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并州到凉州的道路还算平顺, 黄巾军主力集中在颍川和冀州地区,只有少量黄巾军流窜到北地, 还没起燎原之势,就迅速被当地的驻军消灭了。
可就算没有黄巾军作乱, 近乎两年的大旱,也滋生了很多山匪贼寇。道路上行驶的这辆朴素的马车,就成了这些剪径匪寇们最好的目标。
外面传来兵戈相撞的声音, 马车里的男子和少年对视了一眼, 他们撑着车壁, 稳住身体,一阵剧烈的颠簸之后,浓重的血腥气弥漫开来。
“小舅,匪寇解决了。”车帘被拉开,一个精悍魁梧的大汉将头伸了进来,他翁声翁气地问少年:“被吓住了?”
“没有。”少年摇头,“大表哥, 我们加快速度吧。”
青年就是季盛彦, 他的魂魄被时空风暴卷到这个世界后, 穿越到五原郡一个黄姓乡绅的幼子身上。因在时空通道中损伤了一些神魂, 导致他记忆不全, 一直到近期,才完全回忆起自己的过往。
季盛彦伸手揉了揉少年的头,少年便是青崖,这孩子在时空风暴中被他跟林禹州保护的很好。青崖是身穿到这个世界的, 他独自生活了三四年,后来多方打探,才找到了失忆的父亲。
青崖看着马车前行的方向,问道:“阿父,我们是要去找阿爹吗?”青崖找到季盛彦之后,就拜他义父了,后来季盛记忆恢复,他们从义父子变成了亲父子,关系更加密切。
季盛彦捂住了自己因为思念而隐隐发疼的胸口,“是啊,再过不久,我们就能见到他了。”
马车前方,刚才绞杀匪寇的魁梧男子正叼着根草,百无聊赖地骑在马背上,他身后跟着另外一个稍比他矮一点儿的魁梧壮汉。矮点儿的壮汉将腰间的水壶拿出来喝了一口,转头对前面的人说道:“到凉州后,大人要留下来吗?”
高个壮汉夹了一下马腹,似乎在考虑着。
“要我说,投了董卓也未尝不可。”稍矮壮汉见高个壮汉看了过来,摊手道:“大人,你就算瞪我,我也要说,你身手卓绝,在并州却只能屈居主簿之位,做些文人应酬,有何意趣?”
高个壮汉脸色不善,稍矮的壮汉像是没看见一样:“之前你还差点儿拜丁原为义父,这要是被吕大人知道了,他得气死。”
“啪叽!”高个壮汉伸出了他的大长腿,一脚蹬在稍矮壮汉的马腰上,蹬得马儿一趔趄,“要我说,当初就不该让小舅救你,惯得你没大没小。”
矮个壮汉朝马车方向拱手道:“那是恩公高义,顺铭记于心,日后定会报答。”
季盛彦听到外面的响动,掀开了车帘,“奉先,伯逊,你们在做什么?”
高个壮汉一缩脖子:“没,小舅,我们没做什么。”
季盛彦眯了眯眼:“别耽误时间。”
合上车帘后,季盛彦靠在车窗旁,思绪已经飘到了记忆恢复时。外面护送他的人,个子高的是吕布,个子稍矮的是高顺,他也是完全恢复记忆后,才知道自己跟吕布有血缘关系的。
季盛彦穿越的身体叫黄茂,黄家是五原县富绅,他是黄家最小的儿子。黄茂的大姐黄琅,嫁给并州戍守将领吕良为妻,生了一个儿子叫吕布,所以,他穿越的身体,是吕布的小舅舅。
季盛彦完全回忆起轮回世界的事情后,就着手寻找林禹州的下落。而此时,他刚好听姐夫吕良说起并州,听到了凉州董卓的作为,不用考虑他就知道,这个世界的董卓,是他的伴侣林禹州。
马车外的吕布可不知道季盛彦心中所想,他们现在快要达到凉州境内,路上的行人是越来越多,这些人跌跌撞撞地往前走着,衣衫褴褛,面色枯槁,眼睛里没有一丝亮光。
“是灾民。”高顺一眼就看出来这些人的来路,“现如今到处都在闹蝗灾,那些不愿与黄巾军为伍的,只能背井离乡,谋求出路,大概是听到某些风声,去凉州避难的。”
看着灾民汇聚,吕布心紧了起来,他跟车夫换了位置,对车内的人说道:“小舅,外面灾民太多,恐会生乱,你坐稳了,我们加快速度。”
季盛彦“嗯”了一声算作回答,这种世道,多余的同情心,只会害死自己。
吕布驾着马车,高顺护住车后,一路风驰电掣,傍晚时分,他们终于赶到了凉州刺史府的所在地,武威郡。站在武威郡城门处,眼前的情形让吕布愣住了。
郡城城门外建了十来个长条形的草棚,城门口放着一张条案,好几个穿着官府衣服的小吏再给灾民作登记,每登记一个人,就会给他们发一个牌子。
吕布仔细观察了一下,发现拿了牌子的灾民可以去草棚领一碗稀粥喝,还能在草棚里休息,他皱眉道:“董卓未免也太仁慈了,灾民源源不断,他有那么多粮食给灾民吃吗?若是这些灾民作乱冲城,他要怎么应付?”
