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白凤诊了脉，瑶歌为其将薄毯理好，淡淡道：“小白，其实，你无需太过纠结的。”
听到“小白”这个称呼，墨鸦毫不客气的笑出声来。
白凤红了耳垂，但仍旧是强行淡定。
“瑶歌，我只是下不了手。”
“他可不会感念你。”
拿起一盒药膏，轻轻的涂在白凤脸上的伤痕之上，瑶歌语气淡淡。
“你只是迈不过去而已。其实，一条生命，很容易便会逝去，不过是一瞬间的事情，不是他的，便是你的。”
少女身上清苦的药香萦绕在鼻尖，白凤不自在的动了动。
“可是，瑶歌，我不想的。”
他不想杀人，不想做……杀手。
“只是，我没有办法。”
他别无选择。
他没有自由，只能做一件杀器，机械的去完成姬无夜下达的命令，看着一条又一条生命在自己手中凋零。
涂好药膏，墨鸦主动收拾着药箱，瑶歌将白凤脸侧的发丝理好，“等你足够强大，便会有选择的权利。”
闻言，白凤的目光便是黯淡了几分。
是的，他还不够强。
“其实，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选择。”
瑶歌站起身，“只是那条路被重重黑暗和迷雾笼罩着，你无法去看清方向在哪里。”
“但是，你早晚会看到的。”
说完，瑶歌便是抬脚离开房间，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端了一碗药，面无表情的递给白凤。
“喝了。”
白凤依言照做，那苦的可以的药汁却是让他气息一滞。
“有些苦。”
瞥了一眼白凤那皱起的眉，瑶歌淡淡道：“忍着。”
白凤：“……”
***
上次墨鸦是重伤，昏睡了几天后醒来，只在院子里逗留了四天，这次白凤的伤势不是很严重，但是墨鸦一直让他在这里待到伤势大好。
墨鸦每天都会在城中买了膳食送过来，除了去做任务，其余时间便也是与白凤一同待在这里。
是以，白凤得以见到一个全能的墨鸦。
劈柴，打水，扫地，送饭，修屋顶，修篱笆，打野味，修窗户。
白凤则是会跟着瑶歌给药园浇水，分拣采下的药材，或是静坐着听瑶歌抚琴。
瑶歌的琴音总是带着一股让人沉静下来的气息，白凤时常能在其中看到大好河山。
离开的那一天，白凤很是不舍，虽然一直沉默着不说话，但是那闷闷的表情已然表达了一切。
墨鸦有些无语，拍了拍白凤的肩。
“我们先回去，有时间的话，可以再过来。”
闻言，白凤的双眼亮了亮，墨鸦默默地翻了个白眼。
“我们身份特殊，不能连累瑶歌。”
听到这句话，白凤回过神来，面色一点一点的沉下来。
是啊，不能连累了瑶歌。
这样想着，白凤便是快步走到瑶歌身前，快速的伸手抱了抱纤瘦的少女，然后红着一张脸，在少女茫然的目光下飞速跃上墙头，不见了踪影。
瑶歌：“？？？”
见状，墨鸦轻笑一声，摇了摇头，看向面前面色疏淡的少女。
“我先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
瑶歌点头，“我知道。”
“柴已经劈好整理好了，你直接用，过几天我会再来给你劈，无需担心。”
“嗯。”
“窗户也修好了，我把一些棱角磨滑了些，把木刺拔掉了，这样不会划到手。”
“多谢。”
“我给你买了城中的点心，放在厨房，是你喜欢的口味，你记得吃。”
“好。”
“灯笼很好看，晚上也很亮，但是你要小心，莫要着火了。”
“我明白。”
“还有……”
顿了顿，墨鸦沉默半晌，终是无奈的叹息一声，摊了摊手。
