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凌玥都学会在水面上来个三点一线了, 羁舍城里的人才姗姗来迟。
只见领头的是一个高八尺宽也八尺的壮硕大汉, 手拿两个流星锤, 身披彩霞, 从城墙上一跃而下, 很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猛将架势。
如果他脑袋不是葫芦状, 还被人给开了瓢就更好了。
“呔!”葫芦壮汉拿起一只流星锤指着眼前的神教大军,“格老子的!是哪个鳖孙暗算老子!”
凌星渡扭头看向自家堂妹, 后者一脸无辜的回望。
见没人回答, 属于天魔的凶暴气息从壮汉身上蔓延开, 引得小魔头们一阵骚动, 要不是鬼派占了大多数,恐怕他们已经准备掉头就跑了。
魔头这玩意儿毫无骨气和忠义可言,谁的拳头大,他们就听谁的,上一刻还在并肩作战,下一瞬就倒戈相向是常有的事。
凌玥当然不会让还不容易拉扯起来的队伍溃散, 当即一抬手, “请天女像!”
“请天女像!”教徒们扯着嗓子吼道, 仿佛这样就能驱散对大天魔的惧意。
很快,凌玥那副“舞法天女”真迹就被人挂在旗杆上举了起来, 一路送到了最前端。
呼噜定睛一瞧,顿时花容失色。
什么舞法天女,这不就是波旬大人吗?!
虽然不知道是谁在他脑袋上画了朵花还写上了“舞法天女”四个大字,但这绝对是波旬大人啊?
呼噜觉得自己本来就没有多少的聪明才智受到了侮辱。
他更生气了。
“何方妖人!”脑袋那么大的锤子对准了凌玥的鼻尖, “可敢跟洒家一战!”
“不敢战,不敢战,”凌玥轻轻把嵌满了尖刺的锤子拨到一边,“打打杀杀多不好啊,我们是来比舞的。”
呼噜一听大怒,竟然跟我的决斗都不当作打打杀杀,岂有此理!
于是他反手一锤,“看招!”
狂暴的气势攀升到了极点,重逾千斤的铁锤呼啸而下,眼看纤细的少女就要被砸成一滩碎肉,一只白皙的手抬起,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的抵在了铁锤上。
呼噜只觉手中的重锤撞上了一座山岳,震的他手臂发麻。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蠢材?”少女抬眼,浓郁的魔气在其中纵横,像是从海底翻出的暗涌,“我说过了吧,别、动、手。”
当最后一个音落下,凌玥的手姿势一变,变为三根手指捏住锤子,只听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响起,本该水火不侵的玄铁锤上出现了无数裂纹,紧接着“嘭”的一声,黑色的铁片炸开,飞溅向了四面八方。
看着手中仅剩手柄的锤子,呼噜嗓子眼发出了一声响亮的“咕嘟”。
……区区后天魔头而已,竟然……竟然把他的……
“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
恐惧与不甘交织之下,呼噜扔掉手中的铁柄,双手握住仅剩的铁锤,用力捶了下去!
凌玥身体一侧,对准目标,一脚踹出。
足以折断手腕的力量袭来,呼噜发出一声惨叫,铁锤顿时脱了手,而他本人倒飞出去,重重的嵌进了城墙之中。
单手接住坠下的铁锤,凌玥上前,抬手甩了他一巴掌。
骨头断裂的脆响,为本就被开了瓢的脑袋雪上加霜。
“还打不打?”她亲切的问道。
“是……是你要比武的……”豆大的泪珠在呼噜的眼眶里打转。
“啪!”又是一巴掌。
“还打不打?”她温柔的问道。
“……不打了。”呼噜尝到了屈辱的泪水。
“这就对了嘛,”少女喜笑颜开,“我就说嘛,打打杀杀多不好,就算要打,也要去练舞室打嘛。”
这么说着,她转身对教众说道:“舞法天女虔诚的信徒们!经过了漫长的磋商,羁舍城的城主,北方最可怕的舞王呼噜,已经同意了我们的传教请求。”
“让我们跳起来吧!把欢乐播撒向大地!”
于是,莫名成为“北方最可怕舞王”的呼噜嵌在城墙里,眼睁睁看着这群奇怪的家伙跳起了奇怪的舞蹈,他还想再挣扎一下,却见那恐怖的女魔头抽出了腰间的笛子。
当第一个笛音在耳畔响起,呼噜眼前的景象突然就变了。
不仅骨头折断的地方一点都不痛了,他还看到自己坐在城主宝座上,周围漂浮着一只只香喷喷的烤乳猪,而在宝座下方,那七个把自己赶出内阁的傻叉正跪在地上忏悔流涕,无数美貌的女魔扭动着曼妙的身躯,正向他徐徐舞来,一只只玉臂伸出,对着他勾起手指,像是在邀请他加入这一场狂欢。
呼噜要是能忍住,那他就不是天魔而是高僧了。
他扑了上去。
在不受笛曲影响的鬼派眼里,这名方才还威风凛凛的大天魔手脚并用的从墙洞里爬出来,身体随着曲拍而颤动,动作热烈又奔放,眼睛却没有丝毫神采,宛若凌玥手中的提线木偶。
有了呼噜的加入,队伍里的魔头们跳的更欢了,一行人在翠花的带领下,载歌载舞的冲进了如临大敌的羁舍城!
