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落幕之后
构造中原先生力量的是愤怒，而构造出中原中也人格本质的是理性与克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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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此时在直升飞机里的，是无人开口的尴尬沉默。
吉川千的坐姿很完美，除了她手腕上很显眼的某物略有违和感外，此时坐着的她是任何一个茶道大家都挑不出毛病来，看起来很是乖巧文静，丝毫看不出之前她是如何黑吃黑用某个偷出来的封禁品直接打崩了横滨盘踞的各方势力，而且还是在中原先生这个有着混黑多年经验的人眼皮底下完成的。
出息了啊。
之后的和吉川炎雨的对峙就不提了，他到现在还没理清个究竟来，比如——你跟侦探社的那丫头是什么关系？！！喔错了——你现在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啊！还说他呢！这不是比他还乱来吗？徒步踏海又是怎么回事啊！刚才看到的冒出的那家伙又是怎么回事？你瞒的东西未免太多了吧。
D伯爵保持沉默，只慢慢给二位泡来了茶（他的箱子里什么都有），让两人一个捋一捋怎么更好发作，一个想一想怎么给搪塞过去。
上了年纪的监护人现在还没能退休专心搞自己的副业，而是要撑着老骨头又是上天又是下地的，刚刚还好不容易拦住了一个脑子没转过弯来的——这才有了直升飞机把人从相隔至少五十多里的海中心拉回来。
不行，无力，这下子完全是抖落干净了。
还是装傻就好了。
手腕只是稍微动一动，牵扯感就顺着腕间相连的铁绳传到另一边去了，唰一声——千心底默默为这突然刺过来的视线配音，尖尖刺刺，哔哩哔哩麻麻的.......
表面镇定，实际上偷偷摸摸用眼角偷偷瞄一眼左边的情况的千，一偷瞄就完全撞进了中原中也的眼底，就像被冷水浸过一样透亮。
难得的，现在千摸不太准中原先生的状态。
....总觉得不妙，好像装傻也不太能糊弄的过去。
毕竟一被拉上了飞机，千就直接被强硬地拷住了，用原本直升飞机里备着的对敌专用防爆锁铐——非常牢靠且非常敏感，只要这么稍微动一下，马上这边的动静就会传到另一边那去。
一端当然是在千都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已经咔地牢牢卡在她手上了，至于另一端....
此时中原中也盘膝坐在左边，一手杵着脸，神色糟糕——也是，毕竟一上来就以足够吓哭小孩的表情直接把人扣上了，等他一边干脆利落上手一边狞笑说着“还跑？”后，千还没反应过来，那句「你这个好像三流反派才会说的台词」愣是默默咽了回去。
还能看见中原中也一只手的手腕上所铐着的，俨然就是防爆手铐的另一端，不过这是他自己铐上的，通过与他皮肤的接触，异能重力会通过这防爆手铐作用在连着的另一端人的身上，这基本是中原先生对极难对付的活体俘虏的最高级对策。
当时一逮住人，中原中也想都没想就用了。
至于平时一定会不依不饶试图绕晕对方，或是义正言辞指责中原先生好让他放弃这个过于——的方式的千呢，她......
千怂了。
前文已提过，她一向对中原先生的底线与状态一向敏锐的，而现在中原先生的状态怎么说呢....让人觉得很危险。
绝不是觉得自己理亏并且觉得还想糊弄过去的自己有些渣的原因。
吉川千是那种私底下比明面上要放得开的类型，不过在众人面前她习惯端着，之前幼年状态因为情况不同可以没脸没皮，但一旦想象一下在（某种意义上过于熟悉）的D伯爵面前试图做什么，比如撒娇讨饶之类的，估计千会耻到三年避见伯爵的程度。
正是因为深刻知晓了这一点，D伯爵到刚才为止都保持着恰当的沉默。
自觉自己已经将该说的都转述给了中原先生，目前千的状况——虽然依旧很糟糕，但怎么说呢，还有转圜的余地。
这个孩子天生是家主的料....不，她实际上是为了成为比家主更加往上的支配者而诞生的，所以本能就知晓如何去达成自己的目的。
D伯爵对于他给予宽容的存在都显得过于溺爱了，包括吉川千在内。
他虽然并不喜欢人类世界，也并不是那么地认可千留在这里的决定，他只是支持这个孩子的所有决定，因为她有自己的心和想法。
只是渐渐的，能为她做的居然越来越少了。
真是略感伤感呢。
起身走进了直升飞机里的另一个隔间时，D伯爵略有感慨地如是想着。
而中原中也在想什么呢？在手上传来的轻微拉扯感前，他似乎想了很多，又似乎什么都没想。
总觉得自己有些浑浑噩噩的，这可真不像他。
是什么呢，此时内心翻涌的情绪，所能辨认出的只有惊怒与惶然。
她怎么敢——
至于不能辨认出的情绪，则都搅和在了一起。
此时的吉川千看着竟有些陌生，但这份陌生之下却是某种「啊，原来如此」的情绪，就像是自己早已有所察觉，只是深埋在不被大脑发现的某处。
