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色开始有些光亮时，玖卿便起床了，盖聂起的却是更早，还准备了早饭。
玖卿快速用完了早膳，紧紧地抱了抱盖聂，深深的吸了口气，便是转身离去，速度极快，用上了穿空阵。
走之前，她留了一枚玉佩，让盖聂交给韩非。
尽管知道韩非看见了自己的死亡，玖卿还是想做些什么。
越是靠近新郑，心底那股不安的感觉便是愈发的浓烈，玖卿加快了速度，终是在一个黄昏到达了新郑。
玖卿立于晚风中，细眉紧皱，一只小白鸟飞过来，落在她苍白的指尖，不安的啾啾了几下，便是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足尖轻踏，玖卿快速跟上，在看到那从里面被封的严严实实的屋子时，便是微微睁大了双眼。
玖卿没有迟疑，沉玉出鞘，剑气凝聚，其上飞雪与火焰缭绕，用上了极大的力量，对着那房顶狠狠的斩下。
钢板碎裂的声音响起，碎片飞扬间，玖卿跃入，瞳孔却是猛地一缩。
一身黑衣的墨鸦站在那里，以手握着一支羽箭，殷红的鲜血顺着修长的手指缓缓滑落。
“墨鸦。”
玖卿快速上前，扶住摇晃的墨鸦，缓缓的蹲下来，一手去探他的脉。
“是瑶歌啊。”
墨鸦反手握住玖卿冰凉的手，笑的邪魅，苍白的唇带着血迹，“你来了。”
“别说话。”
玖卿皱眉，面色微沉，“你松开我，我给你看看。”
“是这里哦。”
墨鸦轻笑，握着玖卿的手，轻轻按在了自己心口的位置，“刚才的箭，是从这里穿过去的。”
闻言，玖卿的手明显的抖了抖，掌心很快染上了殷红的血，指尖依稀可以触摸到那羽箭造成的伤口。
一箭穿心……
在那一瞬间，玖卿的一颗心，迅速的冰凉下去。
“没事的，瑶歌。”
墨鸦抬手，轻轻抚上玖卿苍白的面颊，唇边笑意不减，“能再次看到你，我很开心。”
“胡说什么呢？”
玖卿紧紧的皱眉，将墨鸦拢了拢，隐在袖中的指尖动了动，流光闪过后，一颗丹药出现，玖卿不由分说塞入墨鸦口中。
“吃了。”
墨鸦听话的咽下，面上的笑意却是加深了几分，“好。”
视线触及到身后的白凤与弄玉，玖卿微微皱眉，“弄玉姐姐怎么了？”
弄玉浅笑，面色已经变得惨白，无力的咳了咳，“无碍。”
“她刺杀失败，服了毒。”
墨鸦瞥了一眼，淡声解释，“我猜，是没有解药的。”
细眉皱紧了几分，玖卿抬手，将一颗丹药扔给白凤，“给她服下。”
“瑶歌。”
看着弄玉服下丹药，白凤看向玖卿，双眸间带着颤抖细碎的光亮，青涩的面庞染着血迹。
“他们……”
“没事的。”
玖卿看向白凤，精致的面容很是笃定，声音郑重。
“白凤，没事的，相信我。”
白凤浅浅的舒了口气，同样郑重的点头，“好。”
一直以来，瑶歌对他说过的话，他都是相信的。
身后传来姬无夜满是怒意的声音，“今天，你们都走不了。”
玖卿抬眼，眸间闪过丝丝银色，唇边笑意冰冷。
无数羽箭攻过来，玖卿抬手，厚实的冰层在周身凝结，将几人保护好，同时炽热的火焰涌出，红莲舒展开莲瓣，发出一声清鸣，向着姬无夜飞去。
“白凤。”
玖卿抬手，苍白的手指指着屋顶上方才自己劈出来的洞，微微一笑。
“你看。”
白凤愣愣的抬首，看向那小小的一方天空，双眼微微睁大，“这是……”
玖卿面上笑意加深了几分，声音温柔，“那是天空啊。”
顿了顿，玖卿继续道，“白凤，天空就在那里，自由的去飞吧。”
闻言，白凤蓦地看向玖卿，“不行，我不能丢下你们。”
玖卿轻笑出声，将靠在自己臂弯的墨鸦拢了拢，声音依旧温柔，“你先带弄玉姐姐出去，在城外等我，我带着墨鸦随后就到。”
