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008

    利姆鲁说是要进行解释，但在淸沼时将门口的两位侦探请进屋后，却出现了这样的画面，利姆鲁和对她的美貌程度惊天为人怀疑人生的金发青年国木田先生相顾无言，而黑发青年太宰先生反客为主，问淸沼时要了瓶波子汽水，边喝汽水，边悠哉地看电视，只是他才拿着遥控板按了两个频道，电视便彻底失去信号。

    好在电视本来就是坏的，面对愧疚的太宰先生，淸沼时大度摆手表示不需要在意。

    然后，自来熟的太宰先生喝完一瓶波子汽水，羞涩地向淸沼时请求借用一下卫生间。

    淸沼时和善地笑了笑，为他指了方向。

    比起活泼的太宰先生，国木田先生在淸沼时看来要严谨地多，他捧着写着理想的小本子做笔记，严肃地询问利姆鲁为什么要进行偷窃。

    利姆鲁面对国木田先生的质问显得心不在焉，她的目光时不时飞向太宰先生，见着太宰先生总缠着清沼时后，她清丽的面庞染上不甚明显的不悦，像是被抢了玩具，小脸气鼓鼓的满是不高兴，国木田先生的食指叩了叩桌面，又问她偷窃的理由，对此，利姆鲁神情淡淡地回望他一眼，只回了一句：如果可以的话，请带我去见你们的社长，我希望当面和他解释清楚。

    可爱的少女利姆鲁在某一瞬间气势逼人，浑身透出摄人的威压，但很快她又恢复成单纯无害的模样，那一瞬间的变化像是清沼时的错觉。

    希望当面解释清楚的利姆鲁最后跟着国木田先生与太宰先生离开了。

    顺带一提，太宰先生在厕所里磨磨蹭蹭了半天，出来后憔悴地捂着肚子，疑似喝多了冷藏的波子汽水，拉肚子了。

    淸沼时对此感到十分内疚，并准备了一杯热水希望太宰先生能喝了暖暖胃再离开，面对如此天真单纯的姑娘，太宰先生感动地泪眼汪汪，虚弱之余仍不死心地希望淸沼时能与他一起殉情，这话一出可不得了，少女利姆鲁黑了脸，哒哒哒地跑到淸沼时身边，夺走她手中的热水，睁着漂亮的金色眸子，愤怒地说，请好好珍惜生命啊，太宰先生，为了健康请立刻把热水喝了，阿时是不会与你殉情的！

    然后，少女利姆鲁粗鲁地把一整杯热水灌进太宰先生的嘴里，太宰先生被烫地哇哇直叫。

    ·

    目送为了洗清盗窃嫌疑而跟着侦探们离开的少女利姆鲁，清沼时关上门，面上流露出疲惫之色。

    凌晨被奇怪的梦惊醒，一早上接连接待两次客人还打扫了房间，突然造访的少女自称她丈夫的亲人，等她接受了少女的身份，却又冒出侦探告诉她，少女是犯了盗窃罪的罪犯。

    波澜起伏的一早上令清沼时的精神疲惫不堪，她困倦地打着哈欠走回卧室，打算躺着小憩一会儿。

    利姆鲁很快就会回来的吧？那么可爱的女孩子，不可能犯罪的吧……

    说起来，武装侦探社到底是什么性质的工作呢？既要调查灵异事件，还要搜捕盗窃犯，工作范围涉猎真广……

    说到侦探……

    清沼时躺在床上漫无边际地想着，突然想到昨晚收到的来自侦探先生的信息，因为要招待客人，又因为信息的内容实在模凌两可，清沼时在放下手机后，很快将那条信息忘在脑后，此时想起，清沼时摸起手机点进信息栏，找到那条被她遗忘的信息。