此时的他似乎做了十分坚决的决定，绝不能在这人面前表现出任何退让，之前是没反应过来，现在是越回想越生气，以及后怕——
她如何敢——
在手腕上传来牵扯感的时候，中原中也条件反射的加大了右手的力度，把千的手腕握的更紧更重了，隐隐动脉处传来的心跳，隔着皮革为他感知。
这心跳声，至少能让他确认他手里的这个人没有突然消失。
分明是很轻的呼痛声，却像惊雷一样落进中原中也的耳朵里，让他不由条件反射松了些手上的力道，接着他便反应过来了，又重新攥紧。
那动作很是冷静，没有以前会出现的咬牙切齿感。
他的眼底纳进了这不知何时凑前了些的女人的身影。她现在不再端坐在刚才的位置上了，就像是刚刚睁眼的奶猫，带着小心翼翼地伸手初探外界，只是与奶猫所不同的，她的伸手却是有方向的。
她苍白的手指也缠绕着金线，穿破空气落到中原中也颈边，敏感的皮肤似乎早已提前感觉到指腹的温热。
中原中也没有动。
此时中原中也的表情看着与以往很是不同，即使是在港口黑帮里某些时刻，他也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来，看起来竟冷酷又沉稳，都变得有些不像他了。
如果要形容的话，愤怒的中原中也眼底灼烧的是再纯粹不过的愤怒，当中原中也面对敌人所展现的冷酷，也是冰冷像刀锋一样的。
和现在完全不同。
竟像是笼上一层阴郁。
之前的中原先生虽看着脾气差，却绝对和阴郁扯不上关系的。
糟，糟糕，看着像是哪里坏掉了一点。
中原中也他那海蓝色的眼底倒映着此时千的姿态，千的头发一上来便被D伯爵剪去了大半，此时略显毛躁的发尾垂在两肩——依旧是比白纸还要白上三分的发色。
那眼底浓郁绿意就像新叶一样透绿，被她注视的时候就像是陷入满山苍翠松杉之中，隐隐还透着波光。她脸上的那些裂开的金痕，在她眼底形成了像泪痕一样的痕迹，其中隐隐还透着金光，这让她看起来多了好几分陌生感。
还有不知该拿她如何的小心翼翼。
生怕轻轻一碰，这个人就在他眼前碎裂而散去了。
那样的话，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疯了。
但是表情却确实是吉川千的，是中原中也熟悉的。
此时的中原先生虽没有动，但也没有任何阻止千动作的意向，只看着女人想干什么。
他就像是隔着一层薄薄的，透明又坚韧的膜在看着千。
渐渐的，心底他那些复杂又想不通的情绪也是都被薄膜笼罩收束，心底也得益于此终于不再那么难受而烦乱，不像自己了。
感觉这也不错。
空气中还残留着茶的热气。
除了像泪痕一样的裂痕，中原中也此时还注意到千的耳朵很红，那鲜红欲滴的耳垂在白发间很是显眼，这就是白发不好的地方了。
两人的距离在千的主动凑近下终于几乎贴近于零了，属于千的气息已经霸道地把他彻底笼罩进去。
她一只手按在中原中也的胸口，另一只手没有如人预料一样落到对方的脸上或是颈边，而是落在中原先生那柔软的，还带着水汽的橘色发尾上。
还揪了揪。
附耳而来的还有小声的，情人间的呢喃。
“————”
那究竟是一句什么呢喃呢，只知道的是那层隔膜终于被生长的什么冲破，被薄膜包裹的所有糟糕情绪也不例外地从裂口倾泄而出。
痛，烦躁，怒气
却甘之如饴。
真糟糕，太糟糕了。
此时的中原先生终于无比清晰地意识到了一件事，已经没有回转的余地了，眼前这个人与他的性命已经纠缠在一起。
他明白了心底的害怕的真正原因了，叫他去死都无所谓，但是倘若她下的命令是叫他离开呢，那实在是过于可怕的设想。
他眼底颤动了一下，连带着一直映在眼底的千的影像也颤动了一下。
那蜻蜓点水一样掠过鼻尖的手指被攥住，中原中也在这像幼猫用它肉垫试图确认可放肆的领土的触碰里，终于动了。
就见他叹了口气，就像是把薄膜破裂而产生的气体都叹出一样。
接着，就见他——狠狠地用额头撞了千的额头，让那原本白过头的额头迅速见红的那种。
“呜哇——”
什么怕她碎了，之前看她乱蹦乱跳拿刀挥舞的那么凶也不见身体缺了哪块啊，还痛呼——刚才被人刺到了也不见她呼痛，相比之下他那么一点小心翼翼还控制又控制了的力道还会把她弄得比之前痛？
就是欠收拾，蹬鼻子上脸。
尤不解气的中原中也露出了一个足以吓哭一众小孩的表情，但被他抱在怀里的那的姑娘却露出了过于灿烂的笑容。
“笑屁啊笑。”
“中也不可以说脏话啦。”
说着还趁势突起往后一压，直接把实际上不敢真使多少力的中原中也压倒了。
“你消停点会死啊——”
此时的中原先生就像每一个被数只「爱乱动的又确定了这是个安全可放肆的地方」的奶猫们爬上爬下，手忙脚乱又不敢使力的铲屎官一样。
“呜哇，可真够凶的。”
千嘀咕道，就她们这点距离不被听见才是耳聋。
中原中也原本抚摸她脸上那些裂痕（看着倒不像伤口，摸着也是平滑的简直像是画上去的类似血管一样的存在）的手顿了顿，转而拧起了那脸瓜子上的肉来。
“等等疼——脸上肉会被捏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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