胸膛,那么温热,那么暖人。

    “我的婢女怎么办?”

    “让她们坐马车,我已安排士兵随行护卫。”

    “她们会骑马,可以让她们骑马。”

    赵云沉吟了一声,道,“好。”话落吩咐士兵牵来两匹马给小荷和阿英。

    一行士兵跟在他们身后,踏上了去徐州的官道。

    哒哒的马蹄声在官道上响着,慢慢悠悠,东山日升,朝阳的晨曦挥洒在二人身上,好似渡了一片金色的麦芒,暖意融融。

    一路上二人皆是沉默,终于穆笙先开口了,“徐州虽近,却也不至于让你亲自跑这一趟的。”

    赵云松了松缰绳,放缓了行进的速度,声音低低说,“我怕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这一程路,只希望它能够再长一点。”

    穆笙身子一怔,看着地面上两人交织在一起的人影,有些恍惚错乱,她忽然道,“见或不见,我都会记着你……”

    “一辈子。”

    “是么?”赵云轻笑,忽然又问,“你去南阳找的人,是叫孔明么?”他一直记得两年前的那个宴席上,她的醉酒之言,最后那含糊不清的两个字,他一直记在心里,从未忘记,是一个叫孔明的人。

    穆笙听到“孔明”二字,身影一僵,他怎么知道?

    穆笙侧头仰面,看着她的上方,是他深邃的瞳孔,藏着莫名的颜色,她抿唇不语,只看着他。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他自然感受到她身子的僵硬,笑容也突然收住,嘴唇紧抿,与她对视着。

    良久之后,赵云忽然移开视线,沉声道,“你记好了,一辈子。”

    穆笙转过头,一滴泪从眼角流露出,她抬起手轻轻抹去,心里却是万般的复杂情绪。

    “我记着,一直记着,哪怕山河倾落,星辰陨坠,哪怕日月失色,百川停淌,哪怕我有一天失忆了,忘记了许多人,我都不会忘记你,你是我永远的赵大哥,永远都是。”她点头,强忍着泪水道出这句话来,只为了让他放心。

    赵云听了这番话,面色忽然动容,握紧的拳头松开来了,“丫头,你也记着,哪怕山河倾落,星辰陨坠,哪怕日月失色,百川停淌,哪怕我有一天不记得所有人,我都不会忘了你,今后的日子里,我赵子龙只要一听到你有难的消息,就一定会不顾一切地去寻你救你。”

    “好,我记着。”

    刚说完这话,忽然前方传来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不一会儿,便看到了前方一个高大的人影,穆笙仔细看去,竟是吕布!

    “哪个小子,竟敢如此轻薄吾女!婉音!随父回去,袁术之子求亲,父亲给你找了一门好亲事!今日特来接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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