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输家的人到来之后就没休息, 如期将陶倚君要的工具打造了出来。
其实这东西很简单, 就是一个可连接的长柄探测器。原理参照的洛阳铲,在考古和地质考察中也会用到类似的设备。
陶倚君要用的是筒状探头和探针,借此来查看地下土层的湿润度。根据土层采样的情况,大概能由土壤湿润度来判断地下是否有水源。
教会了马家的人使用之后,陶倚君带着人去了跟出事草场相邻的两个点,采出来的土壤湿度果然是不太相同的。之前那个老的废弃草场土层几乎在二十米以下才能感觉到明显的湿润, 而刚出事的草场则在十米左右就能很清晰的感觉到不同。
虽然这样不能说明地下水层是否断流,但逐渐下沉的地下水位可以体现在地表的土壤湿度上。有了这份很明显的证据, 马家的人再也不说什么了。好几个年轻人抢着去弄那个洛阳铲,一天功夫就采集了数十个点。也幸好草原的土层比较方便探查,要是在山区岩石遍布的地方,肯定没有这么高的效率。
跟那些年轻孩子不同, 马家的老人们都齐聚在大厅,看着条案上一字排开的二十份泥土。每一份泥土都做了标记, 旁边的竹简上还刻了地点时间大概多长的距离采集到的这类的信息。
陶倚君在最初看过之后就没有再去关注了, 她这会儿正忙着把这些数据都记录下来,旁边帮忙的是四爷的两个手下, 一个会刻字,一个把刻好的竹简按照顺序串联起来。
“真是开了眼界了。”马家老二长长的吁了口气, 对陶倚君完全改观。
“大娘子可知有什么办法能改变草场的现状?”
“该说的我都给四爷说过了, 现在也只是证明了我的猜测。具体的办法并没有十分有效的。但是我个人的建议,是重点保护东南面的山林,最好限制伐木的数量。”
陶倚君很认真的跟他们说了树木减少对山体的危害, 还有水土流失可能造成的水源减少等等常识。这些东西他们或许没办法立刻理解,但是埋下个种子,他们可以用几年的时间去验证。
“之前那片草场我们发现靠近湖泊这边的土壤湿度要大一些,另一边情况最严重。而且据我看,那片草场已经开始有些风化的迹象,如果可以的话,诸位郎君可以想办法引入根系发达的草种,在这两片草场试着栽种,同时减少放牧的情况,另外在恢复草场植被的同时,也得预防着鼠害。蓄养少量的牛羊,它们产生的粪便也能滋养土地。这些东西都只有请郎君们看着办了。”
陶倚君又不是马家的人,她不可能留在马家帮他们彻底整治好再走。方法和思路都交给对方了,做不好那也是马家自己的问题。
又多等了一天,之前布置下的放置了黄豆的石碗打开后,好几处黄豆都有变化,确定了那些地方湿润度比较高,而对照来看,果然也是草场最为茂盛的几处。
等到陶倚君打算离开的时候,马家少主终于绕开叔伯们找到了她。
“少主有话想说?”陶倚君端正的坐着,手里捧着杯热奶茶。
这奶茶是马四爷听人说陶倚君喜欢奶茶,特意让人给她做的。比起草原蛮族的奶茶要精致很多,添了些干果蜜糖,冷天的时候喝一杯,甜丝丝热乎乎的。
“上次是我做错了。”马少主低下头,“大娘子可否原谅我?”
陶倚君淡淡的道:“无所谓原谅不原谅的。请我来是马家的决定,至于具体到谁头上,我不关心,也不需要关心。少主跟你叔伯之间的问题,我一个外人也插不上手,也轮不到我插手。”
马家少主心中叹气,一步错步步错,他原本是想用点手段恩威并施,把陶倚君捆在自己这方,哪知道第一步就错了,加上四叔插手,这几日就找不到机会跟陶倚君解释。现在马家的事情都解决了,那些叔伯也不再拦着他见陶倚君,但问题也在这里,这个时候再请罪还有用吗?换做是他,他也不会原谅这样对待自己的人吧。
讪讪的说了几句话,马少主离开了院子。
“大娘子,这位少主感觉不像九娘子说的那样聪明啊!”
