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色稍稍柔和，盖聂伸手揉了揉玖卿的发顶，温声开口。
“我能遇到卿儿，也很好。”
卫庄直接轻哼一声，瞥了玖卿一眼，意味不明。
“你知道便好，师父的三名弟子，就你最不让人省心。”
“啧。”
闻言，玖卿呡唇轻笑出声，眉眼弯弯。
“小师哥好冷淡。”
说着，玖卿便是倾身凑近了卫庄，双手扯了扯少年冷峻的面颊，笑的无辜。
“不过，我很大度的，不嫌弃。”
淡淡的瞥了一眼玖卿，卫庄也没去管那在自己脸上作乱的手，只颇为冷淡的“嗯”了一声。
盖聂勾了勾唇角，抬首看了看天色，“天色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好。”
玖卿收回手，答得很是乖巧。
拿起沉玉剑，玖卿站到一半，却是突然停下来，又坐了回去，以手锤了锤腿。
见状，盖聂不由得开口，带着几分忧虑：“怎么了？受伤了？”
“不是。”
玖卿摇头，颇为可怜兮兮，“师哥，我累了，不想走了，你背我好不好？”
“好。”
未等盖聂开口，卫庄便是先一步应下，一把抽出玖卿手中的长剑扔给盖聂，随后在女孩面前蹲下来。
盖聂：“？？？”
玖卿：“！！！”
没有等到女孩有动静，卫庄的声音再次冰冷，“愣着做什么？还不快上来？吃冷风很开心？”
“……哦。”
玖卿面色恍惚的爬上卫庄的背，双手搂过少年的脖颈。
双手托起小师妹纤瘦的身子，卫庄微微皱眉，却是没有开口。
好轻。
这丫头，每天都吃那么少，是要上天吗？不知道这样不好吗？
披着漾漾月色，卫庄背着女孩稳稳地走着，面色平静，眉眼间却是少了几分刺骨的寒意。
盖聂提着灯笼，手中握着沉玉剑，摇曳的光亮为其笼上了一层光晕。
寒风呼啸，穿行于寥寥的枯枝间。
这一路，三个人都没有再说话。
回到院子，玖卿已经睡熟。
现在已是深冬，玖卿虽然身体较之之前已经好了不少，但是因为忌惮女孩脆弱的心脉，是以，在冬季，房间内依旧是会烧着炭火，被窝里塞着手炉暖着。
卫庄将女孩身上的斗篷除去，掀开被子取走暖炉，将玖卿塞进去，掖了掖被角。
刚转过身，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卫庄又折回来，替玖卿解了外衣，将人重新塞回被窝。
这时，盖聂端着一盆热水走进。
见状，卫庄挑了挑眉，也不多言，直接走到盖聂身侧，快速出手，倏地拿起盆边的毛巾。
盖聂：“？？？”
在盖聂近乎惊悚的目光下，卫庄淡定的用热水浸润了毛巾，拧水，转过身坐到床边，动作极轻的擦拭着玖卿的脸。
盖聂：“……”
这么自觉？
想起之前卫庄和玖卿一见面就拔剑开打的场面，再想想现在卫庄手上动作那莫名的小心翼翼，盖聂目光闪了闪，许是想到了什么，抿了抿唇角。
方才在崖边，夜色深沉，卫庄只是感觉到玖卿身体极为冰冷，现在，借着房间内的灯火，卫庄才发现，玖卿那精致的面容之上，满是泪痕，衬的那本就苍白的面色更为透明。
啧。
果然，女孩子就是麻烦，哭都要躲着。
他是她小师哥，又不是外人，她大可以在自己面前尽情的哭，他又不会嘲笑她。
结果，这丫头倒好，躲那么远，还那么隐蔽，还要麻烦他去找。
看看这张脸，也不知道哭的有多惨。
骨节分明的手指捏着温热的毛巾，卫庄极为缓慢的擦拭着玖卿的面颊，看着那苍白的面容在毛巾的温度下渐渐出现几分血色。
擦完脸，卫庄站起身用热水浸润毛巾，拧干后，又是面色不变的坐回床边，伸手自被窝里拿起纤弱无骨的小手，以毛巾包裹住，缓缓的擦拭着。
