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厨很快便来了承乾宫。
福顺方才便闻着味儿不对劲了,是以在皇上吩咐找御厨时便猜晓到皇上的意思。
待御厨行了礼后,福顺便道:“你瞧瞧这鸡可是烤的?”
御厨起身,战战兢兢的走近福顺身侧的紫檀半圆桌,俯身仔细瞧了瞧眼底下盘子里的烤鸡,半响后,回眸躬身道:“回皇上,这鸡是烤的。”
福顺疑惑了,“那为什么这鸡看不出来是烤的模样?而且……”福顺顿了顿,“这鸡闻着还有股糊味?”
糊味这两个字福顺刻意压低了声音,他总觉得皇上的脸色有些不太好。
特别是在听到糊味这两个字的时候。
明明他都已经压低了声音。
皇上的脸色不好看,御厨也难免害怕,如今听到福顺询问,这才又侧眸看去,仔细端详,反反复复的观察。
不知过了多久,御厨猛然抬眸,躬身道:“皇上,这鸡的确是烤的,但根据奴才观察,这鸡应该是烤的时候没控制好火候,外皮烤糊了,被人扒下了皮,所以才会是此模样,还有股糊味。”
听了御厨的话,福顺心尖儿一颤,下意识看向了皇上。
乖乖,皇后娘娘,您这胆子可真大。
敢拿一只烤糊的鸡来给皇上吃。
果不其然,邵宸的脸色极其难看,黑眸里波涛汹涌。
“呵呵。”
福顺后颈发凉,完了。
御厨虽不明所以,但却能做到安静如鸡。
耳边传来皇上低沉沙哑的嗓音,在昏暗的大殿内显得几分阴森,“摆驾凤鸾宫。”
————
花未一路走走停停悠悠闲闲的回了凤鸾宫,待到了凤鸾宫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
刘嬷嬷在宫内等的心焦,在瞧见花未的身影后,忙迎了上去。
“娘娘,您可算回来了。”
或许是天色稍暗,花未没有注意到刘嬷嬷脸色的不同,只听到了她嗓音里面的焦急。
花未以为她是担心,便安慰的笑了笑,“别担心,这不是回来了。”
香兰也跟着道:“有我跟着娘娘,不会有事的。”
刘嬷嬷心急如焚,努力的给花未使眼色,眼神也跟着在凤鸾宫四周边缘的暗地儿反复来回。
虽然凤鸾宫依旧安静如斯、寂静斐然,可若是仔细瞧去,便会发现有不少的暗卫驻足在廊下。
花未懒懒的敛下了眼皮,下午烤了只鸡,去了一趟承乾宫,这身子竟然已经累的不行,便也没心思去猜测刘嬷嬷的眼神。
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累死我了。”
刘嬷嬷有苦难言,想说什么,可眼神在周围的暗卫身上停留了一瞬,却还是不得不闭上了嘴。
花未一边往殿内走一边拉开系在腰间的白丝,这宫装在身上穿了一下午,不光是束缚,还闷的慌。
腰上宽大的白丝带松开了,宫装也跟着散开了,花未终于松了口气。
进了殿内,哪里也没看,便径直地钻进了贵妃椅上的白绒毯子里。
钻进去便迫不及待脱了外衫,递给了香兰,嘴里满足的长叹一声,“真是舒服。”
白绒毛毯紧紧地包裹着花未的小身板儿,小脚也迫不及待缩了进去。
人真是难伺候的动物。
不光怕冷,还怕累。
想到这儿,花未不免怀念起了当狐狸的时候。
当狐狸多好啊!
这一系列动作不过须臾,在刘嬷嬷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便见娘娘已经上了贵妃椅。
从白绒绒的毛毯上只露出来了一张雪白的小脸,花未转了眸子,看向了刘嬷嬷,“可有备好晚膳?”
刘嬷嬷僵硬道:“有。”
闻言,花未笑了起来,正打算让刘嬷嬷将晚膳拿到这儿来吃,却终于瞧见了刘嬷嬷眼神里的怪异。
花未被刘嬷嬷的表情逗笑了,打趣道:“刘嬷嬷,你咋了?怎么跟看见阎王一样。”
那可不就是阎王。
“我这一下午才真如在阎王殿里度过。”花未一语落地,刘嬷嬷脑门一怔,偏偏她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加了一句,“你又不可能是看见皇帝了。”
还真是皇帝。
完了,刘嬷嬷木着脸想。
她现在似乎明白了,皇上不让她通报给皇后娘娘他来了凤鸾宫的消息是为什么了。
花未这可是实话,她幼年时可是狐妖一脉数一数二的弱狐,一次不小心被花蛇咬伤了,当场便毙命了。
最后还是狐妖母亲去了阎王那里,讨回了她。
今日下午在承乾宫,与那几日待在阎王殿的感觉竟然相差无几。
在阎王殿是因为不能吃鸡,心累,在承乾宫是因为站了一下午,身累。
不管是心累还是身累,花未都累的慌。
所以她才会说她今日下午好似在阎王殿里度过。
不过瞧着刘嬷嬷突然苍白的脸色,竟有几分面如死灰的错觉。
还不停的给她使眼色。
花未终于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微微咬唇,缓缓的朝着刘嬷嬷的视线看了过去。
视线落定,在她身后的山景屏风前,坐着一人。
因为轻纱珠帘的遮挡,只能隐约看见身影。
但花未却骤然感受到了来自于他身上的压力。
殿内光线昏暗,那人一袭玄衣,身姿挺拔,周身气息疏离、沉寂。
一半的面容掩盖在了阴影里,另一半在烛光的照耀下,忽明忽暗,一双黑眸幽深暗沉。
花未定睛看了一会,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认出来。
待他侧眸看了过来,一张俊脸线条精致、轮廓分明,英挺的鼻梁,唇色浅淡,黑眸里恍若一潭死水,毫无波澜的注视着她。
花未才恍然回神,不可置信,“皇帝哥哥?”
