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
当有人轻轻推了她一把, 白叶才勉强回过神来。
手中的酒碗仿佛有千斤重, 她手腕一抖, 才堪堪拿住。在一遍遍重复的祝酒歌里, 白叶抬步上前, 酒碗刚刚递出, 就被对方稳稳接过,一双眼睛似笑非笑, “谢姑娘。”
说完, 那人抬手就碗中米酒一饮而尽。
看着被喝尽的酒液, 白叶神情微微放松, 情绪也高涨了起来,“贵客是从何处来?”
戴着斗笠的人闻言笑道:“从姑娘不喜欢的地方来。”
白叶闻言眉尖微皱,一把夺过酒碗,赌气道:“不说就不说,干嘛戏弄人家。”
她说完一跺脚,状似凶恶的瞪了那人一眼, 转身跑入了寨中。
其他人见状, 只当这天不怕地不怕的小姑奶奶破天荒的害了臊, 顿时哄笑着跟上。
“阿叶,”有姑娘追上白叶, 拿手肘去碰她,“你这是怎么啦?不要你的韩……”
没说完的话消失在嗓子眼,她看着白叶唇畔淌下的血迹,一下子慌了神。
“别出声, ”白叶面色如纸,嘴唇微动,“扶着我点。”
见她如此,同样是蛊师的姑娘哪还能不懂,“你……你被蛊虫反噬了?”
“我们得赶紧找到我哥,”白叶喃喃说道,“那群中原人……找了个厉害的家伙。”
目送一行人离去,来人整了整斗笠,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由于比武招亲的缘故,太华山与二仙山就落脚在山寨外的竹屋里,来人到的时候,丁衍和玄咸正说服韩焉好好嫁人。
“幸好我们做了两手准备。”丁衍一脸深沉。
“这两件嫁衣你喜欢哪个?”玄咸一只手拿着一件喜服,“我们还采买了其他嫁妆,保证你嫁的风风光光。”
韩焉看上去离暴起伤人只有一步,“你们给我滚开!”
“韩师弟,稍安勿躁。”微北生出来打圆场,“凌师妹说不定就是迷路了,并不是要放你鸽子。”
“她放我的鸽子还少吗!”韩焉“蹭”的一声站了起来,“她就是一只鸽子精!”
正闹腾着呢,就见一人打帘进来,摘下斗笠,放在了桌子上。
“……凌师妹?”微北生注视着来人,罕见的有些拿不准。
对于凌玥的长相,他就算不是烂熟于心,也绝不会忘,可眼前这人虽然与凌玥有八九分相似,却剑眉星目、英姿飒爽,怎么看都是一名英气少侠。
甚至于微北生打从心底觉得,如果凌玥有同胞兄弟,就该长成这副模样。
来人摆了摆手,拿起桌上的一只空瓷杯,嘴巴一张,吐出了一团清液。
只见那团清水落入杯中,一个打旋的功夫,竟变成了满满一杯蠕动的白虫。
“这是什么?!”丁衍惊叫一声,往自家师弟身后躲了躲。
“蛊王的亲妹子,有点本事。”吐出了喝进去的米酒,凌玥这才开口,“我要是不来,你们估计都得折在这里。”
韩焉下意识的就想反驳,可目光一接触杯中的虫子就失了底气,他们平日里光听过南疆蛊术诡异神秘,可一万句叮嘱都比不上亲眼目睹一次。
“你和白叶姑娘碰面了?”微北生第一个回过了神。
“能强娶韩少爷的人物,我能不先去瞧一眼吗?”凌玥拉开了一张木椅坐下,“只是没想到那丫头眼睛毒的很,一眼就能看出我来者不善,还打算先发制人。”
微北生闻言一怔,缓缓说道:“那这婚事,恐怕也不是诚心的了。”
这时候会出现在山寨下的中原人,傻子也能联想到与比武招亲有关,可这新娘子问都不问,出手便是狠招,显然心底也藏着暗鬼。
“我早就说过这群家伙有古怪!”差点就被卖掉的韩焉终于扬眉吐气了,这些日子,周围的人看他的眼神简直就是在看和亲公主!
“可是他们这么做是为什么呢?”微北生一边思量一边说道,“蛊王若是不想予我们方便,大可直接拒绝,搞出这么一出比武招亲,岂不是节外生枝?”
“他会不会是不想把话说死?”丁衍摸了摸下巴,“我要是被师父要求什么不愿做的事,就会找个借口拖延几日,比如玄咸拉肚子需要我照顾之类的。”
玄咸一脸震惊,“我说为什么赫连师伯每次都让我保重身体,原来是你!”
“可他为什么要拖延呢?”没理会这对扭打到一处的师兄弟,微北生继续追问,“找借口必然是顾忌着什么,丁师弟你顾忌赫连掌教,可这蛊王又在顾忌谁?”