“不是他不聪明,是他太自傲了,马家带给他太多荣光,也让他忘记了该如何低头。”陶倚君笑笑,压根儿不往心里去。
马家几个老人其实比马少主还傲气,但是他们懂得伪装,所以马少主想要彻底压过叔伯执掌马家,没个几年的打磨根本不可能。
不过这都是马家的家务事,跟她可没一点关系。她才不会笨得让自己掺和进去呢。
第二日,陶倚君借口家中还有事等着处理,带着秋白先生和公输家的人一大早就上路了。走了没多久,马家的人追上来,硬给塞了不少礼物,还有三匹骏马和一个负责养马的小仆。
九娘子给陶倚君的那匹小白马也栓在车队后面,每次停车休息,陶倚君都要亲自去喂马,要不是情况不允许,她都想亲手给马梳毛洗澡。
回程要走得慢一些,陶倚君会在每个村子都停留一段时间,她在收集种子,希望能找到更多的良种,然后进行培育栽种。这是她的本职工作,做起来一点不觉得繁琐,反而充满了动力。
药材的育种和粮食改良的育种虽然不是同一个方向,但是大体的思路是一样的。陶倚君在后期主要学的是药材的改良和适应性栽培,但是对普通农作物的改良也有学习,而且这个工作又不是她一个人做的,农庄里那么多老农,只要给他们提出要求,总有人会交出满意的答案。
来时两架车,回去一整个车队,来城外接他们的卫老都震惊了,以为陶倚君去打劫了马家。
直到看到后面车上装的良种和各种包裹了泥土的植物药材后,他才松了一口气。
陶倚君坐下来啥都没说,只先说了马家现在的情况,特别强调了马家两代人之间的矛盾基本上已经不加隐藏了。
“让我奇怪的是,一般家族里争权夺利都是分成小家庭来争夺的,像马家这样的情况还真的少见。比如跟随少主的那几个年轻人,也不乏二爷三爷的后人,倒是四爷那一方的人从上到下都中立,不偏帮不参与,但在马家人的心里,他们的地位似乎也不轻。”
卫老虽然跟马家打过交道,可也很少见过这样的情况,只说自己会让人多去注意。
“那这样看来,大郎被强行带走的事情,恐怕真的是马家人做出来的,不管是哪一方的人下的手,这个亏我们不能白吃。这会儿先忍着,等以后有机会再说。”
就凭马家内斗将起,也不怕没机会插一脚。
陶倚君对这些事情不感冒,有这个算计的功夫,她不如多种点东西出来。自身不强本就容易让别人欺负,她觉得在展露自己武力的同时,也该把加强自身实力提上日程了。
冬季已经快要过去,开春之后马上要面临青黄不接的危机,如何应对是个难题。她不可能把自己的身家全部捐出去,但至少自己庇护下的人总得有口饱饭吃。
去岁让人提前做的准备这个时候就显露出好来了。秋季的瓜果其实不少,但是大部分人不懂的如何储藏,因此到了冬末,能存放的都吃完了,可春季的菜肴瓜果还没出来,只靠一点存粮,肯定是捱不了多久。之前陶倚君就让人学了做酸菜,这样一来秋天的青菜就能存放到来年春天。
除开酸菜外,她还特意让人在院子里挖了两个地窖,当时除了存粮外,还搭架子存了不少瓜果。因为天冷,又是在地窖里,温度一直保持低温,那些□□草掩盖的瓜果虽然失去了当初鲜灵灵的水分,却没有腐坏变质。削了皮和着不多的存粮一起下锅煮熟,也能糊个肚饱。
当时除了自家做了准备外,交好的几家也都私下告知了方法,因此到了四月初,其他人家都有些捉襟见肘的时候,陶倚君名下的农庄却还能提供每日一干一稀两顿饱饭。
再加上冬日里储存的干肉,切一截下来煮熟了,炖菜也罢,夹在饼子里吃也好,再喝一碗热乎乎的菜粥,别提多美了。
陶家待人亲厚,吃食上也不克扣,因此他家一招工的消息放出来,每日前来找活儿干的人能排老长的队。
这个时候那些打零工的,就特别羡慕去年秋天就加入了陶家的那些人,当时还嘲笑人家呢,现在只恨不能腆着脸上去拉个亲论个故,让自己也能去陶家农庄做活。
县里的水利工程已经快要完工,陶倚君出的主意让县令最头疼的问题得到解决,而那些出钱出人力的富豪们也得到了实惠,两生欢喜,都对陶倚君怎么看怎么友好可亲。
“大娘子,水道那边完工了,大人遣我来问,何时可以放水?”
陶倚君正在试验田里跟人一起讨论育种的事情,听到县里衙役来问,她毫不犹豫的把这事儿推给县令大人做主。
“大人是本地长官,这事儿本就该他负责,另还需祭文以告上苍。我一女郎,这事儿可出不了面。”陶倚君十分拎得清,人家也就是礼貌性的问问,自己要是拿不准自己的定位,可等着吧,下一步人家就得翻脸。
作者有话要说:文里关于测量的方法,是从网络上找的,还有些是我公公他们在老家用的方法,竹竿凿洞探水就是老家山上常用的确定打井点的办法。
早上看了微博红会的报道,气得今天一天都吃不下饭,真是够了,这些人就不怕孽力报应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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