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倚君在屋里安排事情, 看到大哥过来, 好奇的关上账本看向他。
“不是说你走了?怎的又回来了?”
“这不是忘记带药了么。”大郎一口气干了桌上的茶,抹了一把下颌,“昨日将军那边传信过来让我给带点药膏过去,说你知道是什么药。”
陶倚君想了想,叫人去药坊那边取了一个大木盒过来,里面瓶瓶罐罐装了有二三十个。
“这些你先带过去给将军, 告知其他的会后续再送去。今年的新药产出,药性比去年的要强, 方子还得再调整一下,另外还有一些药方也得验证过后才能制成药膏。这事儿不能急。”
陶翕君点头,反正他不懂这些,妹子怎么说他怎么做就好。
刚打算出门, 突然又顿住脚:“刚才在门口看到一个小娘子,是你闺中好友?”
“是胡家小娘子的阿妹, 就是脸上有痕的那位女郎。怎么, 你刚才不会吓着她了吧?”
陶翕君摸了摸脑袋,咧嘴笑:“我刚才着急进来找你, 跑得快了些,怕是惊到她了, 待会儿阿妹帮我给小娘子道个歉, 以后我再找机会给她赔礼。”
陶倚君眯眼:“你见到她长啥样了?”
“嗯”陶翕君点头,“挺标志的小娘子,就是忒瘦弱了些。”
他说完就抱着木盒子往外走:“我得赶紧回去, 过会儿就要出发了,下次再回来怕是得有个半年一年的,阿妹你自己多加小心。”
陶翕君对妹子的安危并不太担心,且不说陶倚君的武力不低,就说霍桐在这里,也断不可能看着自己的未婚妻受人欺负。
待得大郎走后老半天,陶倚君才跟突然醒悟了似的,拿着笔挑眉一笑:“我这大兄莫不是开窍了?”
可惜就算开了窍,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上,一来阿满家是大家族,怕是看不上他们,二来阿满脸上还没治好,这小女郎自惭形秽得很,别说定亲了,就是让她出个门都是顶困难的事儿。也就在庄子里头,比她形容更丑的多了去,她才肯带着面纱稍微走走。
对完了帐,陶倚君领着人往织坊走,之前就有人来报过,说是阿满小娘子跟桑娘子在织坊那头对着那台织锦机在较劲儿呢。
陶倚君是相信两人不会拿机器出气的,这较劲儿也不知是较的什么劲儿。
刚到织坊后面的锦缎房,就看到好几个十来岁的小女郎趴在窗边儿往里看,还有些小娘子也按捺不住的站在远处朝屋里张望的。
“这是怎么回事?”陶倚君没急着进屋,先找了负责这边的管事来问。
“桑娘子家两孩子今日好些了,她担心误了工,就赶着过来看看,正巧阿满娘子也在摆弄那台机子,两人就断经纬起了纷争,这会儿正想着折服对方呢。”
阿满虽然是世家出身,但是因为常年呆在别庄,在穿着打扮上并不奢华,说话也没有世家贵女那种盛气凌人之感,桑娘子还以为对方是陶倚君另外又请的女教习,生怕自己丢了这份差事,才想着跟阿满争个高下。而阿满在别庄无聊时就跟着庄里的织娘学织锦,还是学的提花锦,跟桑娘子的刻花锦很有些不同,两人都觉得自己的好,这不就争起来了。
陶倚君笑着叹口气,也不进去,使人请了那两位出来。
阿满出来看到陶倚君,顿时记起自己是来做客的,脸蛋霎时一片通红。而桑娘子则是提心吊胆的看着陶倚君,她才听陶倚君叫了对方名字,那语气就不是面对自己这样的帮工的。
陶倚君招呼两人坐下,给对方介绍了一下,桑娘子更是手足无措了。
“桑娘子放宽心,阿满娘子是个大度的,再说你二人也不是有什么仇怨,只不过是技艺不同罢了。”
被她这么一说和,两人也觉得适才的争辩实在有些不该,又互相赔了个礼,便把这事儿揭过去了。
“才听的说桑娘子家里两个孩子都不太好,现在如何了?若是需要郎中药材,尽管开口,家里这些都是不缺的。”
桑娘子一听眼睛又开始迷蒙,她就剩这三个孩子可以依靠了,偏偏老大是个犟脾气,这两日跑出去不肯回家,她又得顾着两个小的,心里着急得不得了,还得强压着来看看工坊。
“我听闻桑娘子家大郎已经可以帮忙做事了,正好阿满身边缺个跑腿的,不如让桑大郎来试试?”