这一声似乎打在了邵宸心底,好整以暇的睇着她,当着面就是唤皇帝哥哥,背地里就是唤皇帝或是阎王。
邵宸勾唇嘲讽一笑,黑眸在烛光的照耀下越显暗沉。
薄唇轻启,语气极轻极淡的回应她。
“不,朕是索命的阎王。”
这一声拉回了花未的思绪,她也恍然想起了自己方才说的话了。
听着他的语气,花未有几分紧张兮兮的想。
在人间,阎王是不好的词吧?
眼看着他的脸色越来越沉,花未眨了眨眼,突然从贵妃椅上跑了下去,白绒绒的小毯子也从身上滑落了,只着一身宽松的里衫,花未猛然冲进了邵宸的怀里。
邵宸下意识的起身,却在瞧见她身上的穿着后停下了动作,脚也顿在了原地,不知由什么驱使,竟然任由她钻进了怀里。
妈耶,美人的怀里真暖。
可比那白绒毛毯暖多了。
花未继续往里钻。
睡起来会不会更暖?
福顺也被皇后娘娘的这一波举动惊吓到了,眼神呆滞,还没回过神,便瞧见了皇上阴冷的目光。
吓得福顺忙低下了头,脑袋都快埋在地上。
花未的小脑袋贴在他的胸膛上,底下的小手也在悄悄咪咪寻找热源,最后不知摸到了哪里,暖烘烘的。
花未才终于安分了下来。
女子靠在怀里,娇软的嗓音从胸膛处传了出来,“皇帝哥哥拿了我的心,可不就是索命的阎王。”
这话说的着实露骨,埋着脑袋的福顺牙都快酸掉了。
紧接着,便开始在心底猜测皇后娘娘会不会被皇上当场呵斥。
毕竟以皇上的脾性,皇后娘娘这番露骨的话足矣引起皇上的不悦。
邵宸沉沉的睇着怀里的女子,薄唇却道:“滚出去。”
也不知是对谁说的。
福顺愣神思量了一会,确定这话是对他们说的。
皇上难不成是打算待他们退出去后再亲自收拾皇后娘娘?
很快,屋子里便只剩下两人。
衣袖里的小手不停的在往上拱,手腕处稍痒,邵宸咬紧了牙,沉声道:“滚下去。”
花未摇了摇脑袋,找了一个舒服的位子,脖颈处也传来她温热的呼吸。
“不。”
邵宸黑眸一沉,突然起身,花未猝不及防被挂在了他的身上,小手只能抱的更紧,以免掉了下去。
邵宸三两步便走近了贵妃椅,抬手将挂在他身上的小女人扯了下来,动作粗鲁的丢在了贵妃椅上。
花未却毫无痛觉,小手顺势抱住了眼前的大腿,小脸仰起,“皇帝哥哥,你是舍不得我吗?”狐眸眨了眨,笑的乖巧,“我才刚从承乾宫出来,你便来了凤鸾宫。”
邵宸睇着眼下的女人,眼底的怒意明显,“不知羞耻。”
花未眨了眨眼,抱住大腿的小手有些冷,没一会她便妥协了,一只手抓着他搁在身侧的大手,便顺势往衣袖里钻。
邵宸按住了她的手,女子微凉的指尖却落在了掌心,邵宸咬牙冷笑,“身为皇后,却如此不知体统,唐太傅果真教了个好女儿。”
半响后,花未才似懂非懂的询问:“皇帝哥哥,我哪里不知体统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又将贵妃椅上的白绒毛毯裹在了身上。
一张白嫩的小脸从白绒绒的毛毯里探出来,眸色清澈,或许是有些冷,她的脸少见的有些发红。
邵宸却在这微红的脸蛋儿上停留了一瞬,半响后移开目光,嗓音低沉。
“你说呢?”
花未笑的欢乐,“我说没有。”
没等他继续说话,花未紧接着便又询问了方才的话,“皇帝哥哥,你不是在承乾宫吗?怎么来这儿了?是舍不得我吗?”
话音落地,花未转眸一想,突然唤了个问法,“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吗?”
一连几个问题,邵宸被惊喜二字气笑了,也想起了他来的目地。
反手抓住了掌心里的小手,邵宸黑眸暗沉,一字一顿。
“朕的确是来给你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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