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卿牵着两位师哥,很是平稳的落于玄武内,盗跖与丁掌柜却是极为狼狈的摔下来,发出沉闷的声响。
“啧。”
玖卿挑了挑眉,意味深长的摇了摇头,“听着怪疼的啊。”
“天哪。”
被丁掌柜压着的盗跖惨叫一声,无力的挥了挥手臂,将已经吓呆了的丁掌柜推到一边,“我说,丁胖子,你好重啊。”
“哎。”
似是才反应过来,丁掌柜整个人一个激灵,手忙脚乱的坐好,微微远离了一身冷气的卫庄,“不好意思啊小跖。”
驾驶玄武的班大师微微回头,对着鬼谷三人微微颔首,极尽真诚,“多谢三位,出手相救。”
卫庄不轻不重的冷哼一声,转过身去;玖卿双手抱着膝盖,托着下巴,眨了眨银雪的眸,一脸乖巧,没有说话;盖聂阖着双眸,缓缓调息着,冰冷的海水沿着棱角分明的面庞滑落,十分的清晰。
沉默——
还是沉默。
丁掌柜:“……”
这……怎么突然这么安静?
心里凉凉的丁掌柜默默地向盗跖那边移了移,伸手碰了碰同样安静的盗跖,挤眉弄眼,明显是“怎么回事?”的表情。
盗跖回以一阵挤眉弄眼。
【我也不知道啊,谁知道这三位大佬在想些什么?】
成功接收到好兄弟意思的丁掌柜选择立马闭嘴,规规矩矩的坐好,目光平视,似是在仔细的研究者玄武的内部结构。
倏地,视线里出现跳跃的火苗,丁掌柜一个哆嗦,刚要叫喊出声,却是被眼疾手快的盗跖一把捂住了嘴。
温暖的火焰包围着那边的鬼谷三人,中间盛放着一朵红莲,莲瓣一片一片的舒展开来,散发着不可忽视的热度。
浅浅的舒了口气,玖卿向盖聂身侧靠近了几分,伸出苍白的手,感受着火焰的温度。
察觉到寒意的靠近,盖聂睁开双眼,微微皱眉,伸手握住少女冰凉的手,语气沉沉,“冷了?”
“有点。”
玖卿的声音低低的,却是听得班大师心底一个大大的哆嗦,急忙对盗跖使了个眼色,盗跖不明所以的根据班大师的指示,打开了他脚边的一个木箱。
是一件斗篷,雪色为底,银线勾勒着素纹。
“啊……这……”
盗跖愣了愣,盯着班大师那使眼色已经快要眼角抽搐的模样,急中生智拿起那件斗篷,快速来到玖卿面前,笑嘻嘻的开口。
“玖卿姑娘啊,快把斗篷披上,不要着凉了。”
“嗯?”
不明所以的看着笑的颠颠的盗跖,玖卿歪了歪脑袋,还是点头应下,“多谢。”
话落,盖聂却是先一步接过斗篷,手臂一抖,将其披在玖卿身上,修长的手指细细的系好带子。
轻轻的打了个喷嚏,玖卿蹭了蹭盖聂的手臂,浅浅含笑,“多谢师哥。”
盗跖:“……”
这就是,人与人之间的差距?
这般想着,面前木着一张脸的剑圣大人便是抬眼向着自己看过来,面色平静,目光却是带着极大的压力,很明显意思是“你怎么还不走?”
盗跖撇了撇嘴,足下快速移动,回到丁掌柜身侧坐好。
得,他到哪里都是被嫌弃的,还是自觉点吧。
片刻之后,玖卿动了动身子,伸了个懒腰,将身上已经变得干燥了的裙衫理了理,满足的舒了口气。
握紧了掌中的小手,盖聂温和了眉眼,“累了便靠着我休息吧。”
“好啊。”
玖卿笑着应下,顺着盖聂的力道趴到他腿上,乖巧的蹭了蹭,慵懒似猫咪,“师哥最好了(*^▽^*)”
盖聂牵了牵唇角,将手掌按在少女的发顶,“卿儿乖。”
如此温情的画面,盗跖和丁掌柜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一旁的卫庄,不出意料的看到了一张阴沉的脸。
在心底“啧啧”了几声,盗跖很是自觉的拉着丁掌柜远离了几分,将空间留给那对温馨甜甜的师兄妹和那位脸上明显写着“我不开心求爱抚”的傲娇。
回到据点的时候,不少人都等着,见到盗跖与丁掌柜平安归来,皆是深深的松了口气。
素来活跃的盗跖开始夸张的讲自己的经历,逗得众人笑语连连,玖卿浅浅的笑,将斗篷还给雪女,独自一人远离了人群。
山腰是极为安静的,玖卿双手抱膝,垂着眉睫,看着海面上的层层海浪,面色意味不明。
衣袂猎猎作响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玖卿眉睫微颤,视线里出现白色的衣摆。
“师哥。”
少女的声音低低的,透露出几分不安,盖聂微微皱眉,在少女身侧坐下,挡住了山间的风。
“你今天,有点不对劲。”
盖聂的声音很稳,带着几分熟悉的安抚,“可是出事了?”
“师哥。”
少女浅浅的舒了口气,低低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有点心慌,感觉……好像要发生不好的事情。”
看着少女埋首于双膝间,盖聂抿了抿唇角,伸手揽过玖卿纤瘦的脊背,玖卿顺着力道趴在了盖聂的膝上,发顶传来不可忽视的力道。
揉了揉自家师妹的发顶,盖聂温和了声音,“如今,这里的情况还算稳定,你在担心你的家人?”
