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大胜的时候,天空很干净,照亮这片广袤的,绿意盎然的大地。
坐在那顺着轨道飞速往前行驶的电车时,透过那透明的玻璃窗就能看到无尽的田野,泥土色的乡间小道,有着大冠的一片树丛,还有连绵的远山,泾渭分明的田地纵横着沟渠。
偶尔看得见一块巨大的缠着神绳的岩石压在土地之上,眺望天空,静静守护这块土地的丰收与安宁。
下了车后,行李箱的轮子开始在油马路上转动,早春的风还很冷很冷,抵消了阳光的热度,属于春日的鲜花已经在雨水与阳光中悄无声息地舒展柔软的身躯,点缀那微冷的春风。
轻触那路边伸出的浅绿色枝叶,在阳光下就像翠绿通透的宝石,途径的一间房屋的庭院种满了白色的胡枝子花,远远就瞧见了,还以为是白云从天上飘下,充满温情地垂怜这家房屋的庭院。
稍微驻足看了看那满目盛开的胡枝子花,被主人漫不经心地拉着的行李箱滚过乡间小道和那架在又宽又长但不太深的河上的石桥。滚动的轮子会压碎掉下来的嫩黄色花朵,让地上爬行的蚂蚁仓促躲避,偶尔遇到路上横亘的石子时会如抗议般咯嗒一声震动一下。
那条不深的河川上居然还有在游水的鸭子,绒黄色的小鸭跟在母亲后边,顺着清浅的看得见河底的鹅卵石和碎砖的河道游过,长长的波纹一道接一道的在水面浮动,从上游漂来漂进视野的花和枯枝明显是昨日大风的成果。
早春的阳光很温和,不热烈,但很直率,站在桥上的话,会发现视野所及的所有地方都镀上一层温厚的光晕。
途进一棵很有年头的大毛杏树,树下的小店老奶奶老早就支开了点心铺子,在酸毛杏的季节里她还会摘点毛杏放到店里,不是卖的,小孩喜欢可以随意拿。说到底是上了年纪,所以老人很早很早就醒了,也没别的事做,便早早支起了铺子的挂帘,卖粗点心,卖酸奶,卖冰棒,卖槐花包.....
要拉着行李箱上坡比在平路上艰难的多了,好在这油马路铺的平整没什么坑坑洼洼的,不过它的主人不仅在拉柄上挂着装满浓稠酸奶的玻璃瓶,还一手拉着它一手拿着冰棒在吃。
树林间的摇铃声通过风传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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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按掉了闹铃。
来到熊本县也有好几个月了,看她模样很是适应良好的样子,这里和她以前住的地方有些相似,不甚繁华和草木茂盛让这里多了几分的避世而居之意。
到处都是乡间妖怪穿行,大部分人类都看不到它们,可看得到它们的人可就苦恼了,被骚扰的不行。
饭岛律是一个,夏目贵志也是一个。
皆在妖怪与人间摇摆。
她下床后躬身捡起掉在地上的发绳时,一头的半长的头发也滑落了下来,带着刚起身的毛躁感。
那随着她来到熊本的行李箱静静地伫立在墙角,曾经系在酸奶瓶上的红绳被解下挂在拉柄上,玻璃瓶灌了清水养了一条半指长的粉红色小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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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最享受的时候是何时?
莫过于左手可乐,右手洋芋片,还有最喜欢的书给你看,有人告诉你下午点心是别人送的巧克力夹心草莓,还是神户草莓,而且你正看着那找你补课的学生在对着作文稿纸抓耳挠腮。
就算是正座着把可乐喝成茶汤,也改变不了它是可乐的本质。
饭岛律作为一个高五生,如今再战重考中,去年重考各种阴差阳错总结一句话都是妖怪给祸祸的,总之他又是一年重考。
饭岛律的长相清秀,透着股书卷气,白衬衫休闲裤一穿,搁外头大家都觉得他高冷,学霸的长相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了,而他的外公可是有名的小说家,可以说是很有文采了。
确实,饭岛律在学业上一点也不偏科。
因为各科都糟糕的很均匀。
国文这一块半点没继承其外公的智慧与文采。高中生要学的国文还是挺难的,真要学得好还是很累的,里头主要包含了现代国语,古文和汉文,现代国语还能靠那常年累积的语感死磕一阵,但包含了《枕草子》和《源氏》等的古文就够呛了,更别说那字体偏旁特多的汉文,且还要背诗,那些汉文的字并不属于这个国度,要不漏偏旁的写完确实有难度,十分考验记忆力.....