青崖悄悄瞪了吕布一眼,在他心中他爹做什么都是对的。
季盛彦观察了一下周围,看见了城楼上的弓箭兵,“城楼上是强弓手,还安置了强弩。”
“的确是。”高顺心细,也发现了很多细节,“周围的地面上有很多马蹄印,定然有骑兵在附近巡视,草棚周围也有重兵看守,甚至有兵混在灾民之中,这些灾民想活命,就不敢乱来。”
吕布也后知后觉地发现了那些士兵,他说道:“小舅,我们还是进城看看吧。”
季盛彦将路引和吕良写的举荐信拿了出来,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林禹州还不知道他的伴侣和儿子即将到来,他一个人待在书房中,手边放了一堆公务,首当其冲的便是对灾民的处理。这个问题凉州官员们已经讨论了好几次,到今日都没有达成统一意见。
对灾民的处理方法,他能想到的只有以工代赈,这个方法还带有赌的成分,赌今岁旱灾会过去,接下来会有雨。没有特别硬的依据,完全是根据记忆中的历史资料赌。
想到这儿,他伸手捏了捏发酸的脖子。以工代赈也不是随便说说,毕竟修路建桥也是要钱的,还要考虑是先修关隘建城墙,防敌人,还是先修道路建桥梁,方便凉州百姓等等。
在公文上批了几个字,将它放到一边,林禹州又拿起另外一份公文,这份公文跟招贤令有关。刺史府张贴的招贤令起了作用,引来了一些人,段煨将这些的人的名字和才能做了登记,写成公文呈了上来。
林禹州数了数,一共十二个人,看他们名字,估摸着都是寒门子弟。这也难怪,东汉选官实行的是察举制,寒门学子出路少,凉州的招贤令刚好给了他们机会。
不确定公文上这些人的真实水平,为防止有滥竽充数的,林禹州决定,在任用这些人之前,给他们安排一场考核。
快速处理所有公文之后,林禹州捏了捏眉心,刚起身活动了一下腰身,就听见书房外传来的护卫的脚步声。
“大人,门外有一先生要来拜见您,他说是您的故人,姓季……”
“乒铃乓啷……”林禹州还没等护卫说完,就一个激动将书中上的笔架砚台全打翻了,他急声问道:“他人在哪儿?”
护卫赶紧回答道:“就在正门外。”
林禹州几乎狂奔出去的,他能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到了喉咙眼儿,甚至因为太过兴奋而出现了耳鸣。冲到刺史府大门外,他一抬头,就看见了马车旁的季盛彦。
就算相貌不一样,林禹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自家伴侣,他捏紧拳头,克制住自己的情绪,一步一步走到季盛彦跟前,几乎叹息般地喊道:“彦……”
季盛彦一向冷静的眼眸中也酝酿着汹涌的风暴,他动了动嘴唇,将青崖推倒林禹州面前:“这是青崖,我和他都来了。”
林禹州拍了拍青崖的肩膀,眼睛发酸,他拉住季盛彦,带他走进了刺史府。
刺史府是一个五进的院落,林禹州将季盛彦带到后院之后,青崖很聪明的后退了一步。他是一家三口中唯一一个还能使用仙法灵力的,所以他等林禹州挥退了下仆,就给后院布置了一个外人不得打扰也不得窥视的阵法,做完就溜走了。
走进房间,林禹州和季盛彦紧紧拥抱在一起,他们谁都没说话,用这种方式平息着内心的激动。时间仿佛凝固住了,过了好一会儿,也不知道是谁先开始的,他们吻在了一起……
结束了这漫长的一吻,林禹州枕着季盛彦的腿,躺在软榻上,似是想起了什么,他笑道:“幸亏这些年我没疏于锻炼,否则你敢想象自己跟董卓吻在一起的画面吗?”
季盛彦捏了捏林禹州的耳垂,“影视剧看多了,董卓长的并不丑,长的最矮最丑的是曹操。”
“噗嗤!”林禹州笑了起来,也的确如此,这具身体身高一八零,五官端正,眼睛深邃,在他长期锻炼之下,身上还覆盖了流畅紧实的肌肉,怎么看都是会引起小姑娘爱慕的成功人士。
季盛彦捏着林禹州的手心,问道:“你今年多大?”
林禹州“呼”地起身:“你嫌弃我年纪大?”
季盛彦将林禹州拉下来,让他重新躺好,“你没发现这个世界跟历史并不完全相同吗?”
“不是没发现,只是不敢确定而已。”除了穿越造成的蝴蝶风暴,林禹州也发现此世界跟历史资料上的出入,就比如董卓其人,历史上董卓生年不祥,但黄巾之乱时怎么都有四十岁了,可林禹州很确定,自己穿越的董卓,今年二十八岁整。
“历史资料上的董卓妻妾成群,子嗣众多,但我穿的这位,只有一个妻子,还在他投军之前难产而亡,此后再没续娶。”
季盛彦眉头微皱:“他有孩子?”
林禹州点头:“一个女儿,我带在身边教了几年,现下回老家接董卓父母了。你呢?还有青崖,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的?”
作者有话要说:开新副本,大家给我留个脚印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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