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及冠的郭嘉带着少年人的意气风发, 就算他摆着一副潇洒不羁的样子,也还透着股稚嫩,再过几年, 等他的年岁阅历增加了,这股伪潇洒不羁就会转化成真风流倜傥。
相较于郭嘉, 荀攸要成熟的多,已到而立之年的他, 身上的锐气并不比年轻人少, 他的眼睛藏着隐忍的智慧, 林禹州能看出,这是一个有抱负,有野心的人。
荀彧为大家相互介绍了一番, 介绍完, 大家又相互拱手行礼。
郭嘉的目光一直在林禹州身上,等他知道季盛彦是军师祭酒后, 注意力就转移了。他看向季盛彦的眼神,充满了跃跃欲试的斗志。
外面的天又阴了下来,寒风在书房里打着旋儿, 荀彧见大家相互认识了,便建议道“外间寒冷,不如去内厅”
内厅的炕早就烧了起来, 五人进去后, 就盘腿坐在炕上。荀攸和荀彧相对而坐, 郭嘉和林禹州及季盛彦相对而坐, 荀彧为大家倒上茶水,又让仆人送些糕点上来。
“昔日的凉州乃是苦寒之地,经将军一番治理,如今成了乱世中唯一的太平之所在,攸甚是佩服。”荀攸喝完茶水,率先说道。这是他的肺腑之言,随着甄家商队一路西来,凉州与其他地方完全不同,他也只在凉州百姓脸上看到了喜悦的表情。
“大道之行,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荀攸话语中充满了感慨“孔圣都未曾得见的天平盛世,攸见到了。”
“公达谬赞了,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孔圣口中的大同世界,凉州还远远不及。”林禹州看向荀攸和郭嘉,真诚道“凉州还需更多的有识之士,助卓共同完成这个目标。”
荀攸正要回答,却被郭嘉打断了,他转而问道“听闻太后大寿,陛下要筵请各地州牧,为其举办寿宴,不知将军可接到陛下旨意”
季盛彦替林禹州回答道“太后惊梦,太史令卜算而龟甲碎裂,是为不祥,已取消寿宴。”
“这是你们西来路上发生的事情。”荀彧低声为郭嘉解释,后又好奇“你怎知此事的”
郭嘉瞧了荀彧一眼,复又直视季盛彦的眼睛,问道“谁在洛阳”
这话问的过了,荀彧正要阻止,林禹州答道“贾文和居于洛阳调度。”他敢说,也是相信郭嘉和荀攸的人品,更重要的是他有信心能护住洛阳每个情报人员。
接下来的时间,郭嘉和季盛彦来了一场关于洛阳局势的推论,林禹州没有插话,只安静地聆听着,荀彧和荀攸亦如此。
郭嘉年岁不大,但眼界格局已成,对局势的把握也很准。他和季盛彦你一言,我一语的,将洛阳未来会发生的事情,推测了不离十。
郭嘉最后肯定道“何进不过是一屠夫,只因其妹入宫为后,他才得以入朝为将,可他眼界终究有限,为人狂妄,又优柔寡断,他与十常侍之争,纵然有优势,也会葬送。”
林禹州笑问道“若两方真到了兵戈相向那一日,奉孝以为何进会如何做”
郭嘉敲了敲炕上的茶几,他将荀攸的茶杯拿到自己跟前,“何进最信任的幕僚,是出身于四世三公之家的袁绍。按嘉对绍的了解,为对付宦党,他会召地方将领入京,这个将领必然是袁家的门生故吏,以便于他掌控。”
林禹州神色微动,历史上可不就是袁绍建议何进召董卓入京“勤王”的吗,而董卓能从一小吏坐到并州刺史的位置,也的确得益于袁隗的一手安排,说他是袁家的“故吏”,并不为过。只是袁绍小看了董卓的野心,召他入国都,无异于引虎驱狼,狼没了,虎更难对付。
可惜在这个世界,林禹州版本的董卓跟袁家没丁点儿关系,就算何进与十常侍兵戈相向了,袁绍也不会召他去洛阳,或许还会想方设法防着凉州。
荀攸听完郭嘉的论述,将茶杯拿了回来,他说道“要想奉天子以令不臣,皇子协的确比皇子辩更为合适。可若陛下真写了立储诏书,何皇后恐怕会冒天下之大不韪,做出过激之事。”
林禹州道“这也是我所担心的,好在文和在洛阳,也能防范一二。”
五人谈论完洛阳局势,又交流了几句凉州最近会施行的举措,直到管家来禀报荀彧,说午饭已准备好,大家才将讨论地从炕变为了酒桌。
上酒桌之后,荀彧不顾郭嘉恶狠狠地目光,让管家将他杯中的酒换成了水。
历史上郭嘉活了三十几岁就死了,这跟他长期酗酒,吃五石散有很大关系,所以看到荀彧的动作,林禹州什么话都没说。郭嘉才十七八的年纪,再有能力,酒喝多了还是不好。
见无人帮自己说话,郭嘉感觉吃进嘴里的肉都不香了。
