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妹子驽钝,总是做不好大娘子吩咐的事情。”少年皱眉,他心里也着急。身为奴隶,如果连主人吩咐的事情都做不完,那还有存在的必要?为了让阿娘和妹子能留下来,他只有努力表现自己,希望大娘子能看在他能干的份上,稍微容忍一下他阿娘和妹子。
“无妨,你那个妹子虽然听不懂官话,也不太会做事,但是人老实,大娘子不会轻易丢掉她的。”老孟也是苦过来的人,当即安慰了他一番,“大娘子下一次可能会要安排人带队去山上采挖草药,你多认一些,到时候出个头,让大娘子看到你的能力。”
“谢谢孟叔。”少年笑笑,心里没报太大希望,“我阿娘虽然不若莫娘子擅厨艺,但是阿娘会扎毡子,以前部落首领用的毡子都是我阿娘领着妹子扎的。”
少年还是忍不住给自己阿娘和妹子说了句好话:“可惜关内人不喜欢用毡子,我阿娘的手艺也派不上用场。”
老孟却不这样认为,他在边城呆了好多年,这里的生活习惯跟关内还是有些不太相同,比如说睡觉的榻,关内都是用的矮榻,这里的人却习惯直接在地上铺了干茅草,然后将褥子垫在草上面。这样睡觉比睡榻要暖和多了。特别是在寒冷的冬夜,那些没有钱置办褥子被子的,就直接缩在草垫子里,也能熬过去。
可是大户人家的郎君娘子总不能也跟他们一样睡草垫吧?有钱的当然用榻,可也是一层又一层的铺了垫子毛皮,那些人家的女婢就惨了,晚上要在主人房里伺候,还不能铺草垫,硬邦邦的睡在地上,没冷死都算命大。若是主家好一点的,还给让睡在脚踏上,总比直接在地上睡的好。
“前些日子霍将军送了不少羊毛过来,说是从关外剿回来的,没人用,都丢在库房里。大郎说入冬了给大娘子铺在床榻上,不若你禀了大娘子,让你阿娘阿妹试试能不能扎成毡子,总比直接铺毛来得好。”
少年眼睛一亮,点头,目光已经不由自主的在寻找陶倚君的身影,恨不得立刻就跟大娘子求个活计给阿娘阿妹。
其他少年大多都是单身卖来陶家的,没有牵挂也没有动力,但都为少年感到高兴,如果大娘子真能答应,那说明主家心善,他们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山林里逛游了一圈,陶倚君记下了好几处地方,都是来年可以采挖的野生药材,看年份已经相当不错了,多等下去反而不如及时采挖的好。这又不比灵芝人参何首乌,不是年份越长药效越好。
最让她高兴的是发现了一片虎杖的生长地,还是没有人采挖的野生药丛。她此次带人过来没有准备充分,不能随便采挖虎杖,而且家里的药架子也不够,必须要先把晾晒的架子和簸箕准备好了之后才可以挖回去。
“这里你们要记住,今日我先教你们如何采挖这药,明后日五郎你带着人来把我做了记号的都挖回去。”陶倚君很高兴,脸上一直带着笑容,手上的功夫很轻巧,用了锋利的小刀,采挖了比较粗壮的根茎,留下了还细小的,等其成熟了再说。
“大娘子,这药有什么好的?”之前就是看到其他药材,大娘子也没有这么高兴过,五郎好奇的出声询问。
“这是虎杖。医书有云,这药可以祛风理湿,散瘀定痛,止咳化痰。还能外用治疗水火烫伤,跌扑损伤,痈肿疮毒等等,是不可多得的良药。”陶倚君噼里啪啦的说了一串,公输韧没听明白,只知道这药能内服外用,功效很多。
“对了,你也记得这药可以治疗蛇毒咬伤,虽然不能说完全止毒,但常见的蛇毒还是能够处理的,再不济也能延缓一下发作时间,以便求医。”陶倚君很看重着味药材,还特意将人全部叫过来,教他们如何辨识跟采挖。
“回去之后我会先将此药处理好,制成油膏,你们以后出门都带上一些,万一有个什么,能及时处理伤势。”
少年们齐声应下,要不是关内不兴随意跪拜,这些少年都要像在关外那时一样,直接趴地上给陶倚君磕头了。
待到下午日头偏阴,陶倚君领着人回去,他们身后的背篓里都装满了采挖的药材,这些还得赶在入夜前处理好。
回去之后公输韧和老孟开始忙活制作晾晒用的木架,另外晒药的簸箕也要赶制出来。好在还有两个少年和小女郎会一点编制的功夫,虽然不若老师傅手艺精巧,但是编出来的簸箕也是能用的。陶倚君就许了他们四人可以不用去地里出工,直接在后院编制簸箕,完成之后再做其他活。