    简洁的短讯简短到只有两个字，一如侦探先生干脆利落的作风。

    【结束。】

    ……这是什么意思？

    清沼时歪头思考了几秒钟，发现想不通后，果断放弃思考，回复道：【您是发错消息了吗，绫辻老师？】

    信息成功传送后，久久没有得到回复，清沼时瘪瘪嘴，想到侦探先生可能在忙，她又摸索着点上通讯录里的另一个名字。

    to森先生

    【森先生，您在做什么？】

    消息发送成功，清沼时放下手机，将脸埋进枕头里，过了几分钟，她摸索着从床头捞起手机，没有任何消息提示，森先生大概也在忙，没有时间陪她聊天。

    三上大叔也是，忙得都不回复她的消息。

    只有她一个人那么闲吗？

    清沼时叹了口气，郁闷地将手机塞进枕头底下，将被子拉过头顶，闭眼睡觉。

    疲惫感令清沼时迅速进入睡眠。

    【进行灵魂链接……失败。】

    【是否再次进行尝试？】

    【是。】

    【了解，第1138次，进行灵魂链接……捕捉到清沼时的灵魂波动，进行链接。】

    意识在梦境的边缘浮沉间，清沼时恍惚听见一阵机械化的女声，谁在说话？

    ……这种没有起伏的语调，是小白吧？

    小白想做什么？

    好困……

    啊……太困了，不想了，还是先睡觉吧。

    清沼时迷迷糊糊地想着，任由意识逐渐坠入黑暗。

    ·

    啪嗒。啪嗒。

    水滴落的声音。

    啪嗒。啪嗒。

    ……有水？

    清沼时恍惚地睁开眼，灰黑色的岩石，黑魆魆的洞窟，视野昏暗地几乎无法看见，这里……是哪里？

    清沼时呆愣着回不过神，啪嗒，头顶有水滴落，清沼时下意识地抬起头，只见头顶倒悬着连绵的钟乳石，林立的石柱如雨云般簇拥，清沼时缓缓地抬起手，掐住自己的脸往外拉。

    嘶，会疼。

    清沼时疼地皱起小脸：“好疼……竟然不是梦，难道咒力又发生泄漏造成时间弯曲，让我跑到奇怪的地方来了吗？”

    昏暗的洞窟寂静无声，没有人回应淸沼时的疑问，突然，一阵细微的撞击声响起，清沼时朝着声源望去，隐约看见一颗球形生物，但没有光线令她的视野受到限制，不如说，她在密闭的洞窟里拥有可视的范围倒是非常不可思议。

    为了确认环境，清沼时诵念真言，空中微风渐起，眼前倏忽一亮，洞窟顶倒悬的石柱被照亮，如瀑布般的彩色光带在头顶拉开。

    彩色光带沿着洞窟延伸，似水一般流淌，这时如果有另外一个人在洞窟里，肯定会惊呼：看，是极光！

    没错，因为无法确认洞窟的深度，清沼时不敢冒险点火，只能不嫌麻烦制造极光来照明。

    制造原理是运用念动力令空中的粒子发生碰撞，以产生电离现象，改变固定区域空气的密度和气压，借此重组空气成分，以形成类似高空电离层的磁场，再操纵空中的电子，以超过3000km/s的速度令电子喷射，在产生能量的过程中通过碰撞，电离固定区域的氮和氧，从而制造出绚丽的极光。

    建立在物质科学的基础上，进行如此精密的咒力操作，清沼时仅花费一秒完成，较之半年前初次制造极光所需的十秒，时间几乎是成倍的压缩。

    但清沼时这时候没有心情骄傲或是关注这微妙的时间差。

    美轮美奂的光芒照耀下，在不远处一跳一跳撞出声响的圆形生物终于能清晰看见，是一颗浅蓝色质感通透像果冻一样的圆形生物。

    这大概是三上大叔和她说过的……

    史莱姆？

    被确认为史莱姆的生物朝着清沼时跳起，清沼时脸色忽变，昨夜梦中被侵犯的记忆窜上心头，她惊慌地用咒力在她和史莱姆之间竖起透明的屏障，朝着她跳跃的史莱姆撞上屏障，因为撞击，它Q弹的身体变成一坨圆饼，它沿着屏障滑落，大概是头顶的部位冒起一个包来。

    被撞了这么一下，这只史莱姆好似发怒，激动地蹦跳着。

    “别过来！”清沼时忍住恐惧心，厉声警告。

    “……”

    史莱姆停止了蹦跳，这只史莱姆似乎能理解人类的语言，在受到清沼时的警告后，它不敢再贸然朝清沼时靠近，它在原地翻滚着，像是在进行思考。

    史莱姆这种生物有思考能力？

    不对，这世上真有史莱姆存在？

    清沼时拧起眉毛，警惕地在自己周围的一圈全竖起屏障，如此防备的态度仿佛伤着了那只史莱姆的心，清沼时分明看见对面的史莱姆大概是眼睛的位置，那双突然出现的、微微凹进去的圆形双眼像波浪一样翻滚着，还冒出一大颗银蓝色的眼泪。