“算了，我也抱一下。”
说着，墨鸦便是上前几步，张开双臂将娇小的少女揽入怀中，轻轻嗅着那清苦的药香，眉眼缓缓的温柔下来。
半晌后，墨鸦闭了闭双眼，深深的吸了口气，松开少女。
“好了，我真的走了。”
还拿着一株草药的瑶歌点头，面色有些茫然。
“好。”
顿了顿，想起二人身上的伤，瑶歌又补了一句，“小心。”
墨鸦轻笑，轻轻揉了揉瑶歌额前的发丝。
“我会的。”
深深的看了一眼瑶歌，墨鸦浅浅的舒了口气，转身离去。
***
以后的日子，白凤和墨鸦时常会前去瑶歌的院子，带一些城中的一些东西，听瑶歌抚上一曲琴。
墨鸦每隔几天便会前去劈柴，而白凤，则是会跟着去给药园浇浇水，扫扫地。
白凤曾问过瑶歌，为何要一个人住在荒无人烟的城外，她的亲人呢？
当时瑶歌只是轻轻一笑，摇了摇头，语气清淡，带着几分冷意。
“我没有亲人，我住在这里，是来寻仇的。”
听到这句话，墨鸦和白凤皆是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这样阴森森的瑶歌，有点可怕……
在一个黄昏时分，白凤和墨鸦带了晚膳前来，却是没有在院中见到人，二人在附近找了许久，都未找到。
一直在院中等到深夜，院中才落下一道熟悉的身影，白裙若仙，裙摆处有着殷红的血迹。
“瑶歌？”
白凤赶忙上前，扶住瑶歌，声音焦急。
“你受伤了？”
“小伤，无妨。”
瑶歌摇头，淡定的点了手臂上的几处穴道，走到桌边坐下来。
墨鸦则是轻车熟路的拿来了药箱，“我来帮你包扎一下吧。”
说着，未等瑶歌回答，墨鸦便是在少女身侧坐下来。
白凤一直皱着眉，轻轻揭开瑶歌手臂上的布料，露出那道深深的伤痕。
墨鸦小心翼翼的处理着伤口，凝声道：“很棘手？”
“还好。”
摇了摇头，瑶歌叹息一声，“是我大意了。”
“是谁？”
“已经死了。”
墨鸦没有再多问，只静静的为她把伤口包扎好，
看着白凤那忧虑的面色，瑶歌蓦地开口：“这么晚了，你们怎么来了？”
“我们已经来了好久了。”
白凤叹息，“等你到现在。”
墨鸦点头，“我们带了晚膳，在厨房热着，你应该还没吃，一起吧。”
看了一眼院中的几盏灯笼，微晕的灯火摇摇曳曳，洒下一片暖意。
瑶歌温和了眉眼，轻轻应了声“好。”
那天过后，墨鸦和白凤再未见到瑶歌。
小院依旧清雅安静，房间里整洁如初，药箱和琴还有那个白裙倾城的少女，却是不在了。
那一次，墨鸦和白凤坐在院中的桌边，从日光倾城，等到夜色如墨，等到黎明初晓。
瑶歌都没有回来。
墨鸦和白凤再次见到瑶歌，是在将军府。
将军下了杀令，墨鸦奉命去带传令使进去。
簌簌的枝叶间，白裙的少女眉眼含笑，精致的面容黯淡了所有的天光，不经意间与之对视之时，墨鸦几乎是忘记了呼吸。
站在姬无夜旁，白凤看着精致的少女安静的站在张良身侧，感受着房间里气氛不断压抑的同时，负在身后的手亦是缓缓收紧，手心沁出了冷汗。
再然后，是在一个夕阳醉染的黄昏。
白裙少女站在风中，裙袂飘摇。
她说：
“玖卿，师出鬼谷。”
***
一缕光亮撕开沉闷的黑暗，所有的声音渐渐散去，墨鸦睁开双眼。
动了动略微僵硬的身子，墨鸦穿好衣服跃出窗外，继续去执行姬无夜的任务。
今天，名单上的名字，又该少一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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