但真要说道大家都谈之色变,一脸苦相的话,果然还是写作文吧。
那一列列的竖格子,钢笔戳了无数个墨迹。
不过还好的是那些总是捣乱的妖怪没有接近这里,他难得获得了清净,可以静下心来做点千给他计划的功课。
就因为这样的体质,从小到大他没少经历读书或者考试时,那些体积小没什么神智的妖怪慢悠悠在他的纸上爬行,挡住他的视野,或是直接压在他后背,缠住握着笔的手让他写不了字,精神也很是受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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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岛律的那个表姐,气质偏阴郁,带着古典美的女大学生司顶着宿醉下楼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表弟那伏在客桌上纠结的背影,那张脸和她宿醉的脸色真有一拼。
她起的比较晚,但这真不是她的锅,主要是饭岛家里养的两只小鸦天狗尾黑和尾白回回见她来了,就要把那些四处搜刮来的酒「奉上」要和这大小姐一起喝,每回都把她灌得烂醉。
这次靠她们仨居然把春雷酒混雪碧喝了底朝天。
噢对了,这女孩子也是看得见的体质,该说饭岛家出来的多半都是这种体质,现今说还有半日才会到的饭岛晶也是这种体质。
“早知道那会,找司来就好了呢。”
那次律给森林的水潭之主给扣了人,千最后把它灌得烂醉才把律偷回来的,可是后面她也神智不太清醒只记得大概给自己那个来找猫的学生撞了个正着,最后还是那只猫驮了他们半路。
闪亮的星子,在黑色天空流动的夜脉,万家灯火,林原的风.......都化作妖怪掌下略过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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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的。]
[我是....]
[是....我的——]
那个男人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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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里有叶子晒倦的气息,趴伏在桌上就这么睡着的人久久才动一动,侧着脸半睡半醒,和式的小厅在榻榻米上摆了张长桌,上面叠了各种备考资料和千看了小半的书。
玻璃杯里的梅茶早已和室温相差无几,杯壁不再往下淌水珠,半开的点心袋子被笔袋压着。拉开的落地木格玻璃窗对着的是满目草叶的庭院,但实在说不上修剪有章法,所以看上去有些荒杂。
也不仅仅是这个原因。
庭院深深,藏了不少它物。
这点倒不太像呢,虽然都是这种老派的和式建筑,但——
半梦间的千透过微微睁开的眼睑,似乎看见那种满竹子,山梅和葡萄的庭院,日光越亮,葡萄的紫皮就越光润,庭院里还有还有鱼池和白沙波造景,茶亭的牌匾题者「澄心」二字,引来山泉的水渠从茶亭中间的细沟淌过.....
以及抄着袖子站在红木廊中的男人,他偏好那种干脆利落的颜色,身上的和服,外褂还有打褂都不是白就是黑,满是松针图案或是云波图案,他站在风中和光影的交界处,抬眼望了过来,满目是比石榴浆要更鲜红的颜色,里面却没有盛夏的倦躁,有的只有平静。
暴风雨前的平静。
「你可真够胆啊。」
似笑非笑,那句话像是鱼带着池底的泡泡从水里探出头,水泡甫一接触空气便破裂了,便是与这声响相差无几的耳边呢喃,甚至因此要感觉到半醒间手掌压在自己肩上的亲昵触感,然后下一句——
「给我等着——」
便如血管里形成的山岚般又响又重。
“!!!”
千炸毛一般腾地从桌子撑起身,头转左转右,发现刚才那些果然是半睡半醒间的梦景,桌子还是不小心睡着前的桌子,半开的门外还是那荒杂长满长茅草的庭院,没有时时有人打理精致的鱼池和茶亭。
那个满身桀骜,却也能题下「澄心」二字的男人也没有站在庭院的木廊边,以那样的眼神盯着她看。
“........”
讲不清是松了口气还是莫名有些失落,只见撑着脸坐在桌边的千那绷直的呆毛渐渐柔软了下来,象征主人心神的松懈。
是梦啊,她经常梦到过去回忆构筑的各种梦境,梦会重现人的心底几乎成为一部分的东西。这次也是十分真实,那种熟悉的味道和声响似乎都还留在身边。
形成习惯....么。
那可真是微妙的沉重啊,千眼神飘移,几近叹气地感叹了一句,还有....
脚好麻.....
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睡着后就没再挪动如今通血不畅的小腿,等那种飘飘忽忽使不上劲的麻痹感过去后捡起从肩膀滑落的外衣,估计是律见她就这么睡着了不好意思吵醒她,才给她披了那么件外套吧。
也不知是笑什么,可能都有,便一边轻笑着一边动作娴熟地垂眼叠好了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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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间小剧场
饭岛宅是再传统不过的老宅子,所以家里人吃饭的时候是围着一张矮长的木桌席地而坐,想起来的话会开电视。
绢妈妈是演员名取周一的忠实粉丝,他的那些在电视机里播出的(狗血)偶像电视剧都有用来录像带好好录下来。
就像现在。
电视机里正演到名取周一他一手撑在树干上给女主来了个树咚,开拍前肯定是给发型师打理过的浅发微微扬起,他垂着眼做出和电视剧海报上的照片相差无几的神色,与那脸颊泛红的女主角对视。
只是除了绢妈妈外,其余三个千,律和司她们拿着饭碗转过头去看了眼电视时明显注意点不同。
黑,黑色的蜥蜴爬过鼻梁去了呃——!!
她们仨不由毛炸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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