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袭中的补给?”霍去病一改往日肆意的坐姿, 坐正了看着远道而来的陶倚君, “大娘子有何指教?”
“指教谈不上,只是有点小小的想法。”陶倚君并不害怕霍去病的气势,从容应对,“之前为阿桐整理以往的战役,对领军的诸位将领小小的做了一点分析。我发现对于大部分将军来说,霍大将军你的作战方式比较独特, 所以就稍微关注了一下。”
陶倚君也没隐瞒,直接说她跟卫老聊了很多次, 对卫大将军和霍去病两人的作战方式做了复盘分析。霍桐的作风更像卫大将军,毕竟是跟在将军身边成长起来的,后期族叔的培养也是将他往沉稳中在培养。
“但其实,就阿桐本人来说, 他更喜欢将军你的方式。只不过身在这个位置上,要考虑的太多, 不能像将军那般雷厉风行。”
“所以你就想帮他解决后顾之忧, 然后拉我出来做筏子?”
“真是一点都瞒不过将军。”陶倚君低头笑,“不过这对将军来说也有好处不是吗?我知道坊间有很多人误会将军, 而将军也不屑于去跟他们解释。但是将军所担忧的,毕竟是百年之后的事, 会不会发生都不知晓, 而将军现在需要担忧的却很实在。”
霍去病浓眉一蹙,似笑非笑:“我需要担忧什么?说来听听?”
“将军的身体。”陶倚君敛了笑颜,正色面对霍去病, “将军之前一直委托我制药,说是给友人找寻的,但其实是将军自己用的吧?”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却是笃定的判断。
霍去病深吸一口气,缓缓的吐出。他的身体不适已经有些日子,但是宫中御医也瞧过,没人能说出所以然来,只能慢慢养着。陛下心疼他,赐给他不少好东西,可好东西不代表他就能用,前次出战,他受伤回来,若不是大娘子及时遣人送来药材,他差点就废了。
“将军的身体我也私下里询问过卫老和阿桐。”陶倚君坦坦荡荡的说了出来,“我的医术不高,不敢妄下判断,只能建议先用药材配合了食物进行调养。我五叔医术无双,只是现在找不到他下落。我遣人回乡告知了外祖家,若是有五叔的消息,就立即送至我处。”
陶倚君微微向前倾身:“将军年方弱冠,家中还有稚子,你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如何能保证小郎君可以顺利成年。”
此话诛心了些,霍去病目光倏然锐利起来,直视陶倚君双目。而陶倚君坦然与其对视,丝毫不为自己说的话躲闪。
“你先去歇着,待我想明白了再说。”霍去病敢肯定陶倚君不会害他,但是她所说的那些话在他听来,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便是我没有了,还有舅舅在,为何她会如此说?”
从屏风后走出来一黑衣武士,跪坐在霍去病下手。
“陶大娘子说的话也可以从另一个方向理解。那些蛮族虽然被将军震慑,但心里定然也是恨着将军的。只有千日害人,没有千日防人。一个小小的疏忽就可能造成小郎君不测。如果将军再不爱惜自己身体,你走了,小郎君的处境只能是如履薄冰。”
霍去病昂头,缓缓吐出一口长气。
“将军的担心属下也知道,不过两权相害取其轻。陛下虽然有可能忌惮卫大将军和将军的军权,但也并非是绝对的。陛下对将军极好,而卫大将军权倾朝野也没见陛下有所防备。”
“你不知道啊。”霍去病悠悠的叹一声,“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舅舅与我之间……”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可话中内涵早已透露无疑。
“戊辰,你亲自送信与舅舅,把大娘子的话一字不漏的说与他,如何选择,全凭舅舅定夺。”
霍去病知道自己的弱点,这件事他思虑再多也不及卫大将军考虑周详,既然如此,何不如直接让舅舅来定夺。再说,舅舅他常年居于京城,日日出入皇宫,与那些老狐狸们斗心眼,舍他其谁。
想到此,霍去病突然就放松了。是嘛,他上头还有舅舅顶着,他想那么多干嘛?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当好陛下手里那杆枪,把蛮族赶出这片丰美的草原。
难得来朔方一次,陶倚君看什么都挺新奇的。朔方是这附近最大的一个城池,在行政上属于郡一级。但因为军政分开的,所以玉门的将领虽然需要听从霍去病的指挥,但朔方的郡守却并不能管辖到小方城。
城大,自然来往的人也就更多。
这里的女郎们感觉上比小方城的女郎穿戴要时尚一些精致一些,出门也更有排场一些,但是就精神面貌来说,陶倚君还是觉得自己所在的小方城的女郎们更飒一点。
“大娘子,你看,这个糖人好漂亮。”小方城可没这个手艺,跟着陶倚君出来的两个小女婢,感觉从乡下进了城,看什么都新奇。
“切,乡巴佬。”旁边有人轻笑了一句。
说是笑着说的,可言语中的鄙夷谁都听得出来。
陶倚君压根儿都不分给对方一个眼神,只兴致勃勃的看着那位老者。
吹糖人用的糖大部分是处理过的饴糖,但是在这个时代,能如此奢侈的用饴糖来做糖人,只能说明这位老者掌握了制糖的方法。
陶倚君好奇的看着他两三下就吹出一只兔子,兴致一来,就点了个娃娃造型的糖人。
旁边那人见陶倚君根本不理睬他,心里有些憋闷,又加大了声音哼了一声。
“哪里来的乡巴佬,连糖人都没见过。”陶倚君指定了形状后,才带着微笑转头看过去。
那是个穿得挺漂亮的年轻男子,身着绫罗,看得出家境很好,不是官宦之后,就是巨贾之子。现在虽然有律例规定了着装等级,但只要不犯忌讳,并没有太多人刻意追究。
陶倚君不想自己的好心情被人搅散,也并不跟对方多计较,朝他笑了笑,就转过去继续看老伯吹糖人。
可她这么想,对方却觉得拿不住面子,想要对她动手动脚。
陶倚君在小方城这么两年,已经收敛了很大一部分脾气。这年轻人的张狂很巧戳中了她的底线。
“你要干什么?”年轻郎君的声音陡然尖锐起来,还带上了些许不明的颤音。
旁边人也惊呼着退后了一大步,看着手持利刃架在年轻郎君脖子上,还带着微笑的陶倚君。
“我不想干什么,应该问你要想干什么。”陶倚君施施然的收了手,利刃藏回袖中。
开玩笑,她这一手是跟秋白先生学的,基本上能躲过去的人不多。不过陶倚君自己有分寸,她也就是吓吓这位郎君而已,还不至于真的下杀手。
“你,你可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那你又可知我是谁?”
陶倚君轻言细语的反问了一句,顿时让那郎君脸上青一片红一片,半天说不出话来。
就在这时,旁边传来“噗嗤”一声笑,一位身着轻甲的郎君抚掌而笑。
作者有话要说:这几天在考虑新文,然后头都是晕的,要是出现人物名字错漏,估计又是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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