“南疆与中原来往甚少,他们本就不买官府的面子,若说顾忌流仙盟的势力……那我们未免自视甚高了一些。”
流仙盟的名号若是能在这等边塞有用,他们也不必跑来折腾这么多日子了。
“反过来想想如何?”凌玥脱下了围在身上的披风,露出了纤细的脖颈与下面的男装,“蛊王想要答应你们,但他出于对旁人的顾忌,并不能直接答应,只能用这个法子拖延时日。”
“那白叶为何要对你下蛊?”韩焉冷冷说道。
“因为她要试探我,”凌玥敲了一下装着蛊虫的杯子,里面的白虫失去了主人的控制,已死掉大半,“看我们到底值不值得他们压上一注。”
“她本来可以再沉住气些,可惜被我一激,就露出了马脚。”
“若是按凌师妹的说法,那这一次的比武招亲其实就是为了探咱们的虚实。”
微北生的脑子转了起来。
“我们先假设有这么一股势力,他们在南疆势大,就连蛊王也要让他们三分,而巧了,咱们要做的事,正好于他们有损,使得蛊王不敢一口应下。”
“但是,他不应,不代表不想应,哪个土皇帝愿意在头顶上压上一座山?”
“他想借咱们的手搬开那座山,却又不知道咱们的实力,就找了个借口试一试?”韩焉也不是傻子,“若是咱们厉害,就与咱们合作,若是咱们不行,他们也有幌子遮掩?”
仔细想想的话,蛊王这一步下的其实相当妙。
从头到尾,都是白叶仗着蛊王亲妹这个名头在胡闹,就算传出去,他最多被说几句纵容亲妹太过,然而前者骄纵是整个南疆皆知的事情,做出过火的事情也不足为奇。
况且,南疆盛行走婚,白叶所求不过是一场再常见不过的露水姻缘,说不定在其他人眼中,还是韩焉太过矫情呢。
别说南疆人被蒙在鼓里,在凌玥到来之前,他们四个不是也被这个障眼法给吃定了吗?
“若真的是这样,能让蛊王束手束脚到如此地步,那村寨之中定有他们的人。”微北生一锤定音。
太华山与二仙山来南疆就是为了查探上清踪迹,什么人会与他们的目的起冲突?
答案简直呼之欲出。
“那今日的擂台,咱们非赢不可?”玄咸问道。
“不,咱们要输。”凌玥给出了一个意料之外的答案,“但不能输的难看。”
“为什么!”韩焉一下子炸了。
“若是赢了,你要拿什么理由去接近蛊王兄妹?”凌玥瞥了他一眼,“靠耀武扬威吗?”
“……那我也不会出卖色相!”少年咬牙切齿道。
“当然不用你出卖,”凌玥睨他,“连入洞房都不用你上,你只需要好好琢磨怎么压轴出场就行了。”
韩焉一愣,“我,守擂?”
“正确来说,是你装成我去打第三人,我替你去入洞房。”
说到这里,凌玥站起身,几步走到少年跟前,在后者反应过来之前,先一步拔出了他腰间的水火锋。
“喂喂喂!”看着少女手中的短剑,韩焉有点慌,“你要干嘛?”
“别动,给你修一下眉。”
这么说着,凌玥手起刀落,辣手摧花,而其他三人自觉的靠拢了过来,围着悲痛欲绝的韩少爷啧啧称奇。
“今日擂台,就让微师兄、玄师兄还有你上。”
那只短剑在凌玥手里就像是一把蝴蝶刀,“蹭蹭”几下之后,韩焉原本的一对远山眉就英气了起来。
“我特意穿成这样去山寨中晃过,南疆人个头不显,他们必然以为来的救兵是个男人。”
她一边说一边掏出了许多瓶瓶罐罐,在韩焉惊恐的眼神里在他脸上抹来抹去。
“你身量未成,咱俩身高相仿,正好可以互换。”
“那为什么我要去打第三个?让微师兄上不是更有把握?”韩焉还想挣扎一下。
“如果你想对比两方实力,最直接的方法是什么?”凌玥拍了拍他的脸。
“让他们打一场?”他不是很确定。
“那正好你有个机会,你会让他跟对方最强的打,还是最弱的打?”她手中动作不停,“如果我是蛊王,一定会让他压轴,毕竟只有这样,才能逼出他的本事。”
“而且我善守不善攻,倘若对方真如我们所想,未必能逼出他的根脚。”微北生帮了句腔。
“正是如此。”
凌玥停下手,对着韩焉满意的一点头,拿出了一面铜镜,“喏。”
韩焉接过镜子,就见镜中之人剑眉星目,没有了以往的艳丽与戾气,虽然还能看出是他,却与眼下的凌玥有了六分相似!
他颤抖了起来,“这、这是什么邪术?”
凌玥拿起斗笠扣到了他头上,“这是家师玉柄的……穿搭心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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