阿满带了两个女婢两个仆妇,但是没有带男仆,她又不乐意使用姐姐家的人,可她几人都不熟悉这边情况,总不能什么事儿都去找陶倚君吧,而且多个使唤跑腿的小童,也方便很多。
再有,陶倚君觉得桑大郎那孩子就是闲的,让他多做点事儿,也就没那么多心思去东想西想了。
阿满虽然有些诧异为何会突然给她找个小童使唤跑腿,但是既然陶倚君这么安排,定然是有深意的。来之前她阿娘就教过她,说陶倚君一个女郎能在边城这地方立足,虽然背后有靠着大兄跟未婚夫,但自身肯定也是十分厉害,让她多学着些。
桑娘子有些犹豫,她不敢轻易做儿子的主。如此陶倚君便让她回去跟她家大郎好好说说再定。
等到桑娘子离开后,陶倚君才把这事儿的前因后果跟阿满解释了一遍。阿满从未听闻过这些事儿,但她也不多问多说,只默默记在心头,打算回去后再请教阿姐阿娘。
“之前同你说的事儿,你可与你阿姐说说,看她如何打算。”
说完了正事儿,陶倚君就带她往河边走,说是要给她弄个新鲜的吃食。
“这边开春要晚一些,关内的荠菜都老成了这边才开始发嫩芽。”一人挎了个竹篮,陶倚君领着几个女郎在河边的田埂上掐荠菜,“这些菜回去择了洗干净,和着糯米粉粳米粉一起揉,等到揉出色了,再包上梅菜肉沫,腌菜末或者酸豆角碎,上屉蒸熟了,一咬一嘴油,可好吃了。”
阿满从来没吃过这样的食物,她就算不得阿耶和大母稀罕,但她阿娘可是心疼她的,就算住到别庄了,衣食住行上一点没亏待过她,这种野菜她别说吃了,见都没见过。
“就是,我家那边没有这么多米面和肉,我阿娘就剁碎了,用粗面调了裹着小鱼儿炸,炸到焦黄酥脆了,撒一点点盐,吃着可香了。”
有个女郎是关中逃难过来的,家里青黄不接的时候,也是指着各种野菜过活,这些东西她们吃得可不少。
“那感情好,让磐蛮他们去河里下网,看能不能捞一些小鱼儿起来,午膳就让厨房做来吃。”
阿满待在别庄干过最粗的活儿,也就是跟着织娘学织锦,如此下田摘野菜,她还是生平头一回,人家都掐了大半篮了,她才寥寥数根。
其他人倒也没笑话她,本就是养尊处优的贵女,能不嫌弃的跟着来田地里就已经不错了,就算一根不摘,她们也不可能说啥的。
陶倚君摘了半篮,就把篮子递给女婢,自己拉着阿满往另一头走,教她认路边的野草野花。
“这是蒲公英,看上去平平无奇,却是一味良药。”陶倚君顺口给阿满讲了一些医理,然后叹到,“好多药材看上去都像是野草一般,可谁人知道那其实是能救命的东西呢?所以物不可貌相,人也一样。阿满你是个聪慧能干的女郎,有些话我不方便说太多,你自己多想一想。这天地如此广阔,人在其间不过沧海一粟,区区一点瑕疵又算得了什么。日子是自己过下去的,别人的眼光左右不了你的生活。”
若是之前说这话,阿满断然听不进去,但是这两日跟着陶倚君东走西看,有些东西在默默的发生改变,至少这会儿她若有所思的低下了头。
陶倚君知道什么都得适可而止,劝说也是一样,鸡汤灌多了也会反胃,还不如时不时喂两口来得强。
“今日有青团,有酥鱼,咱们再让人去弄一只羊羔,做了蘸水羊肉吃。”陶倚君双手一合,笑着转头看她,“你没吃过五色饭吧?今儿咱们就来蒸一瓮五色饭,讨个好彩头。”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吃火锅!烧烤,串串,麻辣烫,夜啤酒,小龙虾,烤羊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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