季盛彦将杯中酒饮尽后,瞥了郭嘉一眼,当着他的面,给林禹州倒了一大杯酒谁。
看着自家伴侣偶尔幼稚地动作,林禹州扯了扯嘴角,他这是想把郭嘉刺激哭啊。
厅里燃着熊熊炭火,让寒冷的冬日也变的温暖起来,五人熟悉之后,交流也再无顾忌。林禹州心情十分愉悦,有郭嘉和荀攸的加入,以后百姓的日子会更好。
时间在凉州平稳发展中安然而过。到中平五年的时候,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皇帝刘宏在太常刘焉的怂恿下,重置州牧。他让刘焉做益州牧,黄琬为豫州牧,后来又以宗正刘虞为幽州牧,因南匈奴和鲜卑连手威胁,他不得已,让林禹州版的董卓做了凉州牧。
各地州牧到任后,迅速掌管了军政大权,不再受朝廷控制,军阀割据相争的局面正式形成。同年,刘宏感受到了何进的威胁,他设置了西园八校尉,以蹇硕为统率,用以制约何进的军权。
中平五年忽悠悠而过,中平六年的春天却是特别寒冷,洛阳滴水成冰,刘宏也因春日严寒而染了疾,卧床十日有余,朝廷一时风云涌动。
永安宫内,董太后端坐在矮榻上,她下首跪着侄儿董重。
“陛下已经卧床多日了,太医院一群废物,让你去寻神医华佗,你可有找到”
董重小心翼翼地回答道“太后,小侄儿只打听到神医曾在不其山周围出现过,那里黄巾贼党众多,他或许已遇不测,”
董太后叹了口气,“予多次劝导陛下立协儿为储君,陛下都没有应允,如今这种关键时候,陛下定不能有事,你要时刻注意着何进那边。”
董重垂首道“诺小侄儿定不会让太后失望。”
“皇后心思恶毒,决不能让她如愿以偿,你先下去,神医还要继续找着。”
董重退下去后,董太后独自呆在宫殿中,想着那个小黄门的话,心底有了成算。
洛阳城内一所豪宅中,贾诩将手中的信鸽放飞出去,他身后站着陈宫。
陈宫道“陛下染疾后,各方人马都盯着洛阳,此时凉州军不易大动。”
贾诩笑道“将军早有安排,青崖已经率三千凉州军秘密潜伏在洛阳城郊。”
陈宫吁了口气“成败在此一举,但愿宫中一切顺利,无论如何皇子协不能有闪失。”
四月十一,嘉德殿,刘宏自浑浑噩噩中醒来,他指着殿中桌柜,让蹇硕将其中一个锦盒取来。
“打打开它。”刘宏已经没有多少力气了。
蹇硕依言照做,发现锦盒中是一道写好的圣旨。刘宏颤颤巍巍地将圣旨打开,又将传国玉玺印上印泥,用尽全身力气,将玉玺压在圣旨上。
“把圣旨和玉玺都收进锦盒里,交给协儿,朕走后,你要好好辅佐协儿。”刘宏说完就喘着粗气,卧倒在床。
“陛下”蹇硕的话才出口,董太后就带着刘协匆匆赶来,“这可是立协儿为储君的圣旨”她语气中充满了兴奋。
蹇硕神色一暗,他将锦盒往怀里塞了塞,“太后,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董太后厉声喝道“放肆,蹇硕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份赶紧将圣旨交于我”
蹇硕眼底闪过厉色,他扫了一眼嘉德殿,猜测着这里面谁是董太后的眼线。他没发现,守门的小黄门已经不见了,若是贾诩在这里,就会知道,离开的小黄门,就是吕强的那个义子。
小小的刘协站在董太后身后,他低头盯着自己的脚尖,没有任何言语。
董太后和蹇硕对峙的时候,嘉德殿外传来了喧哗声,“皇后娘娘,皇上在休息,您不能闯进去,皇后娘娘,皇后娘娘”
“滚开本宫听闻有人欲向陛下行不轨之事,若陛下有个三长两短,你们担待的起吗”
外面动静越来越大,董太后脸色变了,她将刘协往蹇硕怀中一塞,“带协儿走,快”
皇宫传出了异动,洛阳城徒然出现了很多兵马,何进带着羽林卫将皇宫围得水泄不通,蹇硕抱着刘协跑到章华门的时候,刚好看见何进的一支人马。
蹇硕目光一闪,立即搂着刘协躲进了城墙的阴影处。刘协一声不吭,就直直地看向蹇硕。
蹇硕将腰带抽了下来,绕在了刘协脖子上,笑的异常恶心“殿下,你别怪小的,你活着,我能得到什么呢不如成全小的吧”
就在蹇硕拉紧腰带的时候,一把利剑横在了他的咽喉处,“幸亏赶来及时,你果然不可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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