“大娘子。”之前那少年在做完今天的活计之后,趁着收拾的空隙,找上了陶倚君。
“何事?”陶倚君正在就着油灯刻竹简,看到少年领着他阿娘和阿妹过来,眉梢微挑,略有几分诧异。
“大娘子,我阿娘阿妹不懂官话,又不大会做家事,但是我阿娘会扎毡子。今日孟叔说家中库房有没理过的羊毛,奴就想求大娘子让我阿娘阿妹试试。”
“你们会扎毡子?”这倒是个挺意外的好消息,“那行,你去找孟叔开了库房,明日就让你阿娘阿妹做一做,要是做得好了,我有赏。”
少年眉眼一下子亮堂起来,他不敢奢求赏赐,他们卖身为奴也不能拥有私产,只希望大娘子别觉得他阿娘阿妹没用,直接专卖出去就好。
陶倚君身边伺候的小女婢眼含羡慕的看着他们一家。此前她阿娘和兄弟就是为了不分开,结果都没活下来,只有她运气好,因为长得标志,被商队的人严加看管,才活到了陶倚君买下她。
陶家兄妹这小半年前前后后买了十几个人,都是负责杂事的,她身边也换了两三个婢女,现在这个虽然年幼了一些,但可塑性也高,至少不会像之前那两个小女婢唯唯诺诺战战兢兢,连吩咐的事情都做不好,最后只能派去给隔壁宅子的军士们做吃食洗衣服鞋袜等杂事。
少年倒是没有说假话,他阿娘扎毡子的手艺的确很不错,但也就限于不错二字了,离陶倚君想要看到的效果还差得远。当然了,这也跟对方之前只是扎毡子供首领使用有关系,那个部落本就不大,也不可能像他们王帐的贵族那样不但要实用还要好看。
相比少年的阿娘,他阿妹反倒给了陶倚君一个小惊喜。
小姑娘年纪不过五六岁,长得瘦小,因为长期饥饿,她显得头大身小,特别一双大眼睛长在巴掌大的小脸上,有种惊悚的感觉。
有人说大眼睛还不好?可你要想想,真有人长了一双二次元大眼睛,那效果能堪比ET。
小姑娘不太会扎大件的东西,但是能动之后就跟着阿娘扎毛毡,她会弄一些小件的,比如桌垫,坐垫什么的,还会童心未泯的在边缘用变色的羊毛扎成花朵的图案,这样既不浪费变色的羊毛,又能让毡子变得好看。
脏污的毛线其实颜色就只是一个发黄发黑,还略有些不好闻的气味。这母女俩没想那么多,毕竟对草原人来说,这些资源都是不能随意浪费的,只要不是完全不能用,那就可以用在生活的方方面面。
但是陶倚君不需要这样节约,她需要的是精致漂亮兼具了实用的毛毡。这些脏污的毛线混进去反而让物品掉价。陶倚君最擅长的是种植药材,但是对于染色植物也很了解。
叫来少年,让他给他阿娘和阿妹解释了她的要求,并许诺他们,若是这东西能卖出去,以后会想办法让他们脱了奴籍。
听到有可能成为大汉的平民,少年简直不敢相信,整个人都愣在了那里。
“你别想太好,这东西要能做到卖出去,还得更加精美才行。你阿娘会扎,但是不会画图染色,我看你阿妹倒是个心灵手巧的,过些日子我会教她如何染色,若是学会了,以后也是门傍身的手艺。但是你需得让你阿妹签下身契,我不要她为奴,只是不许她将这东西教给其他人。”
陶倚君又不是圣母,不会傻到以一己之力来对抗整个社会规则,她若真这样做了,就会成为其他人的靶子。再说了,她能答应找机会让少年一家从奴籍转为平民,已经是莫大的恩典了。
染剂在李家的商行就有,颜色不多,就三四个色,价格还挺贵的,至少比在关内要贵三成。这还是看在陶倚君的面子上给打了折扣,否则按市价来,要比关内高出一半的价格。
陶倚君要的量也不大,算起来也没多付多少钱。若是真能做成,迟早这毡子还得从李家身上赚回来数倍的价钱。
可惜陶倚君不会做羊毛线,否则还能给她阿兄弄件毛衣穿穿。
不过公输家就是古代的发明家和手工制造家,或许他们能制作出她所需要的那些东西来?想到这儿,陶倚君就叫来公输韧,开始打听他们家会不会制作纺线机。
“我家长辈倒是给官府做过,不过那是做丝绸用的,大娘子要做丝绸?”公输韧有点担忧,这里的水土就不适合养蚕,大娘子怕是要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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