擦完一只手，卫庄再次将毛巾浸入热水，拧水后坐回床边擦拭另一只手，面色依旧是冰冷的，神色淡淡，只是，在摇晃的灯火下，他的动作莫名的多出几分轻柔。
将这些做完，卫庄转过身，便是猝不及防的撞上盖聂那意味深长的目光。
耳垂微热，卫庄淡定的将湿润的毛巾放入水盆，离开房间。
看了看那被细细掖好的被子，盖聂挑了挑眉，没有言语，转身离开。
***
自那之后，玖卿练剑便是使用的沉玉剑，清冽修长的剑身与玖卿很配，虽然玖卿年纪尚小，长剑对于她来说尚且太长，但这丝毫不影响玖卿剑招的威力。
就连鬼谷子，也不由得感慨，沉玉剑是与玖卿最为契合的剑了。
这无疑是值得高兴的。
但是，唯一让人不满意的，是沉玉剑的寒气。
盖聂和卫庄已经好几次看到自家小师妹把鬼谷的后山冰封了。
刹那冰封，刹那消融。
玖卿本就是体寒，若剑气还是这般刺骨冰人，对于玖卿，并不是什么好事。
对此，玖卿很是随意的摆摆手，笑的清浅。
“阿沉不会害我的。”
哦，对了。
沉玉剑是一把有剑灵的剑，叫沉玉，玖卿唤他“阿沉。”
盖聂和卫庄看得出来，玖卿对于那个剑灵，有着很深厚的感情，在一定程度上，已经到了依恋亲昵的地步。
对于这个认知，卫庄有些不舒服。
师妹每次提到那个剑灵，眉眼都会透露出不一样的温柔，唤“阿沉”的声音也很温柔，带着几分缱绻的暖意。
啧。
不就是一个剑灵嘛。
他还是她小师哥呢，怎么不见玖卿对自己那么温柔呢？
被师哥比下去就算了，怎么连一个剑灵都把自己比下去了？
等到那个剑灵苏醒，他倒要看看，他有什么好。
带着这样的心思，卫庄每次看着玖卿温柔的擦拭着沉玉剑剑身的目光，都带着几分诡异。
一切的一切，都步入正轨，三人在鬼谷里的日子很是平静，不知不觉间，时光便是擦着鬓角而过，眸光变得凛冽。
玖卿已经能够将寒冰的剑气控制的很好，还会时不时的凝结出一块冰玩一玩，看的盖聂很是无奈，却是笑的温和而宠溺。
盖聂和卫庄的纵横剑术已然是有所成，二人比剑之时，玖卿坐在树上，都能够窥得他们二人日后的风华。
在一个冬日，玖卿闭关。
待到她出关之时，鬼谷子只剩下了鬼谷子。
经过了考核，盖聂和卫庄已经出谷。
卫庄成功从玄虎口中救下一人，盖聂想要救下二人，却是一个都没有救下，反而得了一身的伤。
双手抱膝坐在巨石之上，玖卿歪了歪脑袋，似是对于考核的结果毫不意外。
“师哥太过仁慈，这在日后必然会成为他的一大阻碍。”
鬼谷子闻言看向自己的小弟子，笑的欣慰。
“看来，卿儿倒是看得通透。”
玖卿浅笑，面色平静。
“代价太大，不敢忘却。”
深深的看了玖卿一眼，鬼谷子顿了顿，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做过多的谈论。
“你闭关的时候，他们来信了，聂儿去了秦国，小庄去了韩国。”
说着，鬼谷子的目光便是落在了玖卿身上。
“待你剑法突破，过段时间，便也出谷吧。”
玖卿的剑术很好，带着几分出尘缥缈的意味，但是，仍旧是缺失了一些烟火气。
到了瓶颈期，再想要突破，便要入世了。
苍生百态，玖卿自己经历过后，才能有所感悟，成就自己的剑道。
听懂了鬼谷子的意思，玖卿笑着应下。
“卿儿明白。”
再次闭关出关后，玖卿带上沉玉剑与鬼谷子准备的包袱，走出了自己生活了十多年的鬼谷。
玖卿知道，在这个世界的修行，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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