凌玥吹着玉笛,走在队伍的最前列。
在她身后,是沉浸在乐曲世界里的教众整齐划一的踩着舞步,他们旋转、跳跃,再旋转、跳跃,其中最为突出的,便是宛若彩虹化身的呼噜,羁舍城的魔头们刚拿起武器,就见到城主混在里面,顿时一愣,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等他们身体动起来,已经是舞团的一员。
跳舞、跳舞、再跳舞。
只要乐音不断,则狂欢不止。
少女一路走到城主府外,脚下一蹬,纵身跃到了房顶之上,笛音扩散到了城池的每一个角落,不断有魔头冲出家门加入人群,汹涌的魔浪冲刷着人群,感染着靠近的每一个人。
“这曲子就这么邪乎?”站在队伍的最后方,凌星渡喃喃说道,无论看多少次,眼前这一幕都对他来讲都有些过于不可思议。
“可怕的不是曲子,而是人。”本该一同跳舞的顾秉诚捂住双耳,额角青筋暴起,似乎是在全力抵御什么,“一名大天魔的乱舞本来就可以感染一座城池,如今不过是把这范围又扩大了而已。”
“大天魔?”凌星渡狐疑道,“最开始咱们可没什么大天魔。”
“是啊。”顾秉诚发出了难听的干笑,“可是咱们大小姐,不是天魔,却胜似天魔啊。”
“你没发现吗,每一曲子,消耗的都是她自身的魔气啊。”
二人交谈之间,舞法神教已经彻底占领了这座陪都之城,无论是在荒野中游荡的魔头,还是不肯轻易将弱点示人的天魔,都凑在一起手舞足蹈,并且慢慢、慢慢的都变成了翠花所领的群舞。
等到凌玥停下演奏,天魔们才从恍惚中惊醒,面面相觑,沉浸在无可比拟的震惊之中。
就这时,一个高八尺、款八尺的球体从人群中冲出,一下子扑在了城主府的台阶上,开始嚎啕大哭。
“大人啊!”呼噜涕泗横流,“您就是俺的再生父母啊!”
他这么一扑,其余的城民也跟着扑了下来,城主府前顿时一通鬼哭狼嚎,不知道的准得以为有人在这里喷洒了过量的洋葱汁。
凌玥跳下屋顶,看着哭到快要断气的呼噜,一脸慈爱。
“呼噜大王快快起身,”她轻抚葫芦头,“只要改过自新,天女的怀抱随时都为九幽的子民敞开啊!”
“不不不,俺算什么大王,”呼噜吓得脸都跟脖子一个色了,“俺已经决定了一生一世都要追随舞法天女的脚步,遵守他老人家的教诲,摒弃过去的种种陋习,做一个有益于神教、有益于九幽的天魔!”
“你有如此决心,我十分感动。”凌玥把手掌蹭到的葫芦汁在他身上抹了抹,“为此,我愿意封你为神教右护法,为传播天女的教诲奋斗终身!”
“谢大王!”呼噜高呼一声,当场就磕了三个响头,生怕再晚一点就又挨一巴掌。
见他如此,跪在后面的天魔也跟着有样学样,一个个把头敲的像钉子锤墙,生怕自己被磕的少了或者弱了,跟老大一样惨遭一顿毒打。
“谢大王!”他们喊的比谁都卖力,堪比山呼海啸。
“不要叫我大王,”凌玥慈祥的看着这群嗷嗷待割的韭菜,“要叫我教主大人。”
既然城主都变成了自己人,舞法神教便堂而皇之的入驻了羁舍城,甚至还把那副“舞法天女”像大摇大摆的挂在了城主府的大堂上,以供教众瞻仰供奉。
这不,新鲜上任的神教右护法忍痛献出了还没吃的烤乳猪,正拿着小刀,将嫩肉一刀刀片下,偶尔抬头,就能看到脑袋顶上戴着朵小花的男人正注视着自己。
再次看到这幅画,呼噜的心境已大不相同。
什么波旬大人,这他娘的就是舞法天女!谁说不是,他跟谁急!
与此同时,某无边莲池内,正在运功的折叶突然身体一颤,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腰侧。
刚刚……他似乎、可能、大概、也许岔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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