    眼泪挂着掉不下来，史莱姆伸出一只触手，可怜巴巴地搓着这颗眼泪，这是在擦眼泪？

    史莱姆这种像水晶泥一样的生物，哪怕是哭，看着也十分滑稽。

    清沼时绷着脸注视着滑稽的史莱姆，史莱姆在她的注视下渐渐安静下来，一人一史莱姆就这样遥遥相望着蹲在洞窟里，谁也没有动作。

    不知过了多久，啪嗒，又一滴水沿着头顶的钟乳石柱滴落，清沼时闭上眼，不再理会对面的史莱姆，和一只史莱姆耗着毫无意义，得想办法回去。

    【小白，对这个洞窟进行观测，给我传送附近的地图。】

    ……

    没有熟悉的回应。

    【小白？】

    清沼时又试着叫唤了一次，但这次仍没有任何回应。

    陪伴她数年，刻进她灵魂的好友突然不再回应她，清沼时直到这时才真正惊慌起来，她紧张地站起来，在原地转了两圈，在极光梦幻的光芒下，整个洞窟如同陈旧的胶片，呈现失真的苍白感，洞窟中央的空地上有一大片草地，草丛间长着白色的小花，穿过草地，前方有两个洞口，而清沼时的后面，则是陡峭的悬崖，崖下有一处椭圆的湖。

    三条路，该往哪儿走？

    小白不在，只能靠她自己了，总呆在这儿也不是办法，清沼时咬咬牙，选择先进左边的洞穴看看，她迈开脚步，绕过史莱姆踏上草地，史莱姆见她行动，翻滚着身子跟上她的脚步，隐约又有想靠近她的趋势，清沼时立刻在以她为中心半径一米的距离，设置环形的屏障，史莱姆碍于阻挡，只得委屈地保持着距离，一蹦一跳地跟着她，路上不时蹦跶两下，似乎在表达着什么。

    但因为前一晚的梦境，清沼时对史莱姆毫无好感，也没有解读它想法的打算。

    祝灵降临后，接受神的祝福拥有咒力的人一般是不会无缘无故做梦的，梦境预知的真实性高达30%，听说有人梦境预示的发生率高达50%以上，前一晚梦见自己遭到史莱姆侵犯，第二天就来到奇怪的地方见到梦中侵犯她的史莱姆，这怎么让清沼时安心接受一只陌生的史莱姆靠近自己？

    确认史莱姆被阻挡在一米以外的距离，清沼时穿过草丛，顺利来到洞窟前方，身边没有携带户外生活的工具，但这并不会对清沼时构成任何困扰。

    千年后的社会，人人拥有匹敌神明的咒力，最重要得是，人类体内蕴藏的、可以调动的能量，是无限的。

    虽然每个人对咒力运用的精准度和强弱程度存在差异，但有一个公认的事实：那便是每个人成长的潜能，都不存在上限。

    运用咒力浮起数颗石子，往洞窟里扔去，高速旋转的石子带出嗖嗖的风声，伴随着沉闷的响声，石子显然砸中了什么东西，洞窟在石子砸中什么东西后陷入寂静，紧接着，一阵巨大的吼声传了出来。

    只是想拿石子往黑不溜秋的洞穴里扔扔看，确认是否有危险的清沼时，惊恐地看见一只巨大的黑龙冒了出来，那只黑龙张着血盆大口，可怕的大脑袋猛冲向清沼时。

    清沼时……清沼时眼前一黑，来不及从巨龙出现的恐惧中做出应对反击，身体便迅速消散，意识也随着消散的身躯坠入黑暗。

    失去意识前，清沼时又隐约听见一阵女声，说话语气和拟蓑白一样，机械但又好听的女性的声音。

    【灵魂链接遭到外力干扰……灵魂链接无法维持……】

    【外力干扰？】

    【有人正在强行唤醒清沼时，灵魂链接已断开，是否再链接？】

    【……不用了，嘤。】

    ·

    “阿时，阿时，你醒醒！”

    “唔……”

    “醒了吗，阿时？”

    耳畔的女声十分着急，清沼时缓缓睁开眼，少女银蓝的发丝以及那双漂亮妖异的金色眸子映入眼中，尚未从可怕的巨龙出现的冲击中回神的清沼时恍恍惚惚地望着少女：“……利姆鲁？”

    “是，是我。”少女利姆鲁轻呼出口气，说，“感觉还好吗，阿时？”

    “感觉……”额头一阵刺痛，清沼时扶住额头，望着熟悉的房间，喃喃，“刚刚是在做梦？”

    “是啊，阿时你脸色不太好看，是做恶梦了吗？”利姆鲁关心地问道。

    “恶梦……”清沼时猛地坐起身，擦了擦额前的冷汗，唏嘘道，“嗯……我做了个恶梦……我梦见一只蓝色的史莱姆和一只很可怕的龙，那只龙很大，差点就把我吃掉了……”

    清沼时说完，面前的蓝发少女，表情突然变得古怪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