“白凤。”
玖卿抬手，以宽大的衣袂轻轻擦去白凤面上的血迹，含笑道，“信我。”
白凤顿了顿，伸手握住玖卿冰凉的手，深深的吸了口气，点头，“好。”
白羽在肩头飘摇，白衣少年轻盈的跃起，如一只舒展开羽翼的飞鸟，飞出了那狭窄的洞口，飞入那辽阔蔚蓝的天空。
在那一瞬间，少年手臂间与腰间的护甲应声而碎，白凤脚步轻盈，终是挣脱了束缚。
片片白羽落下，飘飘摇摇间，墨鸦伸手，接住一根柔软的白羽，微微一笑，“总算是，成功了。”
“嗯。”
玖卿抬手，苍白的指尖流光飞旋，阵线快速勾勒，“我们也走。”
火焰与飞雪组成的阵法困不住姬无夜多久，玖卿的速度很快，穿空阵形成，二人的身影消失在原地。
飞旋的流光散去后，入目的是一个小巷，玖卿呡唇，忍住心口突然袭来的疼痛，缓缓叹息。
“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
墨鸦轻笑，修长的手指抬起，细细勾勒着玖卿精致的面容，“你能来，就不晚。”
闭了闭眼，玖卿抬手，掌心覆上墨鸦的心口，声音沉沉，“墨鸦，我会救你的。”
“嗯？”
墨鸦挑眉，唇边笑意不减，“一箭穿心，还能救的吗？”
“我曾经，也被一剑穿心。”
玖卿抿了抿唇，浅浅叹息，“我现在，还活着。”
目光动了动，墨鸦伸手，覆上玖卿的心口，感受着掌心下那心脏的跳动，沉沉叹息，“疼吗？”
玖卿挑眉，反问：“你疼吗？”
墨鸦微微皱眉，看上去很是苦恼，“疼啊，可疼了。”
玖卿轻笑，眸间似是有着点点细碎的光亮，“是啊，好疼。”
说着，玖卿将墨鸦扶起，让他靠在自己肩上，双手开始结印。
蹭了蹭少女清瘦的肩，墨鸦微笑的看着玖卿的动作，看着她指尖缓缓凝结成一颗剔透的玉珠。
玉珠抵上唇瓣，少女清凌凌的嗓音响起，“服下吧。”
墨鸦听话的张嘴咽下，清雪般的气息迅速蔓延，接着便是一股暖意，充盈了四肢百骸。
“这是我的本源之力，会让你暂时陷入沉睡，我会将你暂时封入沉玉内。”
玖卿声音温和，“墨鸦，我一定会救你，你要等我。”
“好。”
墨鸦笑着点头，“我等。”
不管多久，他都会等。
只要，还待在她身边，哪怕是永远沉睡着，也是好的。
“瑶歌。”
墨鸦微微撑起无力的身体，双手搭在玖卿的肩头，“有一件事。”
玖卿扶起墨鸦，温声道“你说。”
墨鸦轻笑，一手覆上玖卿柔软的唇瓣，自己缓缓倾身靠近，微凉的唇郑重的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好了。”
再次躺回玖卿臂弯间，墨鸦轻笑，是熟悉的邪魅，“谢谢你，瑶歌。”
隔着手背与鲜血的一吻，墨鸦觉得，已经足够了。
玖卿有些茫然，没有弄懂墨鸦的意思，但还是极为耐心的开口，“无妨。”
墨鸦微笑，缓缓阖上双眸，视线渐渐地暗下来，少女那精致的面容缓缓的看不见了，直至完全陷入黑暗。
他本就是乌鸦，代表着死亡与厄运，是不详的。
但是，瑶歌的出现，无疑是他黑暗生命中的一缕光，照亮了他坦荡悠长的前路。
不管今后如何，现在，他倒在了他的美玉的怀里，墨鸦觉得，他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他是乌鸦，但是，他有着自己珍视的美玉，而那美玉，同样也珍视着他。
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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