“确实。”
玖卿闷闷的点头,垂下纤长浓密的眉睫,敛去眸间浓烈的不安,“虽然事情已经基本解决了,但是,终究是还有漏网之鱼。”
而且,玖卿能够确定,方才那份心慌,是真真切切的。
她的感觉一向很准,如同当初墨鸦出事,如同当初卫庄身陷牢狱。
指尖不经意触碰少女的侧脸,触手冰凉,盖聂目光暗了暗,抬手将宽大的衣袂展开,覆上少女的脊背,温声开口。
“上次卿儿破除了心魔,契机是墨淮风。”
顿了顿,盖聂浅浅叹息,带着几分无奈,“其实,卿儿在伤心和茫然。”
面色僵了僵,玖卿才深深叹息,抱住盖聂的膝盖,低低的笑,带着淡淡的苦涩,“师哥还是这么厉害,一眼看透人心。”
那是因为,那个人,是你。
盖聂垂眸,视线落在少女带着疲惫的面容上,缓声开口,“其实,卿儿做的没有什么错,将一切处理的很好。”
这一切的惨烈血腥,当年被暗算而陨落,当年被逼自断经脉而跳崖,君玉笙没有错,君玖卿也没有错。
如今,不管君玖卿是手刃父族那边的血脉亲人,还是要斩草除根,不顾旧情,他的卿儿,从来都没有错。
在断归涯快速坠落的过程中,君玖卿那仅存的一点迟疑,早已随着炽热的业火,与她的身体,一同化为了灰烬。
盖聂一直都知道,虽然卿儿现在在他面前,一直是一副小奶喵的乖巧形象,但是,卿儿骨子里,终究不是一个懵懂天真的小女孩。
经历了生死,辗转了轮回,君玖卿,早已经懂得,如何掩饰自己的脆弱。
“卿儿。”
盖聂的声音沉了沉,带着明显的笃定,“你没有错。”
“人的贪欲,会促使他去抛却一切温情,包括结发挚爱,包括血脉至亲。”
顿了顿,盖聂双手捧起玖卿的脸,平静的与其对视,温和着眉眼,目光深邃而坚定,再度开口,“卿儿,你没有错。”
尽管他的卿儿不说,他也能够猜到,被自己亲生父亲一剑穿心的卿儿,早已是个手段果断的姑娘,如此情况下,定然会遭到旁人的诟病。
但是,在他的心里,他的卿儿从来都是很好的,就算有人觉得她心狠残忍,批判她冷血无情,在盖聂心里,卿儿一直是那个软萌可人的女孩,那个会用斗篷将自己包进去,说“这样,师哥便不冷啦”的小姑娘。
这世上,总有人站在极高的角度去看问题,去评价众人,那些人,不过是以为自己看透了一切,忽视了他们讨伐之人所受的极致痛苦与绝望。
粗粝的指尖划过少女精致的眉眼,盖聂垂首,与少女额头相抵,吐息温热,继续道,“我不会是墨淮风,小庄也不会。”
玖卿眼眶微热,吸了吸鼻子,冰凉的指尖擦过微湿的眼角,软软的声音带着几分撒娇。
“师哥……”
耐心的擦去少女眼角溢出的晶莹,盖聂细微的牵了牵唇角,褪去了几分剑客的清冷,声音郑重而笃定。
“卿儿,你很好。”
你手刃仇人,斩草除根,做的很对,这并不是心狠手辣,并不是摒弃亲情,你只是做了自己想要做的事。
盖聂的话依旧是那么简短,但是,那些没有说出来的话语,玖卿是明白了。
她素来不在乎别人对她的看法,她手刃仇敌,毫不手软,说她手段狠辣也罢,不顾情分也罢,她都不在乎。
但是,盖聂的一句认可,却是一股不可忽视的光亮,驱散了玖卿心头的压抑与沉闷。
抿了抿淡色的薄唇,玖卿清浅笑开,双手环过男子的脖颈,以额头蹭了蹭他的额头,直到将二人额前的发丝都蹭乱,才重新趴回了盖聂膝头,轻轻蹭了蹭,含笑撒娇。
“师哥也很好啊。”
对于少女的小调皮,盖聂向来会无条件的包容下来,是以,他只淡定的伸手将额前发丝抚顺。
重新将衣袂覆到少女的脊背,盖聂唇角细微的勾了勾,任由玖卿小声的撒娇,耐心的哄着,垂下的发丝似乎都带着安抚性的意味。
事实证明,那一直木着一张脸的剑圣大人哄女孩子的功力其实还是不错的,尤其是哄与自己一同长大的师妹,还是有不少经验的。
所以,夜色降临之时,心情很好的玖卿姑娘牵着剑圣大人的手回到据点,乖乖的等着吃饭。
正在被卫庄的冷气折磨的众人远远的看过去,内敛的白衣剑客稳稳地走着,一身冰雪的少女乖乖的被男子牵着手,一路蹦跶过来,脚步轻盈,面上带着乖巧的笑意,不停的在说着什么事情,盖聂耐心的听着,时不时地应上几句,唇边温和,是明显的宠溺与纵容。
墨家诸人:“……”
剑圣大人这是……养了个女儿?
不得不说,这样看过去,真的好温馨好甜蜜啊。
当然,这种话,他们是不敢说出来的。
尤其是,旁边还有个黑着脸的卫庄。
吃完晚膳,玖卿懒懒的靠在栏杆边,盖聂站在一旁,一手揽着自家小师妹纤瘦的肩,宽大的衣袂覆在少女的脊背,二人不知在说着什么,少女笑的很开心。
卫庄一身黑袍凛冽,站在二人不远处,脸上写着明显的“我不开心需要哄”几个大字,不断的冒着黑气。
察觉到卫庄心情不是很美妙的其余人,早已是早早地避开了,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开玩笑,卫庄不开心,肯定不会拿玖卿怎么样,倒霉的还是他们好吗?
鲨齿一点都不讲理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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